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越將信將疑,暗自尋思道:“看這樣子,亢宿這幾日將有異變,那麽大師所說倒不像是誑語。隻是這亢宿有變和鏡花緣又有什麽關係?莫非鏡花緣真如其所說是在雲天之鏡中?可雲天之境又在哪裏?總不能大家都飛上九霄雲天之上去尋覓吧?”


    胡思亂想了許久,終是不得要領。林宗越看得脖子也酸了,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隻好收回目光。


    此後幾日,林宗越一直留在海龍廟中閉門不出,夜望星空。倒是亢宿居然真的一點一點亮了起來,逐漸變得赤紅,如懸掛在蒼穹的一盞紅燈,將周圍照射的一片泛紅,十足的一副紅鸞星動的樣子。


    這一日,林宗越正在屋中做晚課,驀地感到體內竅穴之中一陣漲縮,和當日感應星辰潮汐之力極為相似。心中有所感悟,睜眼醒來。卻聽得屋外有聲如鳳鳴,若有若無,卻又連綿不絕。


    他忙奔出屋,抬頭向天看,卻見夜空之中有一個大如累卵之物緩緩變大,從天而降,正朝鷹嘴島而來。此物赤紅如火,四周光氣蒙蒙,看不清是什麽東西。此物速度倒也不快,似如天燈一般在高空中漂浮。若說是流星,但也不像。此物飛行之時,發出鳳鳴一般的聲音,和流星截然不同。


    就在他驚訝之時,就聽到海龍廟中腳步紛雜,有人奔走相告:“九天星宿下凡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但眼見此情此景,便是林宗越也開始壓不住心中的驚疑:“這十之八九就是大師所說的‘亢龍鸞動,璨璨若火’,果然一模一樣。隻是這奇相可是神仙下凡?”


    耳中聽得遠處坊市中人聲鼎沸,也奔了出去,看到無數散修都引頸以望,看著高空中天燈一般的奇物指指點點,好奇之意溢於言表。


    就在大家驚奇之時,那天燈突然一偏,從眾人頭頂數百丈處斜斜掠過,直向東南方向飛去。


    就聽得有人驚叫道:“那是九天玉鳳,那是九天玉鳳啊!“


    林宗越心頭微驚,凝目看去,果然見那天燈一般的赤光之中有一隻巨大的彩羽大鳥,卻是伴著赤芒一路高飛。


    有巨鳥跟隨,那赤芒之中必定是有人了。


    天燈去勢也疾,不過一刻之間已是飛至天際線上。遠遠看去,彼處海水反射著道道金光,如若金蛇亂舞,極是醒目。


    此時,鷹嘴島上飛起一道人影,竟是朝著天燈追了過去。很快的,一撥撥的人馬都禦器飛起,尾隨而去。


    林宗越再看向東方亢宿時,卻見彼處黑暗一片,心中駭異:“難道亢宿當真就是頭頂這個大火球?”


    他略微想了想,原本還對大師所說半信半疑,但方才親眼目睹到天燈和玉鳳一般的大鳥,不由他不相信。以他的目力看去,那天燈中似乎有黑影閃過。難道,裏麵坐的是人?如若自己沒有看錯,那應該就是雲鏡閣的人了。


    想到這裏,他不再猶豫,看著旁邊幾個人禦器而起,也附在其後,風馳電掣一般向東南方向馳去。


    一路上人影星星點點,倒不用擔憂跟錯方向。如此疾飛兩個時辰之後,前方海麵上突然變得黢黑無比,連滿天的星光也在一瞬間消失。就連原本遙遙懸在前方天際線上那道赤芒,也在眨眼間暗淡了許多,如若即將落山的紅日。


    現在,那點微芒是整個視野中唯一的亮光,也是唯一的指引方向。此時一個消息在人群中傳開,赤芒中便是雲鏡閣門下。雲鏡閣在每一次劫盡之時出現,公開舉行鏡花緣,指引傳說之中的飛升通道,那可是所有修道者孜孜以求的機緣。數萬年來,多少人通過飛升通道一飛衝天,位列仙班。


    可以說,飛升通道是修道者窺探仙緣的唯一機會,隻有通過它才能進入故老相傳的瑤池仙境,天地同壽、日月同輝。有道是,八千年玉老,一萬年石荒,長生永遠都是是修道者的終極目標。


    一想到這一點,散修們無不熱血沸騰,兩眼放光,自然是緊追著不放。追了許久,海麵上仍是一片漆黑,不見天日,可是默算時間,早就應該到了日出之時。


    大家議論紛紛,都不有些不安。但誰也不願舍棄這個每劫才一次的天賜良機,雖然心中狐疑不已,但仍是硬著頭皮追下去。


    如此一路追逐,算算到了日落之時,仍是不見前麵那道赤芒又停下來的意思。正當大家開始不耐煩的時候,卻發現那道赤芒居然從視野中消失了。


    散修們停下腳,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雲鏡閣這是作甚麽,是拿大家開涮麽?


