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自屋中剛一坐下,雷動立刻開口問道:“小木,你方才被那人推搡一下,經脈可有不適?”小木一疑,問道:“他不過是輕輕一推,怎能傷的到我?”雷動道:“俺到不是說他那一推能傷到你,而是因為他手心處是那化功大法聚集之所,推你之時,化功大法應當散去你身上的內力才是。縱然那人不是有心要傷你,這類陰邪的武功控製起來,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鐵磊則道:“依我猜測,大概是小木的內功底子紮實,而且學的還是易筋經神功。那化功大法,想必對他沒有作用!”小木聽完又驚又喜,說道:“既然如此,我大可與他們拚鬥一番內力,若如此,也不是沒有機會取勝的!”鐵磊道:“正合我意,下一次交手時,小木便是主力了。我不曾受傷,又臨時取來了一條銀槍,所以我可引開其中一名持玄鐵禪杖之人。而符大俠三十年胎息功加上爐火純青的擒龍縱鶴手,纏住另一名持玄鐵禪杖的吐魯番人也不成問題。剩下一人,小木去鬥,貼身相拚,一有機會,便與他比鬥內力。至於梁兄弟背上重傷未愈,他隻消打敗那沒有玄鐵禪杖護身的吐魯番人則已。雷動也有傷在身,他先瞧著我們其中戰況,一旦有了下風之人,你就上前幫忙,主要是為了護住小木,萬一易筋經神功不足以破那化功大法,你就去營救小木,不能讓他的內力被散了去。”


    雷動笑道:“你安排的妙,可還不知下一次交手是什麽時候!咦,小木,我倒是想問你,你將第六本佛經的事情告訴了那些人,可是有了對付他們的主意麽?”


    小木道:“起初在五台山上,我想引他們下山。不然縱使救了海源寺裏的大師,還有其他寺廟中的和尚會被他們捉拿。所以才出此下策,那時是一點法子都沒有!”梁浩錚笑道:“‘那時是一點法子都沒有’。聽你這話,如今倒是有了主意?”


    小木笑道:“還是大哥機靈。依我看來,中國的兵書及古代戰爭案例之中,大都離不開虛實二字,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隻有讓對方摸不清咱們的狀況,才能穩占上風。方才大哥與那翻譯打鬥之際,我瞧他劍法多變,實處多虛,虛處則實。突然計上心來。既然這小鎮中住著一戶姓鄭的人家,那咱們為何不加以利用?咱們先做一本假的佛經,再派人拿去鄭家,在那裏守候。等待那些吐魯番人來時,將假佛經交給他們,在他們走時又佯裝追擊,久追不上,眼睜睜瞧著他們離開大明國土,回吐魯番去了。他們到了那裏,發現這佛經中根本沒有什麽藏寶圖,那些不過是民間傳說而已。即便是真有藏寶圖,第六本佛經是假的,自然能蒙混過去了!”小木這個想法,倒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和那些吐魯番人在海源寺聊了半個時辰,對那些人頗有好感,隻不過迫於兩國壓力,無法與這些人為伍罷了。他那時心中暗暗許下了一個承諾,一旦有機會,便圓過這些人毀壞五台山寺廟的罪過,讓他們安全返回吐魯番。而這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好主意。


    隻不過小木隻想到了結果,卻沒有想到後果。若是那些吐魯番人真的在佛經中找到了什麽藏寶圖一類的信息,利用這些信息時才發現,第六本佛經原來是假的。如此他們更會重返中原,帶著怨恨,攻勢比第一次要猛烈許多。還有一點,便是那些人手中的三把玄鐵禪杖,這東西原是烏思藏都司紅教的聖物不假,卻流落在了吐魯番中。而且一旦兩國交兵,尋常士兵的刀劍,哪裏能抵擋的住呢?


    鐵磊聽罷小木的計策,笑道:“你當那些吐魯番人都是傻子麽?這佛經是真是假,他們不會翻開瞧瞧麽?咱們誰都沒有見過那第六本佛經,它長什麽樣子,又什麽內容,誰都不知道,又怎麽模仿。”小木道:“鐵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為誰都沒有見過那第六本佛經,才更利於咱們造假。而翻閱佛經一事,對於吐魯番人而言,是絕不可能的。這些人信仰伊斯蘭教,整個民族都是忠實的穆斯林,對他們來說,翻閱異教的經書,可有不小的罪名。而且心中也會不安,認為對不住他們的真主安拉。”


    鐵磊道:“這……這我倒是沒有想過。如此看來,小木這計策倒是可行,你們倆覺得呢?”雷動與梁浩錚對視一言,卻誰都不說話,他們也的確看出,這其中有不足之處,那便是結果背後的後果。


    鐵磊瞧二人不說話,以為他們默認了這計策,於是便說:“既然你們同意,咱們立刻施行吧。小木,既然是你出的主意,就由你來說一說應當做些什麽。”


    小木道:“鐵大人,你身邊不是還有五名錦衣衛麽?你將他們五人分成三撥,第一撥立刻去打聽那姓鄭的一戶人家,之後帶著響箭,守在他們門前,萬一那些吐魯番人也找途徑打聽到了他們的住所,對佛經進行搶奪,咱們也可以第一時間前去幫忙。而第二撥去問一問哪戶人家有佛經,這小鎮地處五台山下,大都信佛,賣佛經的地處想必不少,將佛經買來之後,換上一個封皮,這封皮上的經名誰都不曉得,自然能輕鬆蒙混過去。至於這第三撥人,就快去租一間民房,讓那戶主將房間借給我們使用,而且自己換上農家衣物,在房裏居住。”


    小木說罷,雷動道:“既然決定施行,就要快些才是。咱們四個人也別閑著了,一同忙活去吧。誰找鄭家,誰找佛經,誰找民房?”


