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戰逸非感到有人在拿小石子兒砸自己。那感覺有點像小時候,被弄堂裏的婦人們用言語劈頭蓋臉地圍攻,他那個時候特別渴望英雄出現,英雄是那個會用胡子紮得他滿臉生疼的父親。


    沒有英雄,沒有父親,他媽從高樓墜下,他成了孤兒。


    戰逸非使勁睜了睜眼睛,臉上的微微痛感原來不是通感於一段可怕的過往――嚴欽正抓著一把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兒,一顆一顆往他臉上砸。


    “來,張嘴。”到底沒舍得讓這小子在這兒自生自滅,嚴欽笑得溫存得離奇,“餓不餓?我專門給你買的。”


    那些小玩意兒砸在臉上,帶來一股奇異的肉香味兒。戰逸非朝對方在的方向抬了抬臉,才發現,嚴欽手上捧著一大包狗糧,正像逗弄寵物一般投喂自己狗的食物。


    又饑又渴,已經再沒力氣與對方廢話。戰逸非重新閉上眼睛,破損的臉麵疼得厲害,腕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可見這三天,他一刻也沒放棄過掙脫這副手銬。


    “真的不吃嗎?挺好吃的,可香。”看見對方佯作睡覺不搭理自己,嚴欽抓了一把狗糧放進自己嘴裏。嚼得嘎嘣嘎嘣脆響。


    “我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可以在你身上都試一遍,你知道我喜歡玩刀,我可以一邊幹你,一邊在你那又白又滑的皮膚上剜一幅畫,但是,我舍不得。”嚴欽舔舔嘴角,十分嚴肅地表態,“我舍不得你死在這兒。光是看你睡覺的樣子,我都能看一晚上。”


    戰逸非試圖罵出一句髒話,可剛剛一動嘴唇就感到天旋地轉。被關的這三天他大聲求救過,可這地方真的空無一人,連聲大喊似火灼般燒壞了他的嗓子。他的腦袋忽然極不精神地一耷拉,像是再次暈了過去。


    “非非?非非?”沒得到回應,嚴欽有些急了,“戰逸非?”


    還是沒有回應。床上的男人臉孔紅得古怪,嘴唇幹裂發白,汗水混著血水不斷滑下臉頰,看上去真的不妙。(.)


    抓著礦泉水瓶走上前,嚴欽擰開瓶蓋,把水直接澆在戰逸非臉上。


    幹澀的嘴唇濺上了冰涼的水珠,戰逸非本能地仰起了脖子,張嘴去喝水。


    可嚴欽故意將水瓶移開了些,他伸出舌頭,也喝不著。


    “給我……給我水……”嚴重脫水的身體即將徹底幹涸,他可以對狗糧的誘惑無動於衷,去沒辦法控製自己對水源的渴望。


    “哈哈哈!”果然,那些養不熟、哄不乖的寵物就隻能關起來狠狠教育一頓。正業集團的少主滿意地大笑起來,仰麵灌下一大口礦泉水,然後就托起這小子的後腦,將水嘴對嘴地送進對方的嘴裏。


    甘甜的礦泉水滑下喉嚨,如同渴煞了的旱苗遭逢了一場及時雨。可是仍然不夠。雙手被銬住的戰逸非拚命支起身體,咬住嚴欽的嘴唇,發了瘋似的吮吸起對方的舌頭,像要汲幹所有他能接觸到的水分。


    呆怔了幾十秒之後,嚴欽才意識到,這個小子正在與自己舌吻。


    “還……還要……”狂熱的吻讓四片嘴唇間拉出一條銀絲,戰逸非又湊向嚴欽,將那點點唾液舔進自己嘴裏。


    嚴欽有些來勁了。又如法炮製,將剩下小半瓶的水全用嘴喂給了戰逸非。


    “還……還要……”薄薄的嘴唇張開小半,探出一點點嫩紅的舌尖。這雙細長的鳳眼淒楚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似睜非睜,眼神迷離空洞。


    他不像是在求水,簡直像是求歡。


    這下嚴欽完全發了狂。他猛地將戰逸非壓在身下,一邊狂吻他的嘴唇、下巴與脖子,一邊斷斷續續,急急氣喘:“非非……你早這樣聽話該多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要我的心髒我也馬上掏給你……”


    一個精蟲上腦的男人,說出來的話當然不可全信。可戰逸非似乎還挺享受,如同幼貓一般低低叫喚,張嘴呻吟。(.無彈窗廣告)


    “非非……你都不知道你這樣多好看……那姓唐的賤貨連你的腳趾頭都挨不上……”


    唐厄的媚態向來流於淺表,哪裏比得上冰雪佳人一朝融化。可對方這會兒像是醒了,強著不讓進入,輕喘說著:“我不喜歡這個姿勢……把我轉過去……”


    到這份上硬上就沒意思了。可轉是轉不過去的,手還銬著呢。


    “鑰……鑰匙……非非你等我……”這個男人像條性欲旺盛又被憋凶了的瘋牛一般,連滾帶爬地要去摸褲子口袋裏的鑰匙。


    總算摸到了鑰匙。鑰匙插入鎖孔,那嘀嗒開鎖的聲音剛剛響起,一直似夢非醒的鳳眼突然一下睜了開,仿佛迸出一道淩厲劍光。


    戰逸非用最快的速度掙開手銬,朝還壓在身上的男人猛地用腦門撞過去。


    正中對方的鼻梁,鼻血馬上灑了出來,噴了他一臉。


    這一頭頂將他的一腔欲望全部打散了,嚴欽含混罵了一聲,便也朝著戰逸非肘擊拳打。


    肘子撞在胸口幾乎痛得他吐出血來,用手臂護著自己,故意先讓對方攻擊自己。趁著嚴欽攻擊得露出大片空擋,戰逸非忽然一下返身,用手摁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腦袋狠命撞上床沿。手臂使盡全力,一連猛撞了幾下,床沿上也留下了大片血跡。


