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宗,自毛升天得道開宗以來,凡繼宗主位的子孫,皆延承祖宗姓名,以毛氏升天之名掌宗修道。所以,茅山宗三十一代傳人,毛俊兒之父亦名,毛升天。
自百餘年前,陰邪大劫之後,傳承千年之久的茅山宗,便已斷了傳承。安宗立命之本的兩大道術《太極伏魔劍法》和《無相誅邪心經》,隻剩下了修煉道基的上、中兩篇。
毛宗傳承凡是精髓,皆是口耳相傳,非宗族核心不可修煉。而功法的下篇精髓,便是因護宗長老和宗主的隕落,而斷了傳承。
毛俊兒無意間發現的這兩本舊書,便是當年的某位宗主,封藏在宗室祠堂中的全篇功法。毛升天和毛晨星二人一致認為,這兩本經書,便是當年先祖采藥時所遇神仙,傳於茅山村的真經原本。
入夜,叔侄二人沐浴更衣之後,在宅院密室中,秉著燭火小心翼翼地逐行研讀起經書上的每一個字。看著力透紙背的濃墨符文,叔侄二人竟抱頭痛哭起來。
“茅山宗有救了,道門正宗有救了。”
“我茅山宗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雪百年沉寂的屈辱了。”
就在叔侄二人沉浸在悲壯與欣喜中時,脫得精光的毛俊兒躲在被窩中,把玩著今天中午在宗室祠堂撿到的那枚咬手的珠子。
“看你硬邦邦的,但是摸起來卻是軟軟的。嘿嘿,你也是個外強中幹的家夥啊。”
似是在回應毛俊兒的話,珠子再次幽幽地閃爍了起來。紅、黃、藍、綠、灰,相繼呈現在珠子表麵,隨即又合而為一化成一朵五色之花,旋轉於透明的珠子裏。
“五種顏色?金木水火土?不對,應該是,火、金、水、木、土,好奇怪的珠子啊。我們家的靈石都是單一的顏色,蘊含一種五行之力,你倒好,全有了。知不知道,博而不精!真是的,看你也沒有什麽大用處,隻會閃啊閃啊閃。哎,算我倒黴,讓我撿了你這個廢物!嗬嗬。”小毛俊兒學著父親教訓自己的口吻,教訓起五彩珠子。
“算我宗門不幸,讓我生了你這個廢物!”每每想起父親的話,毛俊兒便不禁癟嘴表示不屑。
“不就是腳底下隻有五顆黑痣嘛,也沒有像你們一樣的龍紋胎記。[]憑什麽說我就是一個廢物,我就不信了,我非得學會茅山宗最厲害的道法讓你們看!”
“七星黑痣有什麽好看的,根本沒有我的五點黑花好看。”毛俊兒掰著腳丫子憤憤地想。“哼!你倒是和我一樣,五彩的。你要是七彩的,我立馬扔了你!”
