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四月,吳璧淩終於迎來了他京戲事業上的最高峰,他終於灌製了兩張京劇唱片,當然這都是在藤田修二的資助之下完成的。他的名氣已從華北地區,傳到了華南,就連大上海也有不少戲迷了。


    吳老板覺得時機成熟了,便聯係了上海的戲院,策劃今年秋天的上海巡演,他打算將最拿手的《白蛇傳》,《拜月亭》連演一月。雖然這幾年過得並不算順利,家裏還出了很多事,但總算是都過去了,現在他的心思都用在唱戲上,想趁著而立之年再紅一次,他們唱男旦這行的,年過四十基本上就算是風燭殘年,無人問津了。


    看到自己的情人起早貪黑的練功,吊嗓子,藤田修二的心情卻很複雜,電台裏,裝有留聲機的店鋪內經常能聽到璧淩柔媚的唱腔,街頭巷尾的戲迷也常常談起吳老板,就連北平的報紙也會隔三差五的來采訪,人家簡直比電影明星還忙。


    此時,藤田修二不得不退居二線,默默的注視著所愛的人,依然像個鐵杆戲迷似的仰望著台上的尤物,但隻要脫下戲服,卸了妝,吳璧淩就是他的人,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和自己睡在一起,這份殊榮別人卻是他人得不著的。


    這天晚上唱完戲,吳璧淩先回家陪兒子雲陽玩兒了會兒,等孩子睡了才回到了地安門和藤田一起吃夜宵。


    和煦的春夜之風順著窗欞吹進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院子裏的桃花開了,落了滿地的花瓣,隨風一吹便洋洋灑灑的漫天飛舞,看上去頗有些浪漫的情懷。


    兩人坐在床前喝茶,吃著點心,愉快的促膝而談,這已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五個年頭了。


    “行程都定好了麽?”藤田問。


    他點頭:“這星期戲院會給我擬一個粗略的行程,陳老板還幫我聯係了青幫的人,我要過去拜碼頭的。”雖然這很麻煩,但若是沒有青幫的人撐場麵,他可是休想在上海混飯吃的。[]


    藤田修二摘下眼鏡,皺著眉說道:“你定好行程,我陪你過去天生倒黴蛋。”


    “我一個人就好,你要忙生意,不用非得和我一起。”吳璧淩幫他滿上茶,他現在興奮得不得了,就想著在上海的梨園舞台大顯身手呢。


    他低聲說道:“那些人都是流氓,我怕他們對你不利。”雖說自己的情人是同性,但卻是個百裏挑一的美男子,又是個男旦,他怎能放心的下?


    吳老板“噗嗤”一聲樂了:“我說呢,原來是怕我紅杏出牆,你安心吧,那些人都喜歡大姑娘,對帶把的沒興趣。”


    “那可不一定!”他起初也不愛男人,但遇到此人之後就變了。


    吳璧淩見他不開心就湊過去靠在他肩頭撒嬌一般的說著:“我不會和別的男人暗送秋波的,我能拿捏好分寸,不過要是你非得和我一起,我也不反對,就是怕耽誤你的正事。”


    他摟住情人的腰:“這次我得和你一起,日後要是咱們都去上海,那些青幫的人必然得熟絡了才好,這就算是先探探路子吧。”


    “成,那咱們一塊兒的。”吳老板說道,他越發的依賴這個男人了,對方儼然成了他的“支柱”在生活和事業上都會盡力幫自己,人到三十能遇到這麽個可心的情人,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過了清明節,沈鉞之便從北平返回了奉天和前些日子來東北的佟老太太,以及張奶媽一起照顧“孕夫”福來。


    佟春燕起初對“女婿”抱有成見,責怪他又把兒子搞大了肚子,但見到對方殷勤備至,噓寒問暖的對待福來,心裏的氣兒也就漸漸的消了。


    轉眼到了八月中旬,酷暑難熬,為了降溫,沈太太和仙娥會吩咐廚子熬綠豆湯,酸梅湯給家裏人消暑,她們每天都會給福來買新鮮的水果吃,但為了不讓肚裏孩子太胖,生的時候能順利,就沒特別叮囑福來吃大補的食物,可就這樣福來的肚子還是不小,六個月的時候看起來就像要快生了一般。[]


    這天下午,佟福來正躺在鋪了涼席的炕上午睡,就被不遠處傳來“砰砰砰”的槍炮聲驚醒了。


    “鉞之!”他坐起身喊道,房裏空無一人,想問個究竟都不知道找誰。


    沈鉞之正在走廊另一頭的露台前開著窗納涼,他也聽到了郊外傳來的炮火聲,關東軍大概又在演習了,今年那群“小日本”就沒歇著過,大大小小的軍事演習都搞了幾十次了。


    “來了。”他應道,放下報紙回到了臥房。


    “怎麽又有槍炮聲了?”身懷六甲的佟上尉問,隻要聽到類似的聲音,他就下意識的以為自己還在戰場上,搞得每根神經都緊繃著,出了一身冷汗。


    “關東軍在演習。”他答道,站在窗前朝東麵觀望,炮火聲依然不絕於耳。


    1905年日俄戰爭後日本就取得了遼東半島的租借權和南滿鐵路的經營權,與此同時也開始了在租界地駐軍的曆史,1919年更是將關東軍的司令部設在了旅順口,並增派了更多的兵力,到1931年駐軍總數已經達到了兩萬餘人,比起奉天城內的兵力還要多上不少。