    嚴欽痛嚎著還想起身反擊,已經被對方用肘彎勒住了脖子。


    “你去死吧!”戰逸非一再收緊肘彎,被緊勒的男人拚命掙紮,這三天的屈辱讓他滿眼殺氣,理智全無,一心隻想要對方去死。


    “非非,小心肝兒……你勒得我……好舒服啊……好舒服……”一張臉已經漲成了可怖的血紅色,嚴欽兩手並用,想推開戰逸非讓自己喘上氣,可嘴裏卻一刻不停地吐出激怒對方的話,“我就喜歡你這樣……誰惹我我也會……弄死他……我們是一……一樣的……”


    就在嚴欽翻著白眼幾乎斷氣的時候,戰逸非突然鬆開了手。


    嚴重的供氧不足讓嚴欽栽向了地麵。他滿臉是血,還狂笑著說:“我早知道……我的非非跟我是一樣的!”


    “我們……不一樣。”撿起衣褲迅速穿好,戰逸非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人,以一種不知憐憫還是厭惡的態度留下一聲,“神經病。”


    走了。


    一排排紫葉李被齊整劃一地連根拔起,取而代之的將是更雄偉挺拔的歐洲七葉樹。這裏算是上海為數不多的瘠薄之地,但一路望過去,沿街的民房與商鋪都在拆遷,或是正在建地鐵,或是正在建商圈。


    戰逸非知道嚴中裕一定沒花多少錢就吞下了這裏的地皮,一線城市的黃金地段已被資源占盡,正業集團卻一刻也不會停止擴張的步伐。它能比任何人都提前“預知”國家的“禁墅”政策,一舉占領越來越稀缺的高端別墅市場;它也有能力聯姻中超聯賽,以“足球”為幌子堵住悠悠眾口,名正言順地向政府“圈地”。


    急於轉型的榕星舉步維艱,八方打點依然拿不到像樣的地皮,原本的六十億資產縮水大半,而正業集團總資產突破四千億指日可待。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正業集團的體係化運作已經非常嫻熟,每個城市幾乎都有它的成功樣板。可以預見的是,待地鐵線路全線開通,待以正業廣場為主的周邊設施全部興建完工,這兒的房價翻三番都不止。


    富人益富,不費吹灰之力。戰逸非不由冷笑,真是笑話。


    上午的日頭曬得人昏昏欲睡,他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在體力不支倒地之前,總算在稀稀拉拉樹蔭下看見了一家小賣部。


    小賣部的女人瞧見一個帶傷又帶血的高大男人向自己走來,嚇得幾乎要即刻關門。


    在她關上門前,戰逸非用手扶了一把小賣部的玻璃櫃,請求地說:“能不能……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


    女人覺得這年輕人態度誠懇,眼神看著莫名令人心疼,到底沒把他趕出門去。


    戰逸非馬上撥出了一串早已爛熟一心的號碼,他現在隻想給方馥濃報一聲平安,想聽一聽他的聲音。


    他想把對嚴欽說過的話對那個男人說一遍。


    就在最後一個號碼即將摁下的時候,他忽然從玻璃櫃上看見了一張臉,他自己的臉。


    覓雅總裁被這個糟糕透頂的家夥嚇了一跳,他看上去像經曆了一場戰爭。一側顴骨留下大片傷口,那側眼睛似也腫得睜不開,臉孔很髒,衣服更髒,還皺巴巴的。戰逸非莫名感到手足無措,嗅了嗅身上的汗餿味兒,又用袖子使勁擦了擦臉,可那些髒汙好像已經循著傷口紋進了皮膚,幾乎扯下自己一塊皮來,也仍不見臉變得幹淨。


    戰逸非馬上提醒自己,不能以這個樣子出現在方馥濃眼前。他還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這些天去了哪裏,幹了什麽。那個男人笑得那麽漂亮,自己不能總是那麽不夠好。


    他想把自己洗剝幹淨,撅起屁股或者張開腿,讓他狠幹自己。


    但不是今天。


    男人的自尊心讓他決定將這幾天的經曆徹底抹掉,當作一個噩夢醒了就好。


    重新撥出了妹妹的號碼,可那小丫頭遲遲沒接電話。戰逸非能背出的號碼沒幾個,思來想去,隻得給另一個人打了電話。


    ――小唐,是我。你還在上海嗎?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以後,戰逸非放心了,將自己的方位報給了對方。


    掛了電話,戰逸非空咽了口唾沫,又對著小賣部的女人作出請求:“能不能……能不能……”一句簡單的話說得結結巴巴,他從未幹過乞討的事兒,“能不能……給我一瓶水……”


    卸盡最後一點力氣,這個男人坐在地上,小口喝著得來不易的水。


    不斷淌進眼裏的血讓視線前方一片模糊血色,擦也擦不掉。戰逸非索性閉起眼睛,等待唐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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