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璧淩麵色慘白的步出旅館,隻覺得天旋地轉,腳下發軟,不得已便扶住了牆,這才算站穩。


    “璧淩!”匆忙趕來的沈鉞之和福來,二話沒說便攙扶著他走出了旅館的大門。


    剛走了幾步,他才聲淚俱下的答道:“我把他殺了……。”自己離開的時候,藤田還未斷氣,並囑咐他趕緊離開,他卻像隻膽小的老鼠一般的逃竄了。


    福來並不顯得很震驚,他低聲說:“先趕緊回去吧傾君側·等皇的女人。”


    沈少校歎了口氣,趕忙招呼了兩輛洋車,福來和璧淩上一輛車,自己則坐後麵的,要命的是他們現在不能馬上離開上海,隻能等戲唱完了再想辦法幫璧淩逃到別的地方。


    這個晚上,三人都在惶恐中度過,第二天一早,沈鉞之拿著報紙奔進了吳璧淩的房間,壓低了聲音說:“你看看吧。”


    吳老板坐在床頭打開報紙,馬上就看到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消息:


    日本商人在大東旅館內自殺身亡,並留下遺書……


    他此前倒是聽過那個男人說他早就寫好了遺的內容他卻沒有多問,因為那是人家的私事。原來對方催促自己離開是為了製造自殺的現場,又將隨身攜帶的遺書,放到了眾人的視野之下,這麽做隻是為了給他洗脫罪責。


    他的眼睛再次濕潤了,慢慢的放下了報紙,抱頭痛哭,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了無數塊兒,血肉模糊的躺在冰窖中。一邊是對青蓮的虧欠和,一邊又是對情人的眷戀,讓他肝腸寸斷,痛心不已,說到底最應該負責任的卻是自己,他才是罪魁禍首啊。


    “他很愛你……你就不要為了青蓮的事恨他了,一命抵一命,該放手的就放手吧。”沈少校拍拍他的肩膀,歎息著走出了房門,因為藤田的“安排”璧淩不會背上殺人的罪責了,盡管他討厭那個日本人,可對方卻是條漢子,連他也不得不佩服!


    一月後,吳璧淩帶著妻子的遺體回北平安葬,就在青蓮喪事辦完後不久,他見到了藤田生前雇用的律師,對方將一份遺產清單交到了自己手中,申明藤田先生的遺產被分割成兩半,一半歸東京的母親所有,另一半則歸了自己,這其中就包括地安門的那座小院和不少古董金條。


    但吳璧淩並沒有全都接受,他將古董和金條兌換成美金拜托律師轉交東京的藤田母親,隻留下了那座小院,他隔三差五便會到那裏住上幾天,雇了傭人每天打掃,藤田的衣物也都紋絲不動的保留了下來,直到抗戰結束後吳家遷往香港都一直維持著原樣。


    因為一係列事件的影響,吳璧淩終身未再娶,也不曾和任何人有過親密關係,四十之後便關門謝客,靠經營餐廳維生,平日裏吃齋念佛,極少拋頭露麵,壽至八十八。他的兒子雲陽沒有子承父業,而是協助父親經商,一生較少坎坷,育有兩子,吳家的子孫現在還生活在尖沙咀,依然經營餐飲業。


    1935年,沈鉞之和福來的小女兒沈鈺晴出生了,1936年春天佟孝成腦淤血突發在辦公桌前病逝,給老人家操辦完喪事後,佟春燕就帶著侄女她們搬到了沿江鎮,和福來沈鉞之住在了一起,一家人相處得十分和睦,曉鸞因為受到弟弟和沈少校的悉心照顧,開始悔悟,摒棄前嫌,主動和姑姑一同照料三個孩子,讓沈少校和福來參謀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抗戰爆發後,南京淪陷,沈鉞之和福來帶領獨立團的將士撤退到後方,家人則回到北平和大哥嫂子他們同住,在七年中,獨立團主要在南方的前線和日軍戰鬥,有勝有敗,曆經多次死裏逃生,熬到1945年抗戰勝利後,在董佩雲小姐和其丈夫的幫助下,沈鉞之和福來退伍後便帶著三個兒女移民去了澳洲,在那裏經營牧場。1949年佟榮飛和曉鸞也來到澳洲和弟弟一起生活,兩家人的後代依然生活在墨爾本,從事著不同的行業。


    沈鉞之在八十歲的時候因心髒病突發過世,六年後福來在兒女的關愛中病逝於墨爾本,兩人都埋葬在同一個公墓內,雖然不能葬在中國的土地上,但卻能和心愛的人朝夕相對,倒也算是較為完美的結局了。但沈少校卻有著一生的遺憾,那就是沒能給最愛的人一個婚禮,晚時他常和福來開玩笑的說:來世我們還要在一起,我一定會為咱們辦場隆重的婚禮。福來笑著應允,他也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雖然他們這代人經曆了很多痛苦,也沒能看到中國真正富強,但他希望來世能和鉞之迎來這一天。


    (全文完,2013年9月13日於馬尼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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