林宗越突然間心靈福至,忙從錦袋中取出一塊紫色玉牌,輕輕丟到木匣中。隨著一聲脆響,屏風後那人理了一下嗓子,伸手指了指茶杯。


    林宗越乖巧的端起來抿了一口,捧在手中說道:“晚輩有一件事想請大師指點。”


    “慢著。”那人打斷林宗越的話,說道:“本大師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指點迷津的。”他這話說得口氣甚大,但聲音卻是個孩童模樣,聽起來古怪至極。


    林宗越一怔,小心的說道:“晚輩已經繳了——”轉頭看了一下木匣,將話打住。聰明人是不要說透得。


    那人擺擺手,說道:“那不過是茶資而已。”


    林宗越語塞,心道:“一千塊籌碼居然隻是茶資,這也太坑人了吧?”不過他心中雖然不滿,但臉上卻不敢流露半點。依舊慢慢品著香茗。


    那人似乎猜到林宗越心中腹誹,悠悠說道:“那是從南海極深之處采得的海蘭花焙製而成,十分珍貴。除了本大師這裏,其他對方根本喝不到。“


    過了一會又說道:“你想問本大師問題也可以,不過先得回答本大師一個問題,答對了才有資格。如果打錯了,那就請帶上門出去。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林宗越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哪門子規矩,來問消息的人居然得先回答問題?對麵坐著的總不是什麽神棍,冒充大師在這裏騙錢吧?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大師請。”


    那人說道:“你且說說看,本大師是誰?大通還是大智?”


    林宗越千想萬想,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是問出這麽個問題,一時間懵住了。


    此人能坐在這裏,應該是兩位大師之一,問題是他是哪一位,大通還是大智?這個問題貌似很簡單,但對林宗越而言卻是一道難題。他之前不要說見過兩位大師,就是聽過兩位大師的名號也是到了鷹嘴島上才聽說,那裏分得清是誰?


    林宗越仔細看著屏風後那個模糊的身影,腦海中念頭電轉,絞盡腦汁卻無法確定此人身份。就在他絕望之時,心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臉上浮現一抹狡詰的笑意,緩緩說道:“想回答這個問題也不難。大師可知道晚輩心裏想的是那一個?答對了晚輩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若是晚輩僥幸,就請大師不吝賜教。”


    壯漢一怔,明顯沒有料到林宗越居然也拋出個讓人難以作答的問題。


    若是答大通,林宗越就會說他想的是大智。若是答大智,林宗越鐵定會回答自己猜的是大通。無論如何,林宗越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壯漢想了片刻,撓撓腦袋說道:“果真是少年不可欺啊。不過,本大師既然沒有難住你,也不便為你釋難答疑。這樣,換個人來就是。”說罷屏風後驀地徹底暗下來,片刻後再次微微亮起,那人的位置上卻出現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竟是換了個人。


    林宗越試探的說道:“前輩——”


    壯漢甕聲甕氣的說道:“不必廢話。大師我本來在裏麵好端端的吃酒聽戲,卻被大智那老小子催命似的招了過來,實在晦氣。嗯,那個,你有什麽問題快說。大師我答完了還要回去繼續聽戲呢。”


    原來此人就是傳說中無所不知的大智大通兩位大師中的大通大師了。


    林宗越有些瞠目結舌,不知道對方玩的什麽把戲。隻是詫異,這個大智大師說話可多少和身份不襯。


    大通大師粗聲說道:“怎麽,沒有問題,那大師我可要回去了。”


    林宗越急忙說道:“大師留步。晚輩就想問個事。”


    大通大師略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就放。囉囉嗦嗦的怎麽像個老娘們?”


    林宗越汗顏,不敢再客氣,說道:“晚輩想問的是,鏡花緣是怎麽回事,又在那裏?怎麽才能進去?”


    大通大師掰著指頭說道:“這是三個問題。一個問題一萬籌碼,三個問題就是三萬籌碼。不過,你小子實話這倒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嘿嘿,就憑這個,二一添作五,就買二送一吧。小子,你隻要兩萬籌碼就可以了。”


    這兩位大師的風格可是迥然相異啊。林宗越變相便從錦袋中掏出四塊橙色玉牌逐一丟到木匣中。


    大通大師摸著下巴上的胡須,說道:“要解說第一個問題,先得提到雲鏡閣。雲鏡閣乃是世外仙宗,不知所在,傳說在海市蜃樓之中,也有人說是在雲天之鏡中,但究竟在那裏,卻是不得而知。雲鏡閣每一劫到之時必會出現,出現時便會邀人參加盛會,這便是鏡花緣。據說鏡花緣乃是和九天星宿有所勾連,可以得知有無仙緣,故而趨之者鶩。所謂‘鏡花水月,仙緣暗牽。神寄星主,他日引渡。’這鏡花緣雖有大機遇,卻是步步凶險,也可能一去不返,客死其中。緣名鏡花,也是暗指此處。


    “大師我日前偶爾心血來潮,對空占了一卜,卜相顯示鏡花緣就在這東海之上,總有十數萬裏之遙。”


    聽到這裏,林宗越有些心急,問道:“大師可否能道出具體位置?”