毛俊兒揉搓著五彩珠子,倒進被窩,漸漸睡去。
睡夢中,光著屁股的毛俊兒來到了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這裏有大團大團的五彩雲朵包圍著他,緩緩地漂浮挪動著。這個世界的光芒,也是來自這些大團大團的彩雲。雖然遮擋了他的視線,卻並不黑暗。
“哇,好漂亮啊,好想咬一口啊……”毛俊兒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閑庭信步地走在一朵厚實柔軟的灰雲上。
月光透過窗子照在毛俊兒俊俏的臉上,照得他嘴角的口水晶瑩剔透。
兩個月後,茅山宗的道宗堂裏,毛升天穿著陳舊的麻布道袍,頭戴一頂打著補丁的道士冠,鄭重地坐在堂中的紫銅木椅上。
毛晨星老爺子也是一身陳舊道袍著身,不老鬆一般站在一旁。今天是毛俊兒十二歲的生日,按照茅山宗的祖製,到這個歲數的毛氏童子便要接受道宗洗禮,築下道種真正成為茅山道士。
又因為毛俊兒鐵定成為道家第三十二代宗主,今天也正是他更名三十二代毛升天,記入族譜的日子。而在這一切結束之後,毛家道術最高者,毛晨星老爺子將耗損十年壽命和二十年功力為其卜卦判命,與此同時,毛晨星也將為茅山宗卜上一卦,窺探宗門未來之凶吉。
“時辰已到,請出宗族道基鏡。”毛升天一聲咋喝,隻手托天,默念起咒語。
一團金光在端坐的毛升天右手上越積越濃,足足變得磨盤一般大才停止增長,緩緩旋轉起來。此刻已經滿頭大汗的毛升天,神色萎靡麵色蒼白,堪堪擎住這團金輝。若非在半年前突破無相心經第五重,曆來隻有被宗主請出的道基鏡,便隻能麻煩毛二老爺子出手相助了。
毛俊兒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暗自思量道基鏡究竟長什麽樣。連五彩珠子也好像在思考這個問題一般,安靜地待在毛俊兒緊握的右手中。
“道基鏡,開!”毛升天深吸一口氣,左手捏印再次大喝一聲。金芒閃爍滴溜溜旋轉開來,隨即化為一束光柱,射入斜上方高懸的一麵銅鏡上。
“原來道基鏡就掛在這裏啊,我怎麽就沒有發現它是個寶貝呢?”毛俊兒心中暗想。
“心神歸一,默念無量心經。”毛老爺子看出了毛俊兒的出神,訓斥道。
毛俊兒隻得乖乖跪正,默念起從小熟背的《無量誅邪心經》啟靈篇。
銅鏡顯靈,金光大盛。如匹練一般的光芒由上至下,斜斜地照在毛俊兒身上。
“毛氏族人,誅邪衛道。賜汝道心,光複宗門!開――種道種!”毛升天快速變換著手印,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與此同時豆大的汗水順頰而下,連他端坐的身子也因靈力的消耗,微微顫抖起來。
“熱!像火再燒!”跪在地上的毛俊兒,終於喊出了這句話。
“心神歸一,默念無量心經。”毛晨星再次訓斥道。
毛俊兒汗如雨下,咬牙堅持著。身上事先穿好的黃符紙道袍,此刻也像燃燒了一樣,緊貼著他的身子似乎要融進去一般。
就在毛俊兒堅持不住的時候,火燒感瞬間強烈了十倍,一顆金色的光電,帶著耀眼的光芒,射入了毛俊兒的胸口。
隨即,毛俊兒暈倒在地。道基鏡完成了使命,再次變得黯淡無光,靜靜地注視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毛升天因為脫力,整個人癱坐在木椅上,用意誌抵擋著疲憊的侵擾。
