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弄的沈揚文哭笑不得。不過他自幼就被選擇了一條讀書出仕之路,雖自己不是格外用功,但是也被寄予了極大的希望。而且同樣是花費了十幾年的時光,若不憑秦律的幫助,自己能中個舉人麽?


    本身鳳陽一行使得沈揚文看清了許多東西。如今親身體驗了朝廷陰暗之處,也不免有些心有餘悸。可他一向對自己的能力極其自信,驚怕之餘,又摩拳擦掌,想體驗一下這種生活。


    沈揚文心道:“如今玉音貴為公主,我若想為官,不必非要靠著功名。啊,不對,若是走這條道路,我豈不是和舞弊沒有兩樣了麽?沈揚文啊沈揚文,你一直自詡頗有能力,如今還怕了他這小小的科舉不成?有朝一日,得一功名,也省的家鄉人說些閑話。若是太子繼位,大治天下,身邊自然少不了那些真才實學的人來幫助他。我還是必須靠著自己學出些真本事來。”


    秦律看沈揚文表情似笑非笑,心中又若有所思,便詢問道:“揚文,怎麽?這快要當駙馬,就將歲試給忘記了?還是你覺得能做官了,這考不考試也罷了。”


    沈揚文苦笑道:“秦大哥,我倒是想去考試,可想試試自己的真才實學。我鳳陽一行得了你們這幫朋友,大哥三弟兩位金蘭,本就是上天的眷顧了。而今親眼所見,親身體會了奪宮政鬥的可怕,我若是沒些真能耐,真本事,不過是會與李孜省、繼曉一般,成為他人的犧牲品。我還是回家苦學吧。若今年考不上,三年後再行恩科,我再去考。若說這駙馬麽……嘿嘿,頭銜倒不是很重要的,有玉音在身邊,也勝似神仙,不是麽?”


    秦律搖頭道:“你能有這般想法,想有一身的真才實學,我本該鼓勵你才是。可你不要忘記,當今科舉,考的是八股文,裏麵都是些古人之道,聖人之訓,你若是在朝為官,用能用到幾分幾毫?我雖是個村野山夫,江湖中人,可自幼也讀過一些儒學。依我看來,這其中許多精華,都是千年篩選,但有些害人之處,同樣是不言而喻的。你不想想,單是那三綱五常,就束縛了多少人。恐怕再過個七八百年,咱們泱泱中華,仍少不了其中弊處。(.)”


    沈揚文笑道:“秦大哥所言甚是,如今已有一些學者極力反對八股,這些人說的頭頭是道,說的天花亂墜。可他們忘記了,這讀書並非單是學習的過程,苦讀四書五經,隻講仁義道德,單尋聖人之際,這種人死板不堪,不知變通,就是為官,也不可能有一番作為。可這讀書學習,還是一個磨練心智的過程,想想那‘頭懸梁錐刺股’的故事,不難看出坐在書桌前的那般枯燥。我年紀輕輕,若能戰的勝這種枯燥,再慢慢學習官場之術,處世之道,必然勝過那些書呆子。秦大哥你說對麽?”


    秦律道:“你的意思,是想借讀書來磨練自己的心智。也能在科舉上有一番作為,到了將來在成就上真正戰勝那些狀元,甚至是連中三元的天才?”


    沈揚文點點頭,笑道:“我也有一點私心。若是靠著你們,做上了大官,將來必然會有後人非議,人活一世,還是要想法設法給自己留點好的名聲。不要像李孜省那樣,不但落了個可悲的下場,日後還要被列入《佞臣傳》裏。嘿嘿,你說那廝一生圖了個什麽?”


    秦律突然放聲大笑,說道:“哈哈,揚文,你年紀輕輕,已有了這番想法與打算。也辜負不了我們對你的期望了。”


    “你們?”沈揚文心裏“咯噔”一下,問了一句。


    秦律道:“自然是我們,這裏有你爹娘,有我,有你的劉致伯伯,有遊莊主,還有你的大哥三弟。自然還少不了你私定終身的白姑娘。”


    沈揚文剛要開口,卻見秦律轉頭道:“白姑娘,你出來吧。”


    白玉音自門外緩緩走入,沈揚文借著微亮的天色,已看到了白玉音滿臉的幸福洋溢與自豪。秦律對白玉音道:“白姑娘,他這番話你可都聽到了?上天還是憐你,給你安排了一個這麽好的夫婿。”


    沈揚文苦笑道:“原來你們串通一氣,在考驗我!”


    秦律忙解釋道:“這是我的主意,你可不要怪公主。[.超多好看小說]她回宮謝恩後,曾與我聊過一陣。公主家逢巨變,又親身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她對我說,想與你歸隱田園,做一對平凡的夫妻,終老一生。我聽罷這話,心中很是不舒服。我對她說,揚文自身頗有些能力,而且又是家中獨子,他們沈家在蘇州也有一定的家業和名望。可他父母不讓他經商,反而讓他讀書,好入仕為官,目的即是將他此生的能力逼迫出來,也可謂用心良苦。


    “我瞧公主心中有些顧慮,便問是不是擔心你將來會遇到什麽危險,就像……就像她的家人一樣。她點頭說是。我見她心事頗深,就沒再多聊。過了兩日,公主又找到我,說明白了我話中意思,也懂了應該幫助你成為怎樣一個好官,她說她見過太子,而且聊過很多,她知道,太子若是繼位,大明必然中興,隻要朝中多一些負圖公、劉知府那樣的好官,小人自然也就不會興風作浪了!


