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給廖叔守靈當晚就出了紕漏,蠟燭怎麽點都點不著,馬嬸私底下告訴我道:“串娃,地兒陰氣太重,你最好別在這兒看著。”


    我從心裏覺得馬嬸就是個騙子,不可能把她的話當真,於是婉言謝絕。


    到了晚上所有人走光就剩我一人時蠟燭點亮了。


    我雖然心裏有些發毛,但畢竟守著廖叔的屍體,就算他真的鬧屍我也不怕,這樣想我就大著膽子坐在門口,借著屋裏的燭光看《風門奇術》,打開第一頁我才知道這就是我小時候看的那本書,而道士給鬼剃頭說的便是羅真人給雍正剃頭的故事


    。


    之後介紹的便是剃頭行裏的一些行規、春語(行話)、往後便是風門中的奇術,這些奇術包括賭博、狩獵、偷盜、行騙、算卦、辟邪、請神、送神、針灸等江湖上的奇門術數。


    最後則是剃頭的法門,也就是髡刑的法門。


    看到這兒我才知道髡刑還算是好的,“腥道”裏的剃頭匠在滿清時還負責殺頭,遇到有漢人不願意剃頭者,按在木墩子上就把頭剁了沉在洗頭的木桶裏,最可怕的就是磨剃刀用的“鋼刀布”,滿清時它背麵還有十個字,是“留頭勿留發、留發勿留頭”,所以鋼刀布也是驅邪的法器。


    我越看越覺得剃頭這行門道深奧,正打算仔細研究,忽然漆黑的屋外傳來一陣老鴰叫,緊接黑夜中傳來一陣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起初我沒在意,可哭聲逐漸變得古怪,似乎有什麽東西堵住了嬰兒嘴巴發出的響動。


    這反常現象引起了我的注意,難道是有人要殺死剛出生的嬰兒?剛有這個念頭,屋子裏的燭火開始詭異的晃動,我不敢懈怠,抄起剃刀便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此時我感官係統異常敏銳,循著聲音很快就找到了哭聲傳出地兒,是一戶叫李東明的人家,他家大門是開著的,屋子裏黑乎乎的也沒點燈,孩子嚎哭的聲音卻已變的微弱。


    我悄悄摸進屋子隻見李東明和他老婆坐在沙發上睡的呼嚕震天響,七歲的兒子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裏屋房間門微微開了一條縫,我湊上去打算來個突然襲擊,誰知剛推開門就感到一股陰風撲麵而過,我差點被凍成冰坨子。


    月光灑進裏屋,屋子不大,隻有憋的嘴唇烏紫的嬰兒,我若是遲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嬰兒四肢一抽抽的,連哭都哭不出來,我抱起她連連拍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通氣就沒事了,我擦了一把額頭冷汗,剛定神赫然就看見門邊悄無聲息的貼著三顆腦袋瓜子,差點沒把我尿嚇出來,但很快我就借著月光看清是李東明一家三口,但詭異的是三人都是麵無血色,閉著眼睛歪腦袋貼牆而立,就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我手忙腳亂的找到他家電門開了燈,掏出《風門奇術》找到“辟邪”篇。


    時間有限不可能去學複雜的法術隻能學簡單有效的,第二條記載的是:人的身體,中指陽氣最足,咬破後以血在掌心寫一個“退”字,對於不強邪祟者會有奇效


    。


    這個一點都不複雜,我抱著試試看的心理依法而為,剛剛在掌心上寫了“退”字就見三人齊齊摔倒在地,雪白的麵色很快恢複正常,沒想到這方子還真靈,想到這兒我欣慰的將書塞入懷中。


    但仔細想想還是覺得不對頭,因為當時我推開門的刹那似乎看到床邊有一雙淡黃色的鞋子,但隨著那股妖風的吹出,鞋子眨眼不見,雖說撞邪是一定的,問題就在於我到底撞了什麽邪?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李家三人才逐一醒來,他們聽說是我救了孩子,也不懷疑,滿滿的感恩戴德就差沒給我跪下了。


    我道:“李哥,你就不怕我騙你?”


