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春光明媚時節,在城裏呆了一個冬天的人們都會成群結伴走出城門聞聞鄉野間的青草氣息,租個畫舫沿著河麵上遊覽一番


    。


    這時候的瀾河也最熱鬧,集市,廟會都趁著機會攬錢,許多商販高聲叫賣著瀾洲土特產,還有些個街頭戲班子和雜耍藝人,揀人多的地方兒開戲的開戲,擺場子的擺場子。


    瀾河上船帆點點,小舟無數。一些個漂亮畫舫上少不了一場場以相親為名目的宴會,詩會,各家年輕俊美的公子打扮的光鮮亮麗,手搖折扇者,腰懸長劍者,盡顯英姿不凡。


    那些少婦小姐們也趁機會從中尋找自己的如意郎君,或為正室,或為側室,單看自己的實力和對方的資格從中選出來。願意呢,派了媒人一拍即合。不願意呢,各自掉頭重新選來。


    阮珠穿來沒多久哪知道這些個名堂,她出來隻為賞心樂事。因為還算新婦,在穿著打扮上也很是精致豔麗,一身湖水色的蟬翼紗裙子,繡著細碎的粉白色的蘭花,配上在茗香璀玉打製的首飾,趁著一張精致麵容,說不出的引人注目。


    雲世一抱著她下了馬車,那來往的年輕男子少不得透著驚豔的眼神往她身上多看了幾眼。雲世一心中得意又自豪,細心的整理了她的微微散亂的衣裙。


    “租的那條船上什麽都有,隻管玩個痛快便是,為夫回城忙完生意上的事情就會過來陪你。”雲世一擔心她新來瀾洲沒有朋友,在家裏呆的氣悶,便提議出來踏青。可惜又不能陪她。他前段日子跟朋友合夥從南地販得一批金絲楠木,不想路過柳州地界被當地的貪官扣押,眼下正在籌劃著派人去磋商解決。


    雲世一整張臉如沐春風的明朗,但阮珠還是看到一絲沉鬱,心頭有些不忍,故作輕鬆道:“那你要趕快啊,可別等到關了城門留我一個人在船上,到時我跟人跑了去,看你上哪找?”


    雲世一撫了撫她細致的烏發,卻見漂亮隨雲髻上斜插著一根別致的金步搖,知道是她親自設計的款式。心道小妻子的審美真是出色,這種式樣從來沒有人戴過。


    自從成親還沒跟她一起出遊過呢!他舍不得離開,擁著她在懷裏摟了一會兒,舌尖在她耳旁擦過:“娘子,我會盡快趕來。”


    阮珠心裏窩了蜜一樣甜,眼裏閃動著絲絲情意,低聲道:“大表哥,今天晚上我要你單獨在一起,別讓二表哥過來


    。”


    “求之不得。”雲世一眉眼含笑。眼前的佳人巧然輕笑,雙頰上閃動著兩朵淺淺的梨渦,看得他心裏癢癢的,如果此時沒有人,一定會把她擁進懷裏熱吻。


    旁邊的雲山卻很沒情調的催促:“大爺,都快巳時了,天一閣那幫人又該等急,別再耽誤了。”


    雲世一歎著氣放開了阮珠,轉身帶著雲山上了馬車。


    阮珠看著車廂背影離去,心頭一陣失落,好不容易有出來遊玩的機會,還是一個人,雲世偉最近也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一大清早不見人影,傍晚弄得一身臭臭的回來,兩個老公沒有一個能陪在身邊。


    雲世一租的船有十幾米長,雕梁畫棟的,很是精雅。放了各種精致的果品點心,材米油鹽,吃飯用具應有盡有,就連換洗的衣服也放了好幾套。阮珠看了一陣啞然失笑,前世時候就覺得古代有錢人出遊一次每每弄得像過日子似的,不想被自己體驗了。


    船家劃著船離開了岸頭,在河麵上緩緩行駛著。


    阮珠上輩子沒去過大地方,但家鄉的一些河流湖泊基本都汙染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水麵上漂浮的不是塑料袋就是礦泉水瓶,哪像這時代的水麵青碧透澈,波光粼粼,如同一麵天然的鏡子,在日頭的照射泛著輕紗般的水氣。


    如果此時乘坐的是小舟,而不是大船,她真想把手伸進河水裏玩耍,感受一下千年前的水質。


    “小姐,這是按照你教得方法配製的草莓冰鎮果汁,你嚐嚐看合不合口。”暖情端著一個瑩白的玉杯遞過來。


    阮珠接過來淺嚐了一口,點了下頭“還行。”她實在喝不慣這時代的茶,炒茶又不是一時半刻容易製的,便教他們做果汁,春天的時令水果就那麽幾種,幸好草莓是她喜歡的。


    端著玉杯來到甲板上,放眼看去,瀾河上各式各樣的大小船隻穿插交錯,往來如織,頓覺得心曠神怡。


    船夫四十幾歲,一雙不大的小眼睛透著幾分的精明,工作之餘常給河上的妓子拉生意以賺取外快,獻殷勤道:“來瀾河玩得夫人小姐沒有不招哥兒陪酒的,小娘子可有相熟的哥兒,屬於哪家園子的,小的去給您喊來?”


