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天,因為吳,沈合演《白蛇傳》戲園子爆滿,有很多買不到票的人怨聲載道,跑去和戲院鬧,各大報紙上爭相刊登了這則消息,票房更是好得出奇,兩個月的位子都被訂滿了,無奈之下,隻得在每周末下午加演兩場。雖然累,但班子裏的人都很有幹勁兒,因為他們可以分到更多的錢,這種年月就應該多留點錢以備不時隻需。


    晚上下了戲,吳老板直接就奔了蘇州堂子去會“青蓮”了,而沈鉞之和福來則慢悠悠的坐在後台吃夜宵。


    兩人步出戲園子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大街上沒有幾個行人,隻有巷口的路燈不知疲倦的閃著昏黃的光。


    他們站在燈下等著洋車過來,但好一會兒都不見一輛空車經過。


    沈鉞之便掏出支煙來抽,雖然已是春天,但夜裏還是有些涼颼颼的,他看到福來鼻子有點兒紅便說道:“回了旅館我們先泡個澡去,暖和暖和。”


    “嗯,今天早點兒歇著明天還要唱戲呢,煙別抽太多了。”自打鉞之參了軍,不再唱戲了,就煙不離手,他很擔心抽煙太多會影響情人的健康,但硬要此人戒煙又是不可能的。


    “我最近抽得少了,要唱戲,累的時候抽一支很解乏。”他說完便趁周圍無人摟住了親愛的福來,在那依然標誌的臉上親了一口。


    佟上尉剛想開口講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女人高跟鞋的響聲,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讓沈鉞之拽到了懷中,帶著他飛快的閃到了一旁,隨即便聽到了“砰砰”的兩聲槍響痞寵―海賊女王全文閱讀。


    子彈擦過沈鉞之的帽簷,打進了後麵的灰牆裏。


    沈少校不敢怠慢連忙拽起福來就要往後跑,他後悔這次出門沒帶著手槍,不然就不會如此被動了。


    “你什麽要護著他?”蓉芮握著手槍歇斯底裏的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自打沈鉞之和福來到了上海,她每天都會去戲園子捧場,看到二人恩愛甜蜜的樣子她就發狂了,頭腦發熱的偷了林輝的槍要結果佟福來。[]


    看到這個女人膽敢現身,沈少校自然很憤怒,他把福來護在身後,坦蕩的答道:“因為他是我最重視的人。”


    福來大為吃驚,看樣子這女人活得很風光,一身行頭光鮮明亮,很像舞場裏打諢的舞女。


    “可我更愛你,你為什麽當初不選我,非要選葉嵐那個老女人?……我了結了她和孩子,你又搞上了男人,現在我要讓他也消失,這樣咱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她的腦中都是虛幻的世界,在小說中她和沈鉞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她已然分不清幻想與現實了。


    她眼前的沈鉞之是完美的,獨一無二的男人,而那個姓佟的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必須斬草除根。


    沈鉞之頓時怒不可遏,但還是控製著情緒低聲說:“一個不知道感恩的人,怎麽會懂愛情?”


    聽到他這麽講,蓉芮慌忙搖頭:“我懂愛情……從我和姐姐來到沈家我就愛上你了,可你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過了這麽多年,她才和對方頭一次開誠布公的談及感情,這個讓她受寵若驚。


    “天長地久的待一個人不是一時衝動,我愛福來是因為他性情好,知冷知熱,能體諒人,這和他是男是女無關......即便我現在還是光棍漢,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感覺,我們根本就是兩路人,永遠都無法交集!”雖然她手裏拿著槍,沈鉞之卻不害怕,因為從拿槍的姿勢和神情上來判斷,對方是沒勇氣朝自己暗下扳機的。


    蓉芮猛的搖著頭:“你說的不是真的!”她已經捏不住手中的槍了,整個身軀都在發抖。


    “你以為我會抱著殺了我妻兒的女人麽,我看你是瘋了!”他要找機會奪過蓉芮手中的槍,所以必須分散對方的注意力。


    她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淌,想到實際的生活,她就悲涼無比,忍不住喊道:“你為什麽不要我......要是你一開始就娶了我,葉嵐和浩海就不會死,我也不可能陪著那個和豬一樣的男人睡覺,我恨......!”她的話還沒講完,就聽到一聲槍響,蓉芮被擊中腦後,眉心頓時噴出一股混著腦漿的鮮血,倒在了冰冷的地上,馬上就咽了氣。


    在巷口的拐角站著一個粗胖的男人,他狠狠的咬著牙,握著左輪手槍,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他正是蓉芮的男友林輝。他無法容忍自己的女人惦著別人,還在背後罵他是豬,他覺得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如同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沈鉞之和福來都驚呆了,當他們回過神的時候,林輝才垂下頭,把槍收進懷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走吧,和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會處理的。”說完便蹲□,看了看躺在青磚地麵上的女朋友,幫她合上了眼睛。


    沈鉞之拽著發愣的福來轉身就走,雖然他並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但此人絕非善類,定是道上的混子。不過黑幫的人大多講義氣,說一不二,既然講了和他們沒有幹係,就不要多管閑事。雖然不是他親手殺了蓉芮,但九泉之下的妻兒總算是能瞑目了,他忽然間如釋重負!