    “不可能兄弟,你說我暈厥的那會兒,我其實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感覺自己一直在山裏走,我肯定是撞邪了。”李東明毫不猶豫道。


    當我再回到靈堂,天色已近發亮,看著廖叔麵色安詳的就像睡著,我一陣心酸湧上心頭道:“廖叔,那本書真的有效,你放心,我一定把好的手藝傳下去,其餘的旁門左派我不會學的。”


    但我也知道這事兒沒完,無論是淡黃色的鞋子還是那股陰風,隻能說明邪祟是“安全撤離”了,雖然它沒害到人,但我也沒抓住它,所以這東西隨時可能出來害人。


    於是我要掏出書仔細研究“辟邪”術,發現其中一篇“驅白日壽”中的白日壽和晚上遇到的情況非常相似,因為白日壽就是專門殘害初生嬰兒的邪祟。


    根據書上記載“白日壽”屬妖,是人修煉的一種邪法,但修煉初期隻能在晚間運用妖術,白天還是為人,所以稱之為“白日壽”,這種邪法屬於通靈術的一種,夜間可將魂魄附於小動物身上,伺機潛入別人家為惡。


    總之這是一種非常邪惡的法門,迷住家裏成年人後便會吸取嬰兒陽氣,以此提升功力。


    但是破妖法也不難,隻需兩樣東西,一桶糞水,一張過二十年的老漁網。


    這兩樣東西糞水不難搞,但在內陸村寨裏老漁網可是個稀罕物,於是我去找李東明希望他能想想辦法


    。


    一聽說我是“降妖捉怪”,他沒二話,四下裏幫我打聽,最後找到一戶從浙江遷來的人家借到了老漁網。


    可接下來幾天白日壽似乎預感到危險,沒有貿然出動,日子一晃就到了廖叔出殯的時候,棺材他早就給自己打好了,成殮之後按照規矩入了後山的“公共墓地”。


    我做完了該做的一切,傍晚踏上了回家的汽車,可是走到半路我越發心驚肉跳,思來想去我最終還是選擇下車悄悄潛伏回村子裏。


    如果“白日壽”還在,必然出來為惡,或許前幾天是忌憚我,但今天我已經走了。


    果不其然,當我深更半夜潛回村落,就聽見有漆黑的夜空裏嬰兒的啼哭聲隱隱傳來。


    我取了糞桶、挖了糞水便朝嬰兒啼哭人家趕去,不過老漁網在我離開村子時已經還給李東明了,所以手上隻有個糞桶,到底是否能降服白日壽我其實心裏沒底,隻憑著一股“決心”,開始了平生第一次的“降妖之旅”。


    這次我沒給他絲毫機會,走進屋子我一腳踢開屋門看都不看,直接將糞水撒入房裏。


    惡臭之中隻聽“呱”一聲,一隻巨大的老鴰摔落在地,身上沾滿了糞汁。


    我從沒見過如此巨大的老鴰,它翅膀張開來估計得有一米開外,而那雙黃色的鞋其實就是老鴰的雙爪,隻見它瞪著一雙通紅的雙眼揮動翅膀就朝我反撲,我也顧不得惡臭,一把掐住它脖子,將老鴰再度按到在地,它奮力扇動翅膀,巨大的力量一次次撞擊著我的雙臂,僵持片刻我實在力不能敵,被它一把抓住我左臂,振翅從屋裏撲棱到屋外。


    地方寬闊了更適合它的發揮,徹底張開翅膀黑夜中這隻老鴰看來猶如地獄而出的死神一般,老鴰怪叫一聲,拉著我振翅就往天上飛去,我這才真怕了,才明白辟邪驅凶可不是光憑一口氣的,邪不勝正得建立在實力對等的前提下,而我這等本領即便讓妖怪現了形也是死路一條。


    正當我萬念俱灰時,一張大網忽然從天而降,將我和老鴰罩於其中,漁網又腥又臭,比之我兩身上糞便有過之無不及,老鴰頓時失了力道,被網卷裹著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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