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蒙蒙細雨中緩緩而行,空氣格外清新,陳慶索性打開了車窗,讓清涼的空氣湧入車中。


    “七月下旬居然這麽涼快,想不到啊!汴梁那邊熱得讓人無法忍受,坐著都出汗,又不下雨,空氣幹燥,在那邊生活不舒服。”


    蔣彥先微微笑道:“今年京兆夏天確實不熱,主要是雨水多,基本上都是這種小雨,說實話,我還有點懷念陽光了。”


    “可別出太陽,讓我先享受幾天清涼再說。”


    “殿下在汴梁住了二十幾天,沒有享受皇宮嗎?皇宮都是有夾層,可以放置冰塊,夏天也很舒適。”


    陳慶搖搖頭,“偽齊滅亡後,完顏兀術就把皇宮封閉了,我也沒有進去,繼續保持封閉狀態,有幾口大冰窖用來放羊肉羊酒,別的都沒有利用。”


    蔣彥先又道:“前些日子,京兆有傳言說,殿下要把雍王府遷去汴梁,整個京兆城內人心惶惶,後來王妃在《京報》上辟謠,絕無此事,謠言才漸漸平息下來。”


    陳慶有些驚訝道:“不應該有這樣的謠言啊!我從未說過要遷往汴梁。”


    “主要是殿下拿下汴梁後遲遲未歸,謠言就出來了。”


    陳慶搖搖頭,“這些謠言簡直是胡說八道,蠱惑人心,難道《京報》上沒有刊登嗎?朝廷二十萬大軍準備北伐,完顏兀術隨時會殺回來,還有汴梁積貧已久,我要把它變成物資中轉之地,需要重新疏浚蔡河,拓寬河道,這些事情不處理完,我怎麽回來?”


    “殿下,現在是最敏感的時候,殿下拿下了中原,很多人都在盯著我們是不是要遷去中原,所以有謠言很正常,關鍵是殿下要給所有人講清楚,為什麽不遷去汴梁,為什麽要留在京兆,大家看懂了殿下的決心,那麽各種謠言就自然消除。”


    陳慶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我確實需要寫一份聲明,畢竟這是宋朝,不是唐朝。”


    不多時,馬車來到城南空地,新城的空地確實已經變樣了,很多房拔地蒂而起,七條大街和數十條小街都已平整出來,大街上鋪了石板,或許是外麵正下著小雨的緣故,石板上很幹淨,馬車車輪從石板上駛過,發出粼粼的聲音。


    很多房子都修建起來,原本空空蕩蕩的土地,現在都在大興土木,一座座房子拔地而起,其他空置的土地則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地塊,每塊土地上打著分界樁。


    “馬車停下!”陳慶大喊一聲,馬車停下了下來,原來已經到他的土地了。


    陳慶跳下馬車,細細密密的雨絲撲麵而來,很快臉上和頭上都變得濕漉漉的。


    “分界樁怎麽是紅色的?”陳慶指著分界樁問道。


    “表示那塊地已經有了主人,分界樁塗上紅油漆以表示區別。”


    陳慶點點頭,“土地賣得如何了?”


    蔣彥先笑道““前段時間賣得非常火爆,沿街店鋪已經賣掉一半,住宅地塊也賣掉三成,甚至還有一些臨安的商人拿著黃金白銀來買,殿下這些店鋪土地,每畝已經漲到一萬貫,不過最近又有點冷清了。”


    “為什麽?”


    “不就是大家擔心殿下要遷去汴梁嗎?”


    原來是擔心這個,陳慶點點頭笑道:“等明天我發表聲明後,估計又會開始熱鬧起來。”


    雨下大了,陳慶和蔣彥先又上了馬車,馬車繼續向太學方向駛去。


    新太學占地千畝,南麵是一片的湖泊,叫做南湖,一座座大型建築正在熱火朝天的施工,外麵搭滿了竹架子。


    “現在太學遇到一個問題。”蔣彥先欲言又止道。


    陳慶看了他一眼,不滿道:“你有什麽話就直說,難道我還會辦你一個妄言之罪?”


    蔣彥先歎口氣道:“我們招收了三屆太學生,每屆四百人,按理應該有一千二百人在校,但實際在校已不足四百人,隻剩下三百八十八人,其他都退學不讀了。”


    “為什麽?”


    “殿下應該知道,太學不是讀農學的地方、也不是讀冶煉、不是讀機關技巧,不是讀軍器製作的地方,它是學習詩歌經文的場所,雖然我們也安排了大儒授課,但時間太少,隻是一種補充,學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種茶養蠶,都是在辨礦冶煉,殿下,為什麽不造兩所太學,一所學工,一所學文?這樣就不會出現大部分學生退學的尷尬局麵了。”


    陳慶搖了搖頭,反問道:“考中進士者,有多少太學生?在我記憶中,一成都不到吧!而幾乎所有的進士都讀過州學或者府學,說明什麽,說明各種經文在州學、府學讀完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在太學繼續深造,在太學再教經文有什麽意義?不想讀太學,自己在家讀書不可以嗎?還要占據名額,讓真正想讀太學的學生進不來。”


    停一下,陳慶又道:“我很早就給大家說過了,我辦太學是想培養技術官僚,懂農業當農業官,懂冶煉的當冶煉官,而不是一群隻會讀經文的人來管技術,他們不願讀太學,我不勉強,我們繼續向願意讀太學的學生開放報考。”


    “殿下就不想再辦一所太學嗎?”


    “沒有必要!”


    陳慶的態度十分強硬,他對蔣彥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很多官員都有意見了?”


    蔣彥先點點頭,歎口氣道:“光卑職記錄,就有超過五十名官員有這個要求了,他們都在為子女考慮。”


    陳慶沉思片刻道:“我不可能再開一所太學,它會占據現在太學的職官名額,不過我們可以用三個方案來解決,第一,我們可以在科舉時再開一門明經科,可以適當擴大上榜人數,主要是用來安排文吏;


    第二,可以延長州學和府學的讀書年限,州學和府學三年的基礎上,可以再增加一個州學上階或者府學上階,學製兩年,學成後等同於明經科;


    第三,可以學習朝廷的製科考試,對所有官員再進行一次拔優。”


    蔣彥先著實有些無奈,官員們都盯著太學出來可以授官這一條,都想把孩子送進太學,但都不願意讀太學的專業技術課程,所以才不斷找他,希望把太學課程改成和朝廷一樣,或者另辦一所太學,可陳慶卻絲毫不願讓步。


    怎麽可能呢?讀個太學就可以出來做官了,那考進士還有什麽意義?這些官員打的都是如意算盤,以為是個漏洞,偏偏雍王就不讓步。


    其實蔣彥先也理解陳慶的想法,專業人做專業事,這是陳慶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懂技術的人去管技術,各種先進技術才會大量井噴式出現。


    而不懂技術的人去管技術,結果必然是千方百計壓製新技術出現,因為新技術代表風險,風險就意味著官位不穩,所以文官們寧可守舊求穩,也絕不允許出現風險。


    蔣彥先隻得歎口氣道:“好吧!卑職再和內政堂商議一下,爭取推行殿下的三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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