    “我瞧公主心結打開,也放下心來。她說要進宮求皇上幫你安排個官職。我說,你既怕他有危險,就應讓他憑自己的能力獲取一官半職。之後,我又想起咱們來京的目的,便對她說了,而且我出了主意,想要看看你是什麽態度。


    “若你今夜答應了讓我幫你偷取歲試考題,或者憑你準駙馬的頭銜獲取官職。我就會勸她同你歸隱山林,做一對平凡夫妻。但你既有這般想法,我們所有人,自然是很高興的。”


    沈揚文一時間擔子又重了許多,這麽多的人,這麽多的故事,一直在幫助他。他與白玉音四目相對,兩人都微微笑了。秦律也出了房間,讓二人單獨吐出心事。


    沈揚文與白玉音聊了好一陣,天色已全亮了。小木懶洋洋的爬了起來,走到沈揚文房中想要找他。


    可小木一進房間,卻見二人手拉著手,坐在桌邊聊的不亦樂乎,“嘿嘿”鬼笑兩聲,道:“二哥,嫂子,打擾了。我……我找秦大哥吃飯去!”


    沈揚文連忙叫住小木,笑道:“我倆也餓了。咱們一同去吧!”


    四人出了太子給他們安排的小宅,就近找了家酒館,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白玉音貴為公主,並未出嫁,就該身居在紫禁城中。可皇上也知道她有沈揚文這麽一個未婚夫婿,便恩準她自由出入宮廷。


    四人說了一會話,突然聽見旁邊一個桌上的客人言道。


    “你聽說了沒有,昨夜順天錦衣衛所出了大事!”


    “哦?什麽大事?”


    “那白家武館慘案的主謀,前任通政司右通政,禮部侍郎李孜省,還有那個什麽什麽國師的和尚,被人暗害了!”


    四人一聽這話,好不吃驚!李孜省和繼曉被人暗害了!?


    他們二人口供中曾供出了梁芳,將一些牟斌和劉大夏不知道的事情全盤招了出來。憑著這兩紙口供,隻要想皇上上折子彈劾梁芳。那太監自然沒有性命活著。


    可是前提是李孜省和繼曉都不能死,若是二人死了,這口供就成了死供,不論是三司衙門還是各地府衙,都沒有權利定罪的!


    且說牟斌和劉大夏就沒有想到麽?憑二人為官經驗,這些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審完了李孜省和繼曉,他們次日便遞上了奏折。請皇上下旨禦批,逮捕梁芳。


    可這一紙聯名奏折上去,卻如同石沉大海!已過了十幾日,並未曾聽到皇上要審理此案。二人心中忐忑,便找了太子,問明情況。他們本擔心是梁芳的同黨私自將奏折扣下了,可太子卻說,皇上也看了,但並沒有表示。


    既然皇上不著急,二人也就各自處理公務去了。


    劉大夏的公務自然不提,而牟斌卻接受太子命令,調差一宗官銀失竊的案子,隨著梁浩錚一同去了淮安,一去不回!


    牟斌是暫代的錦衣衛總指揮,他離開時並未預知到一個危險正等待著自己。所以什麽事情也沒有交代。


    而就因為牟斌一走,梁芳親自出宮,去了錦衣衛所,找了些當日為他效命的人,見到了李孜省和繼曉。


    李孜省和繼曉見梁芳來了,心中暗呼死期到了!服下了梁芳賜給二人的毒酒,在牢中便已魂斷。


    沒了人證,梁芳又將放下心去,而此時,他已將目光投降了京城三大案的第三個案件――火燒前順天府知府小宅一案。而也就是這個案子,是小木他們犯得一個天大的錯誤!不僅死了趙格,還死了百十名侍衛,死了前順天府知府,死了江湖高手吳岩!


    而梁芳老謀深算,已料定了此案的突破口――沐洪!


    小木聽了鄰桌客人的一番話,又與沈揚文、秦律商議了一番,他們四人心中總覺得會有大事發生。自然,梁芳料定的案件突破口,他們是不曾知道的。


    小木道:“牟大人不知去了何處,這幾天一直不見蹤影。難不成他也被……”


    沈揚文道:“那梁芳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私自刺殺錦衣衛總指揮使啊。況且牟大人的功夫咱們都見過,並不在你和秦大哥之下。想要傷到他,也不是件什麽難事。我就擔心,梁芳找了些案子,支開了牟大人,再興風作浪。”


    秦律想了一陣兒,說道:“此話頗有道理。若是李孜省和繼曉真的被梁芳害了,他想要扳倒太子,就需利用知府小宅失火一案。依我看來,他如今沒了任何可信賴之人,而且也不敢信任任何人。那李孜省和繼曉都能將他出賣,何況別人呢?他自然親自來調查這個案子,我猜今日城南知府小宅中,定圍了許多的侍衛!”


    白玉音皺眉道:“這梁芳為何一心要扳倒太子?”沈揚文笑道:“他為惡多端,禍亂朝政,太子繼位後,他肯定活不成了。而那廝必然貪婪,不舍如今地位。其實他大勢已去,若主動辭官,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秦律搖頭道:“現在說梁芳大勢已去必然是對的。可是咱們不能忽略了他殊死一搏,他若失敗了,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可萬一搏勝了……”


    “怎樣?”


    秦律續道:“萬一梁芳這殊死一搏有了作用!小則太子被廢,他再次控製朝局,擁立一個昏君,自己做幕後的皇帝!大則……興兵犯亂,陷天下於戰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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