    阮珠怔了一怔,這話怎麽聽著耳熟,像影視劇裏老鴇子拉生意時說得話


    。無暇思索,趕緊道:“不用了,我沒有相熟的。”


    心頭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感情是讓她**,以她前世的思考模式,萬一招來了妓男不知是意味著嫖人家,還是被人家嫖?花錢還吃虧的事情不能幹,興許還有感染花柳病的危險,話說清末有位皇帝就是逛窯子不小心染上了花柳病死掉的。


    船夫有點失望,可是他幹這行十幾年,什麽人沒接觸過,眼前這位夫人光憑穿戴就能看出極為有錢,隨手賞給妓子幾兩銀子,自己再從中分得一份就趕上好幾天當船夫的辛苦所得。他在家裏是妻子的側夫,膝下的二子在分家時候基本沒得到什麽財產,這麽辛苦也是為孩子著想。厚著臉皮笑道:“咱們瀾河上的好哥兒多得是,小的先給您叫來兩個,要是小娘子不喜歡就讓他們回去,用不了幾個錢的。”


    那船夫不待阮珠回應,立即敞開喉嚨朝一條人影滿滿的花船喊了幾嗓子,不多時從花船上下來兩個年輕的男子,乘坐一條小舟過來。


    阮珠想不到他自作主張。


    但暖春暖情似乎對這事習以為常,沒跟小姐沒嫁到瀾洲那會家裏的女眷們賞春遊玩哪個招妓子表演歌舞,便是幾位有權勢的奶奶也常常呼朋喚友逛窯子。


    兩名男子十六七歲,臉上塗脂抹粉,穿著紅紅綠綠,看著就讓人頭疼。男人混到了這份上,做妓子倒還罷了,偏偏又是偽娘,看著就吐酸水,要是辦起事來能有欲/望才怪?


    阮珠很鬱悶的向那船夫道:“你們瀾河的哥兒都這德行嗎?”


    船家見多識廣,知道兩個哥兒不合小娘子的意,笑道:“小娘子想是外來的,我們瀾河邊上有名氣的哥兒多的是,單是四大公子呂飄香,萬紫玉,風輕白,沈重雲哪個不是人間絕色。又會作詩,又懂武功,不知道被多少女人仰慕呢,不過他們接待的人大多是王孫貴女,普通百姓再有錢人家也未必肯理會。”


    阮珠哼了聲,不就是靠出賣肉身換來金錢的男妓有什麽好狂的?對暖春道:“給他們二兩銀子打發了。”


    這等貨色早在芒果台看夠了,沒想到真實版的更接受不了


    。


    兩名妓子的身份等級不高,平常多是接待年老的普通客人,上船後來見主顧居然是位年輕標致的優雅女郎都在暗自歡喜著,誰知被打發走,不過既然有銀子賺也值得了。


    暖春打發了兩個妓子,對暖情咬耳朵道:“這等貨色連咱們一半都不到,還敢打咱們家小姐的注意,忒不要臉。”


    暖情的目光也很是不屑:“還是青樓妓子,誰知道他們身上有沒有見不得人的病?”在暖情的心裏小姐一向來是高貴聖潔的,萬容不得這等下賤男人碰觸。


    兩人正嘀嘀咕咕,卻聽得小姐清脆的聲音:“你們看那條船有個人是誰,很眼熟,就是穿得皺皺巴巴綠色綢衫的那個,好像叫餘什麽花,對了,叫餘蓮花。”


    兩名男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十幾米之外一個很破舊的船,一個長相普通的女人左右手各抱著一個半裸的年輕男人,兩個男人一個給她喂酒,一個給她夾菜。


    阮珠想起來了,就是賣貞操帶的那個女人,奇怪道:“她不是沒錢嗎?怎麽還有閑心**,她身上穿的還是上次的那件舊衣服,說是有了錢要用來改善店麵,難道都用來招妓了?”


    船夫笑道:“出來玩的女人哪有不招妓的,那條船又破又爛,連個遮風避雨的頂蓋都沒有,船上的妓子也是瀾河岸上最下等的,有幾十文錢就能玩得起,一些普通窮苦的女人大都會選擇這樣的妓子去逍遙,圖個樂嗬。”


    天楚國上流社會女人們有狎妓的傳統,最早來自唐代武則天和太平公主,經安史之亂後天楚的建立,數百年來形成了一種時尚,一種文化的載體。許多有錢的女人的家裏經常高朋滿座,開夜宴,喝花酒,能歌善舞的妓子們來來往往,家裏跟酒吧夜總會差不多。但這些事阮珠暫時還不了解,後來才逐漸知道的。


    且說餘蓮花這些日子為新店的開張費了一番腦筋,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心裏高興跑出來消遣,家裏的男人再好也沒有外麵來的新奇,任兩個男的在身旁服侍,把手伸進他們的褲襠裏。


    阮珠距離不遠看得真切,感到一陣胃酸,不是還在吃飯嘛,做那事不惡心嗎?


    這時對麵的餘蓮花忽然看了過來,眼裏登時閃著驚喜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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