    梁浩錚想了一會兒,道:“我去找鄭家吧。”小木道:“我隨大哥一同去找,再給我們安排一個錦衣衛。”雷動道:“那我去找佛經罷了,我一個老乞丐,百姓見了也煩。”鐵磊笑道:“如此一來,我去找民房。咱們錦衣衛在此處頗有聲望,如此看來,我這任務倒是最輕鬆的。”


    小木笑道:“你這是最不輕鬆的,讓你手下的錦衣衛扮成農夫之後,收斂一些殺氣和傲氣。這些人盡是大內精英,哪裏過過農家生活?明日切不可在他們麵前露了破綻才是。”鐵磊連忙點頭,笑道:“多謝提醒。”


    四人安排過後,則分頭行動去了。這時天色雖然暗了,可由於小鎮的百姓受“番僧”的襲擾,睡得都有些遲。所以家家戶戶大都還亮著燈火。


    雷動帶了一名錦衣衛往小鎮南邊市集旁的農家打探,輕而易舉的便打聽到了一處賣佛經的人家,順著消息找了過去,在那戶人家中發現了大量待售的佛經。


    中國的印刷術是四大發明之一,始於隋代,發展、完善與宋代,到了明朝,民間中也有此技術。所以這戶人家的佛經,大都是印刷本的。可因為此地人大都敬佛,佛教在古代中國又有著極高的地位,正因如此崇敬,所以一些珍貴的佛經還是有手抄本的。更甚至信仰者會刺破嘴唇,手指,拿自己的鮮血撰寫、抄錄。


    雷動身邊的錦衣衛掏出銀子,買了一本罕見一些的手抄本。二人回了房間,一同將封麵換下。這雷動雖然是個叫花首領,可也念過一些詩書,懂得禮儀,對於佛學也初窺門徑。所以他隨意想了一句佛祖點訓,將其中兩個字寫在上麵,又加了一個經字。


    鐵磊一側也較為輕鬆,錦衣衛在當地聲望很好,很多人家都願意將自己的房屋讓出來,不收銀兩。而自己則先搬到太原親戚家居住,順便躲避禍事。鐵磊選中了一間,安排了自己的手下喬裝住在裏麵,一人冒充鄭家父親,一人冒充他的兒子。隨後的事情,就是千叮嚀萬囑咐而已了。


    且說梁浩錚和小木帶著一名錦衣衛四下打探,終於在小鎮東邊打聽到了那戶姓鄭的人家。提著燈籠走近,輕輕叩響院門,不多時,一名年輕的少女將房門打開。


    這少女眉如新月,眼含秋波,縱然是衣著素樸,也擋不住那份美麗的氣質。而她剛一開門,瞧見一名錦衣衛,身後還站著兩個比自己年紀大三、四歲的青年,臉上猛地一紅。


    也的確,那時的女孩子,豈有輕易拋頭露麵之禮?更何況是大半夜給三個陌生男子開開小院大門。那女子猛然回頭叫道:“爹爹,有大人來了!”邊說邊跑,一溜煙進了自己的閨房。


    那少女話音落下不久,從另一間房中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這男子鞋也不穿,踏在泥上濕漉漉的,顯然是在洗腳。聽見“大人來了”,更顧不上穿鞋了。


    小木隻瞧這人微有駝背,身材矮小,長得獐頭鼠目,留著燕尾須。見了三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忙磕頭,忙道:“小人鄭旺,給三位大人請安了。三位大人給皇上傳個話,說五台山腳下鄭旺願他老人家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人長相不堪,與他那女兒大不相同。而且身形猥瑣,話語間又都是虛偽。讓小木和梁浩錚心中很是不快。而那錦衣衛此刻回到小木二人身後,他知道這二人來頭不小,既然自己跟著他們做事,就不要多言了。


    小木看了看這個名叫鄭旺的人,冷冷說道:“誰告訴你當今聖上是老人家?他聽你叫他老人家,還不是盼著他早死麽?”


    小木這話一說,那身後的錦衣衛心裏“咯噔”一下。梁浩錚也是暗笑:“三弟這話也不琢磨琢磨。此話出口,旁人聽了,才是大不敬呢!”


    那鄭旺卻被這句話嚇掉了魂,急忙左右開弓扇自己耳光,說道:“小人最賤,小人該死,大人饒命!”梁浩錚微微搖了搖頭,對身後錦衣衛說道:“小哥,你且去院外守著吧。”那錦衣衛聽了,跨步出了院門。


    梁浩錚又將這鄭旺扶起,強擠出一絲笑容,笑道:“大叔,你也起來吧。這裏沒有大人。”那鄭旺聽了這話,又是連番磕頭,說道:“你們連錦衣衛都能使喚,怎麽還能不是大人?依小人看來,你們二位一定是朝中的高官,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大人不饒恕小人死罪,小人哪裏敢起?”


    注:1、此處的鄭旺,是以曆史中弘治年間的“鄭旺妖言案”中的鄭旺作為原型的。而曆史中的鄭旺,原本身份是武成衛的一名士兵,而今將他寫成五台山下的一戶農家,純粹是小說情節需要。


    2、鄭旺之女名叫鄭金蓮,曆史上曾一度傳出鄭金蓮才是正德皇帝的生身母親。下文中更名為“鄭巧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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