    “他們總這麽折騰,肯定有陰謀。”福來說道,在奉天的半年,他會和兩位伯母一起出去四平街買東西,閑逛,總能看到日本人在城內開設的店鋪,他算是明白鉞之為何如此的痛恨日本人了,他們都是笑裏藏刀的餓虎豺狼。


    沈鉞之皺著眉頭:“嗯,我最近調些衛兵來守著咱家,你身邊也要留兩把槍。”硝煙味兒似乎越來越濃了,東北軍和關東軍根本就是擦槍走火,一點就著。


    “城裏兵力這麽少,萬一真打起來,怎麽敵得過日本人?”福來雖然懷孕在家,卻不忘記花時間研究東北軍的曆史和編製,還有整個奉天城和東北主要城市的地圖,以便生產完之後能隨時投入軍務中,協助鉞之管理部隊校園修仙最新章節。


    他站起身,想去桌前倒杯水,可卻讓孩子爹攔住了。


    “我給你倒,你歇著。”沈鉞之疼惜福來辛苦的挺著大肚子,連忙轉身給他倒了杯酸梅湯。


    福來笑了笑,剛要坐回床上,肚子卻抽痛起來,原本他以為這是正常的,但隨著疼痛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他就覺得不妙了,連忙捂住肚子對孩子爹說:“快送我去醫院!”


    鉞之驚得連忙答道:“好,肚子疼了……大嫂,大嫂!”他趕緊扶住福來,對門外喊,大哥和嫂子的臥室離得最近,所以能聽到他的喊聲。


    不一會兒,紅霞就跑了進來:“小叔子,怎麽了……哎呀,福來的臉色好差,是不是要生了?”


    “嫂子,你趕緊讓老黃準備車,要送福來去醫院。”鉞之扶著愛人坐好,慌慌張張的對嫂子說。


    “行,我馬上去!”紅霞忙不迭的跑下了樓,去通知兩位婆婆和司機了。


    大家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是把孕夫送到了醫院,事先聯係好的德國大夫將福來推進了手術室,大夫告訴眾人恐怕是要早產,到醫院的時候羊水已經破了,得趕緊催產。


    一大家子的人不安的在手術室外焦急的等候,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嬰兒的哭聲才打破了眾人緊張的心情。


    “生了,生了!”沈夫人和仙娥幾乎異口同聲的說,眼瞅著手術室的門被推開。


    醫生抱著早產一月的孩子走了出來,高興的說:“恭喜了,是個男娃,雖然早產,但是很健康。”


    孩子爹趕忙接過了這個嬌弱的生命,開心的說道:“我又有一個兒子了!”說完就去尋孩子娘,這時福來也被護士從裏麵推了出來。


    福來全身都是熱汗,嘴唇發白,麵色蠟黃的躺在病床上,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看看咱們的兒子天逸……辛苦你了!”沈鉞之把寶貝兒抱到福來枕邊,萬分溫柔的說,他幸福得不得了,再次當爹的感覺真是太美了!


    福來微微一笑,虛弱的說道:“要發個電報給我爹,和伯父,讓他們放心。”沈伯父還在北平的軍營中,而父親也遠在南京,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兩位長輩,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好,等一會兒我就去,你好好休息!”沈少校撫摸著情人的麵龐,極盡溫柔的叮嚀。


    佟春燕接過外孫把孩子抱給沈夫人和“親家母”看,三個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沒有比親眼看著孫兒孫女出世更令人開心的事了。


    福來和沈鉞之的第二個兒子,沈天逸出生了,雖說是早產兒,但因為有了大家的精心照料和親娘的喂養,孩子長得越來越壯實了。


    生完孩子的孕夫還頭一次獲得了親自喂養孩子的權力,產出了母乳。這讓孩子爹沈少校分外愉悅,每當福來喂奶的時候,他都會好奇的湊過去圍觀,嗬嗬,男人喂奶恐怕這輩子也見不了兩回的。


    福來原本平坦的胸脯因為哺乳而微微隆起,沈鉞之坐在一般頗為認真的看著,禁不住問:“為什麽你生天禹的時候沒有奶,現在到有了?”


    “我娘說,可能是因為頭一次心情不好,所以沒有奶水。”他哄著孩子吃奶,不時的輕輕拍天逸的後背。


    “哦……原來如此。”他總算是理解了,望著兒子貪婪的吸著奶水,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欲望,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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