由毛家老爺子親自畫製的黃符紙道袍,在道基鏡的照耀下,化為了灰燼。此刻,毛俊兒光溜溜地躺在大廳裏,在兩人的目光中昏迷不醒。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毛俊兒的身上,浮現出了一件道袍的虛影,泛著淡黃的微光,薄到不能遮住他的身體。一條沒有龍首的龍紋,閃爍了兩下,便消失在毛升天和毛晨星滿是期待的眼中。
失望,徹底的失望。
“七星未現,龍紋殘首。好一個毛家千年不遇的廢物。”毛晨星似是不能承受這個打擊,搖頭扶住了身旁的椅背。
“連二叔親手繪製的護心道袍,也僅僅是薄如蟬翼的程度。當真是,當真是――讓我親手滅了這個廢物吧。”毛升天掙紮著站起,卻被毛晨星攔下了。
“天意難違,天意難違啊。縱使替他逆天改命,也是這般結果,或許天道,真是要亡我茅山宗啊。”毛晨星搖了搖手,默然接受了這個足以毀滅他所有希望的沉重打擊。
“取他一滴血吧。”許久之後,毛晨星慘笑著說。
“二叔,不能為了這樣一個廢物,浪費您老人家的修行和壽元,現在我們有了全本道經,您就可以往更高的境界邁進,我們茅山宗還有希望……”
毛晨星打斷了毛升天的勸慰,仰天長歎:“生於我毛家,也算是他的不幸,我們應該給他應有的一切,縱使天要亡我道宗,也不能讓道宗毀於你我之手。茅山宗,終究要交予俊兒之手,讓我們且看他能將宗門敗到什麽程度吧。”
“是,二叔。”毛升天抱拳拜道。他恨自己沒能多生些子嗣,他恨自己的道緣淺薄、修為尚淺,如果可以,這樣無謂的犧牲,他願意替老爺子來做。
從毛俊兒左手取出的一滴鮮血,滴入了泡有香灰的寒泉冰水中,隨即毛升天便用符紙封住了碗口,將它謹慎地交到毛晨星手中。
血溶於水中,而水又在毛晨星七重心經元嬰境界的功力下,完全融入香灰裏。做完這些後,毛晨星便席地而坐,將這香灰潑到了畫滿符文的大張黃符紙上。
“茅山毛氏晨星,祈求仙師佑護,祈求宗族佑護,逆天開天眼,替三十二代毛氏升天,一窺前塵之機緣,一窺後世之吉凶。乾坤借法,萬象無忌,天眼――開!”毛晨星周身青芒驟現,發絲紛飛。一口精血噴入虛空,換來一點星芒墜入凡塵,落在老者的額頭,暈開成一團暗金色的紋理。乍一看,儼然就是額頭的第三眼。
“開命盤,判今生。生死簿上查死生,福壽錄上窺吉凶。前塵後世盤中集,毛俊兒天命速現形。”咒術念完,毛晨星便閉上了雙眼,精心運轉起無相心經,催動天眼射出窺天靈光,刻畫毛俊兒的命盤。
毛升天也盤腿坐於毛晨星身旁,一邊打坐一邊護法。而當事人,依舊光著屁股昏迷不醒。
一炷香之後,毛晨星突然仰頭噴出了一口鮮血,靈光分崩離析化作滿室的光點,天眼金紋也化為黑氣從他額頭飄出,歸入虛無。
“二叔!”毛升天扶住了即將倒地的毛晨星,關切道。
“賊老天,我**八輩祖宗!”毛晨星仰天大罵。
“二叔,您怎麽會心神失守,散功受傷。到底是什麽卦文,讓您這般動怒?”
“你自己看……”毛晨星顫抖著,指向地上的黃符紙。
香灰四散開來,圈點著符紙上數十個符文。
“茅山,三十二代,終!這……”
“求遍神明,難,改命。”
“命犯孤星香火盡,道宗正途,難,自,成。”
此刻修為退至六重碎虛境,身受道術反噬重創的毛晨星雙眼渾濁,低低自語道:“茅山,三十二代,終啊――”隨即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什麽,卻渾身無力沉沉地睡去。