    回到旅社,佟上尉很久都沒講話,待兩人泡澡歸來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才低聲問:“你打算告訴嫂子麽?”


    “不,說了反而會讓嫂子傷心,順其自然吧......我有些理解蓉芮了,因為得不到而發狂,說到底她和藤田都是一類人,實在是可怕重生之郡主威武。”沈鉞之感歎,可能因為蓉芮已死,他竟然釋然了,一命抵一命,這便是老天爺的刻意安排吧?


    “強扭的瓜不甜,我娘從小就給我講這個道理,尤其是感情,勉強不來。”福來不禁為蓉芮歎息,二十多歲的姑娘本該是如花似玉的年齡,活得最快樂,最美好,而她卻隻會因為得不到所愛的人處心積慮的害人性命,若用寶貴的時間來做正經事怕是早就成了董小姐那樣的成功女性了。


    “當初我逼著你和我睡的時候,你是不是特別煩我?”沈鉞之摟著他問,一晃他們都好了這麽多年,孩子也都大了,真是老夫老妻了。


    福來搖頭:“沒有,那時候不一樣……我天生殘障,又是個賣苦力的,怎麽配得上沈老板,我不敢妄想。”


    “你哪裏殘障?隻是特殊而已,再說唱戲的也不是啥高尚行當,還有配不配一說,拉車賺錢反倒更幹淨……那女人死了,我們就能安生過日子了,這件事對誰都不要講,咱兩知道就好。”他說完關了燈,和親愛的人相擁踏踏實實的睡覺去了。


    這幾年來,他們都遇到了很多坎坷,磨難甚至是生離死別,他相信今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他要讓福來和孩子們幸福,哦,還有,一定再接再勵生個閨女出來。


    第二天傍晚,《白蛇傳》還沒開演的時候,佟福來便匆忙拿了一份報紙跑進了後台,放到了沈鉞之跟前。


    他拿起報紙,搜尋到了一條很消息“某舞廳舞女小巷深夜飲彈自殺”,看到新聞旁邊的照片,他便知道這則消息報道的正是蓉芮被殺的事,那個男人做了手腳後蓉芮便成了合情合理的自殺。


    “知道了。”他淡定的說著,放下了報紙。


    福來聽了他的話就沒再說啥,但剛轉頭便發現吳老板傻呆呆的穿著行頭心事重重的坐在鏡子前。這位大概還在為了妻子的事發愁吧?


    “璧淩,喝茶嗎?”他走過去關心的問。


    梨園小生抬頭,不大好看的笑了笑:“不了,謝謝。”昨晚他又去了堂子,和月荷聊到了深夜,她給自己唱了幾段時調,他從不知“青蓮”會拉四胡,嗓子也那麽好,兩人相談甚歡,但隻要觸及到敏感話題,她依然回避,無奈之下,他隻好繼續將她當做月荷,而非結發妻子。


    “今晚唱完戲,一起出去兩杯?”福來怕耽誤吳老板追回妻子,所以才試探著問。


    吳璧淩則搖頭:“我約了人,改天吧。”他和月荷說好了今晚還見麵的,絕對不能失約。


    “行,等你閑下來的,我們這幾天都沒安排。”福來猜到他一定去堂子裏找青蓮了,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哦,聽說去一次堂子要不少花銷,璧淩雖然有些錢,但也架不住如此揮霍。


    他點頭,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從前他總是想盡千方百計的要和男人天長地久,忽略了家中的賢妻,後來他被藤田監禁,他才幡然悔悟,方才覺著青蓮的可貴,如今妻子被拐賣做了娼妓,他為了追回青蓮,成了嫖客,這簡直比京戲還有意思!


    就在這種恍恍惚惚的狀態下,吳老板登上了戲台,但他居然沒能全情投入,總是遊離於戲外,疲於應付。


    這一天的戲唱得算是不好不壞,雖說沒出紕漏,完美主義的吳璧淩卻很不滿意,整場戲的水準都讓自己拉下去了,卸妝的時候他還特意向沈鉞之道了歉。


    沈少校沒說啥,反而好脾氣的安慰,叮囑他要好好的解決青蓮的事,他卻一臉茫然。


    告別了沈鉞之和福來,他便換了長衫坐著洋車來到戲園子外的小巷裏,但還沒走到大街邊,就被一個站在馬路中間的男人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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