    周圍隻有無盡的黑暗,濃的出奇。


    林宗越倒隻是驚詫了一會便恢複正常,如果赤芒中真的是雲鏡閣的人,那麽她們這麽做必是有道理的。既然有道理,就不必擔心。關鍵是到底是不是雲鏡閣的人。雖然一路上也多少聽人私下裏風傳有人見到了雲鏡閣的人,可都沒有證實。不過,想到在大正坊中那位自稱是大通的大師回答的那句“亢龍鸞動,璨璨若火”,對照先前所見,倒是對得上,應該是不會錯了。


    彼時,林宗越突然感到心中一陣悸動,周身寒毛如被奇寒冰雪所激,齊刷刷豎起。驀地,天地氣機一陣劇烈波動,似被什麽東西襲入一般。氣機紊亂,如若鼎沸滾水。


    林宗越眉心處立時如被火燒,滾燙灼熱。緊接著,一股無形的浪頭直直的拍了上來,雖無實質,但卻將他撞得心神不穩,勉強才站穩。黑暗中,無形的巨浪一浪接著一浪兜頭撞過來,不容他反應,已被壓住。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向下沉去。四周奇壓重如山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氣息堵滯,便連血脈似乎也凝固了。


    一瞬間,林宗越好像沉溺在無底深淵一般,無處著力。心中震駭,莫名驚懼。


    巨浪並不是真實的浪頭,而是以天地元磁澎湃虛擬而成。即便如此,其中蘊含的力道何止千萬斤,給人的衝擊和驚濤駭浪並無二致。


    更可怕的是,巨浪之中如有無數雙大手,來回撕扯著周身氣機,便是影響到體內禁種也開始不安的震蕩起來。


    林宗越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這種感覺和當日在太玄洞府中的亂流域倒有些類似。所不同的是這裏光線似乎都被遮掩起來,黑黢黢的滲人。


    以他估算,方才進入此處空間之後,少說也飛出了數百裏,仍是不見邊際,看來這方黑域竟是廣闊的出奇。


    他隱隱覺得,這是有人以無上禁術封鎖了四周空間,再以元磁牽引氣機,如同石碾一般犁庭掃穴,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不用說,就是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來,始作俑者根本就是天燈背後之人。但是這般無端出煞手卻是為何?


    不遠處,響起幾聲慘叫,很快消失,隨之傳來幾聲“噗通”聲,卻是栽倒在地,原來眾人已然來到了一處陸地上。


    林宗越打了個激靈,這是追趕天燈的散修突然遭到衝擊,支撐不住跌落在地。


    “他奶奶的,是誰下的這等偷雞摸狗的手段,算什麽好漢?有本事露出臉來,大家堂堂正正的打一架。輸了,老子拍拍屁股二話不說掉頭回鷹嘴島就是。若是贏了,乖乖的讓路!”


    說話者聲音洪亮,中氣十足,聽得出是一位少見的高手。


    更多的人則是不露聲色,以各自的手段和這禁術暗中對抗,以圖找到破解之法。畢竟,那神秘的赤芒和傳說之中的雲鏡閣大有聯係,不到萬不得已,大家都不願意正麵和其對抗。所以,對於先前那位說話者,也就沒有什麽人願意響應。


    那人見無人答話,更是惱怒,高喝道:“混賬王八蛋,縮在暗地裏看熱鬧,等老子將你找出來,一把擰斷你的脖……”話未說完,就是慘叫一聲,竟是一頭栽倒。


    原來他說話之際,一股霸道的元磁當頭拍下,直接將他砸的口鼻流血,氣息紊亂,再也穩不住身軀,摔落下去。


    周圍慘叫聲不時響起,衝擊著耳膜,令人不寒而栗。


    林宗越驀地想到一件事,暗中封鎖虛空之人出手雖重,但並不傷及性命。以其顯示的封鎖虛空大手筆來說,和當日在南離地宮中遭遇到的鎖仙法牢有幾分類似。隻不過兩者目的卻是走了兩個方向。鎖仙法牢是拘禁生機,存心將人困死在其中。而眼下這封鎖虛空之術似乎隻是小施懲戒,並沒有太大惡意。


    若要取人性命並不太難,似乎他的目的隻是震懾,或者說是試探?


    隻是這封閉虛空的厲害之處卻是直接將所能見到的一切都從視野中抹去,如同進入了天地之初混沌不分的地方,居然連方向也無法辨認。總而言之,周遭廣闊空間,如被濃墨潑染一般黑黢黢無邊無際,讓人陡然生出恐懼無助,惶惶不可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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