毛升天麵色鐵青,咬牙扶起昏迷的毛晨星,將老爺子背在身上。他絕望的眼睛,連看也不看倒地多時的毛俊兒,徑直背著毛晨星,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道宗堂。迎麵碰上淚流滿麵侯在門外的毛李氏,依舊是無視地徑直走過,仿佛天地都成了鬼冥絕地的濃黑,黑到讓他看不到任何東西。
毛李氏心疼地抱起兒子,壓抑的悲傷宣泄而出,哭得傷心欲絕。“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仰頭問天,天無語。
銅鏡高懸,漠視一切。睡熟的毛俊兒,又夢到了那些漂亮的彩雲,口水悄悄地溢出嘴角。
因為重獲道經而使這個古舊的宅院擁有的些許生氣,隨即便被這讓人絕望的卦文打擊的蕩然無存。像一個暮年老人一般,散發起了凝重的隱晦之氣。
變天了,真的變天了。一場席卷天地的大雨,伴隨著怒吼的電閃雷鳴,驟然而至。狠狠地砸著,這個已經經不起任何打擊的宅院。
而茅山宗的天,也終因這暴風雨的到來而變得愁雲密布,壓得人再也喘不過氣來。
自百餘年前,陰邪大劫之後,傳承千年之久的茅山宗,便已斷了傳承。安宗立命之本的兩大道術《太極伏魔劍法》和《無相誅邪心經》,隻剩下了修煉道基的上、中兩篇。
毛宗傳承凡是精髓,皆是口耳相傳,非宗族核心不可修煉。而功法的下篇精髓,便是因護宗長老和宗主的隕落,而斷了傳承。
毛俊兒無意間發現的這兩本舊書,便是當年的某位宗主,封藏在宗室祠堂中的全篇功法。毛升天和毛晨星二人一致認為,這兩本經書,便是當年先祖采藥時所遇神仙,傳於茅山村的真經原本。
入夜,叔侄二人沐浴更衣之後,在宅院密室中,秉著燭火小心翼翼地逐行研讀起經書上的每一個字。看著力透紙背的濃墨符文,叔侄二人竟抱頭痛哭起來。
“茅山宗有救了,道門正宗有救了。”
“我茅山宗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雪百年沉寂的屈辱了。”
就在叔侄二人沉浸在悲壯與欣喜中時,脫得精光的毛俊兒躲在被窩中,把玩著今天中午在宗室祠堂撿到的那枚咬手的珠子。
“看你硬邦邦的,但是摸起來卻是軟軟的。嘿嘿,你也是個外強中幹的家夥啊。”
似是在回應毛俊兒的話,珠子再次幽幽地閃爍了起來。紅、黃、藍、綠、灰,相繼呈現在珠子表麵,隨即又合而為一化成一朵五色之花,旋轉於透明的珠子裏。
“五種顏色?金木水火土?不對,應該是,火、金、水、木、土,好奇怪的珠子啊。我們家的靈石都是單一的顏色,蘊含一種五行之力,你倒好,全有了。知不知道,博而不精!真是的,看你也沒有什麽大用處,隻會閃啊閃啊閃。哎,算我倒黴,讓我撿了你這個廢物!嗬嗬。”小毛俊兒學著父親教訓自己的口吻,教訓起五彩珠子。
“算我宗門不幸,讓我生了你這個廢物!”每每想起父親的話,毛俊兒便不禁癟嘴表示不屑。
“不就是腳底下隻有五顆黑痣嘛,也沒有像你們一樣的龍紋胎記。[]憑什麽說我就是一個廢物,我就不信了,我非得學會茅山宗最厲害的道法讓你們看!”
“七星黑痣有什麽好看的,根本沒有我的五點黑花好看。”毛俊兒掰著腳丫子憤憤地想。“哼!你倒是和我一樣,五彩的。你要是七彩的,我立馬扔了你!”