    大通大師說道:“天機不可泄漏,屆時便知就是。”


    林宗越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說道:“既然無法確定鏡花緣所在,如何才能參加?”


    大通大師說道:“鏡花緣因劫而生,有緣者自然可以參加。小子勿急,總在這幾日便有消息,隻需留在此地就是。”


    這話說的晦澀不明,林宗越聽得暈頭轉向,下意識地問了句:“就在鷹嘴島相候?”


    大通大師並未直接回答他的提問,隻說了一句:“亢龍鸞動,璨璨若火。“


    這算是提醒,還是偈語?


    林宗越更是一頭霧水,再要發問時,屏風後卻是燈火全滅,一派幽暗,伸手不見五指。他小心叫了句:“大師,大師!“


    回音嫋嫋,顯然裏間已是人去樓空。


    林宗越隻好站起身來,躬身施了一禮,退出室來。


    賀文簡並不在屋外,林宗越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便獨自一人回到海龍廟。房內桌上放著一張信箋,上麵寫道:“林老弟,愚兄有事外出,請稍候幾日。”


    這是賀文簡留下來的,不過信箋上說得沒頭沒腦,不知道究竟去做什麽。林宗越隱隱感覺到賀文簡必是遇到了緊急之事,讓他在這裏等候。


    想了一陣也想不出頭緒,林宗越也不再去想。這幾日來回奔波,也有些倦意,便去打坐調息。直到二更時分,這才醒來,隻覺四肢舒泰,神清氣爽。


    屋外已是繁星點點,夜色如水。


    他將日間拍到的那張符箋和原本收藏的那張符箋都取出來,放在桌上細看。兩張符箋顏色雖然有細微的差別,但質地卻是一般,便是上麵的古怪字符更是一般無二。看得出,這兩張符箋果然是一體的,不知道怎麽失散分開。


    林宗越細細看了一陣,就覺符箋上的字符龍飛鳳舞,飄逸不群,居然從符箋上跳了出來,在半空中上下翻飛旋舞,依稀像是龍鳳在追逐。龍吟鳳鳴,聲音直貫腦宮。一陣奇痛襲來,林宗越就覺腦袋膨脹欲裂,心中大駭,急忙閉上眼睛。眼前一黑,龍鳳之音逐漸隱去。


    少頃,他睜開眼睛,心有餘悸的看著兩張符箋,卻是不敢再多瞧。這兩張符箋之中分明是暗嵌了某種極高明的禁術,彼此呼應,分開看不過普普通通,但是合起來看卻能立即引發。符箋中暗藏的力量過於霸道,方才險些被其所傷。看來在弄清楚符箋為何之前,不可強行再看。


    符箋之中藏有如此利害的禁術,實在罕見。林宗越隱約覺得這兩張符箋越發不同尋常,當下小心收了起來。他日有機會,再設法將之破譯出來便是。眼下卻是不便在人前露出,難免會招來他人覬覦。


    看看天色尚早,林宗越一時興起,便走到院落中欣賞夜空。


    長空如洗,群星璀璨。天邊一道長長的銀河橫貫天宇,明亮如帶。


    林宗越想起日間那位不知道是大通大師還是大智大師的壯漢所說“亢龍鸞動,璨璨若火”八個字,心中微微一動:“亢宿屬東宮青龍之下。亢龍鸞動,莫非就是寓意東宮青龍之中的亢宿?”


    真的是這種可能性?他抬頭向東方看去。


    夜空之中,群星曆曆可見。東宮方位,正有一點星芒微微閃動,顏色微微帶了一抹赤色,隻是過於高遠,也看不出有多真切。


    這算是鸞動?


    天有二十八宿,東宮青龍、北宮玄武、西宮白虎和南宮朱雀各有七宿。其中亢宿屬金,是東方第二宿,為蒼龍之頸。龍頸,有龍角之護衛,變者帶動全身,故預示著即將有所變動,主吉相。


    此時,亢宿也隻是微微泛著赤意,和璨璨若火還相差十萬八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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