毛俊兒揉搓著五彩珠子,倒進被窩,漸漸睡去。
睡夢中,光著屁股的毛俊兒來到了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這裏有大團大團的五彩雲朵包圍著他,緩緩地漂浮挪動著。這個世界的光芒,也是來自這些大團大團的彩雲。雖然遮擋了他的視線,卻並不黑暗。
“哇,好漂亮啊,好想咬一口啊……”毛俊兒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閑庭信步地走在一朵厚實柔軟的灰雲上。
月光透過窗子照在毛俊兒俊俏的臉上,照得他嘴角的口水晶瑩剔透。
兩個月後,茅山宗的道宗堂裏,毛升天穿著陳舊的麻布道袍,頭戴一頂打著補丁的道士冠,鄭重地坐在堂中的紫銅木椅上。
毛晨星老爺子也是一身陳舊道袍著身,不老鬆一般站在一旁。今天是毛俊兒十二歲的生日,按照茅山宗的祖製,到這個歲數的毛氏童子便要接受道宗洗禮,築下道種真正成為茅山道士。
又因為毛俊兒鐵定成為道家第三十二代宗主,今天也正是他更名三十二代毛升天,記入族譜的日子。而在這一切結束之後,毛家道術最高者,毛晨星老爺子將耗損十年壽命和二十年功力為其卜卦判命,與此同時,毛晨星也將為茅山宗卜上一卦,窺探宗門未來之凶吉。
“時辰已到,請出宗族道基鏡。”毛升天一聲咋喝,隻手托天,默念起咒語。
一團金光在端坐的毛升天右手上越積越濃,足足變得磨盤一般大才停止增長,緩緩旋轉起來。此刻已經滿頭大汗的毛升天,神色萎靡麵色蒼白,堪堪擎住這團金輝。若非在半年前突破無相心經第五重,曆來隻有被宗主請出的道基鏡,便隻能麻煩毛二老爺子出手相助了。
毛俊兒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暗自思量道基鏡究竟長什麽樣。連五彩珠子也好像在思考這個問題一般,安靜地待在毛俊兒緊握的右手中。
“道基鏡,開!”毛升天深吸一口氣,左手捏印再次大喝一聲。金芒閃爍滴溜溜旋轉開來,隨即化為一束光柱,射入斜上方高懸的一麵銅鏡上。
“原來道基鏡就掛在這裏啊,我怎麽就沒有發現它是個寶貝呢?”毛俊兒心中暗想。
“心神歸一,默念無量心經。”毛老爺子看出了毛俊兒的出神,訓斥道。
毛俊兒隻得乖乖跪正,默念起從小熟背的《無量誅邪心經》啟靈篇。
銅鏡顯靈,金光大盛。如匹練一般的光芒由上至下,斜斜地照在毛俊兒身上。
“毛氏族人,誅邪衛道。賜汝道心,光複宗門!開――種道種!”毛升天快速變換著手印,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與此同時豆大的汗水順頰而下,連他端坐的身子也因靈力的消耗,微微顫抖起來。
“熱!像火再燒!”跪在地上的毛俊兒,終於喊出了這句話。
“心神歸一,默念無量心經。”毛晨星再次訓斥道。
毛俊兒汗如雨下,咬牙堅持著。身上事先穿好的黃符紙道袍,此刻也像燃燒了一樣,緊貼著他的身子似乎要融進去一般。
就在毛俊兒堅持不住的時候,火燒感瞬間強烈了十倍,一顆金色的光電,帶著耀眼的光芒,射入了毛俊兒的胸口。
隨即,毛俊兒暈倒在地。道基鏡完成了使命,再次變得黯淡無光,靜靜地注視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毛升天因為脫力,整個人癱坐在木椅上,用意誌抵擋著疲憊的侵擾。
由毛家老爺子親自畫製的黃符紙道袍,在道基鏡的照耀下,化為了灰燼。此刻,毛俊兒光溜溜地躺在大廳裏,在兩人的目光中昏迷不醒。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毛俊兒的身上,浮現出了一件道袍的虛影,泛著淡黃的微光,薄到不能遮住他的身體。一條沒有龍首的龍紋,閃爍了兩下,便消失在毛升天和毛晨星滿是期待的眼中。
失望,徹底的失望。
“七星未現,龍紋殘首。好一個毛家千年不遇的廢物。”毛晨星似是不能承受這個打擊,搖頭扶住了身旁的椅背。
“連二叔親手繪製的護心道袍,也僅僅是薄如蟬翼的程度。當真是,當真是――讓我親手滅了這個廢物吧。”毛升天掙紮著站起,卻被毛晨星攔下了。
“天意難違,天意難違啊。縱使替他逆天改命,也是這般結果,或許天道,真是要亡我茅山宗啊。”毛晨星搖了搖手,默然接受了這個足以毀滅他所有希望的沉重打擊。
“取他一滴血吧。”許久之後,毛晨星慘笑著說。
“二叔,不能為了這樣一個廢物,浪費您老人家的修行和壽元,現在我們有了全本道經,您就可以往更高的境界邁進,我們茅山宗還有希望……”
毛晨星打斷了毛升天的勸慰,仰天長歎:“生於我毛家,也算是他的不幸,我們應該給他應有的一切,縱使天要亡我道宗,也不能讓道宗毀於你我之手。茅山宗,終究要交予俊兒之手,讓我們且看他能將宗門敗到什麽程度吧。”
“是,二叔。”毛升天抱拳拜道。他恨自己沒能多生些子嗣,他恨自己的道緣淺薄、修為尚淺,如果可以,這樣無謂的犧牲,他願意替老爺子來做。
從毛俊兒左手取出的一滴鮮血,滴入了泡有香灰的寒泉冰水中,隨即毛升天便用符紙封住了碗口,將它謹慎地交到毛晨星手中。
血溶於水中,而水又在毛晨星七重心經元嬰境界的功力下,完全融入香灰裏。做完這些後,毛晨星便席地而坐,將這香灰潑到了畫滿符文的大張黃符紙上。
“茅山毛氏晨星,祈求仙師佑護,祈求宗族佑護,逆天開天眼,替三十二代毛氏升天,一窺前塵之機緣,一窺後世之吉凶。乾坤借法,萬象無忌,天眼――開!”毛晨星周身青芒驟現,發絲紛飛。一口精血噴入虛空,換來一點星芒墜入凡塵,落在老者的額頭,暈開成一團暗金色的紋理。乍一看,儼然就是額頭的第三眼。
“開命盤,判今生。生死簿上查死生,福壽錄上窺吉凶。前塵後世盤中集,毛俊兒天命速現形。”咒術念完,毛晨星便閉上了雙眼,精心運轉起無相心經,催動天眼射出窺天靈光,刻畫毛俊兒的命盤。
毛升天也盤腿坐於毛晨星身旁,一邊打坐一邊護法。而當事人,依舊光著屁股昏迷不醒。
一炷香之後,毛晨星突然仰頭噴出了一口鮮血,靈光分崩離析化作滿室的光點,天眼金紋也化為黑氣從他額頭飄出,歸入虛無。
“二叔!”毛升天扶住了即將倒地的毛晨星,關切道。
“賊老天,我**八輩祖宗!”毛晨星仰天大罵。
“二叔,您怎麽會心神失守,散功受傷。到底是什麽卦文,讓您這般動怒?”
“你自己看……”毛晨星顫抖著,指向地上的黃符紙。
香灰四散開來,圈點著符紙上數十個符文。
“茅山,三十二代,終!這……”
“求遍神明,難,改命。”
“命犯孤星香火盡,道宗正途,難,自,成。”
此刻修為退至六重碎虛境,身受道術反噬重創的毛晨星雙眼渾濁,低低自語道:“茅山,三十二代,終啊――”隨即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什麽,卻渾身無力沉沉地睡去。
毛升天麵色鐵青,咬牙扶起昏迷的毛晨星,將老爺子背在身上。他絕望的眼睛,連看也不看倒地多時的毛俊兒,徑直背著毛晨星,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道宗堂。迎麵碰上淚流滿麵侯在門外的毛李氏,依舊是無視地徑直走過,仿佛天地都成了鬼冥絕地的濃黑,黑到讓他看不到任何東西。
毛李氏心疼地抱起兒子,壓抑的悲傷宣泄而出,哭得傷心欲絕。“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仰頭問天,天無語。
銅鏡高懸,漠視一切。睡熟的毛俊兒,又夢到了那些漂亮的彩雲,口水悄悄地溢出嘴角。
因為重獲道經而使這個古舊的宅院擁有的些許生氣,隨即便被這讓人絕望的卦文打擊的蕩然無存。像一個暮年老人一般,散發起了凝重的隱晦之氣。
變天了,真的變天了。一場席卷天地的大雨,伴隨著怒吼的電閃雷鳴,驟然而至。狠狠地砸著,這個已經經不起任何打擊的宅院。
而茅山宗的天,也終因這暴風雨的到來而變得愁雲密布,壓得人再也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