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瑤聽到,對方竟然找了這麽一個可笑的借口,她雖然沒說什麽,嘴角卻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堂主院的人,也就這點出息了。


    趙欣欣卻是氣得笑了,“我的侍衛是朝廷的探子?嗬嗬,敢更無恥一點嗎?”


    胡盛威果然更無恥了一點,他沉聲發話,“趙欣欣,你能證明他倆不是探子嗎?”


    趙欣欣聞言,鼻子差點沒被氣歪了,不過,不待她發話,李永生先出聲了。


    “你可知道,考古學上有一個說法,‘說有易,說無難’?”


    “嗯?”胡盛威奇怪地看他一眼,考古學……這是什麽狗屁玩意兒?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族人身上,忍不住再次焦躁了起來,“我們在說探子,不是說什麽考古,我已經告訴你們,為何抓這兩人了。”


    我抓這兩人,是有原因的,你抓的我的族人,理由何在?


    “嗬嗬,堂主院的人,就這麽點見識嗎?”丁青瑤不屑地笑了起來,她輕蔑地瞥一眼權白衣,又看向李永生,“李大師,你何不給他們解釋一下?”


    “說有易,就是想要證明某些東西在曆史上存在過,這是很簡單的,”李永生淡淡地發話,“隻要你能找出他們曾經存在的證據,就能證明你的觀點……”


    這不是廢話嗎?不少人心裏暗自鄙夷,傻瓜也懂這個道理。


    但是也有不少人眼睛一亮,他們已經猜到後麵的話了。


    “說無難,那是真的難,”李永生不緊不慢地發話,“你想證明,某件東西,在曆史上沒有出現過,比如說九天玄冰……誰敢說,這東西沒有在玄青位麵出現過?”


    九天玄冰,是比萬冰之祖更高一級的冰,已經是屬於無形之冰了,可以凍住神魂,而萬冰之祖無非是有形之冰的極致。


    但是在玄青位麵,萬載幽水就是大家能接觸得到的最高寶物了,甚至連丁青瑤都要垂涎,至於萬冰之祖,那是傳說中的物事,而九天玄冰,更是上界才會有的東西。


    有人毫不猶豫地回答,“九天玄冰,當然沒有在玄青位麵出現過。”


    “哦?”李永生側頭一看,發現是一個看熱鬧的女性司修,他微微一笑,“你憑什麽就敢說沒有?”


    女性司修的臉一紅,最後還是一咬牙,大聲回答,“那是隻存在於上界的!”


    “你這話就不對了,”李永生伸出右手的食指,微微一搖,笑著發話。


    “從無盡虛空流浪到玄青位麵的人不少,有些隱世家族更可以得到上界傳承,你憑什麽就認定,他們手裏沒有九天玄冰?”


    女性司修看著他俊朗的笑容,臉忍不住微微一紅,“那你舉個例子,證明它存在過!”


    李永生又是燦爛一笑,“我要是有這麽個例子,那就是‘說有易’……”


    然後他又抬手一指對方,“但是你想證明九天玄冰沒有存在過,那你必須挨個考證過,所有流落到這個位麵的外來人,每個人身上都沒有九天玄冰……這就叫‘說無難’。”


    丁青瑤聽到這裏,忍不住插一句嘴,“你還得考證過所有上界來人,比如說觀風使……唔,又比如說邪教和野祀降下的物事。”


    女修頓時啞口無言,臉卻是越發地紅了。


    公孫未明見她嬌羞可愛,忍不住出聲,“李大師,這考古跟咱們現在說的探子……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捧場得力,李永生回答得就有力,“說別人是探子很容易,你有證據就行,讓別人證明自己不是探子……這得有多麽無恥,多麽愚蠢?”


    這種場合下,說什麽“誰主張誰舉證”,實在有點艱澀難懂,也容易陷入辯論中,畢竟還有一種可能,叫做“舉證責任倒置”。


    “你!”胡盛威的臉漲得通紅,好半天才回答一句,“小心無大錯,我這也是謹慎之舉。”


    權白衣點點頭,很幹脆地發話支持,“局勢動蕩,正該如此。”


    “那好,”李永生一抬手,指一指胡盛威,正色發話,“我雷穀現在懷疑你,是朝廷打入道宮的死士,你必須留下來,接受我雷穀的審訊!”


    “你血口噴人!”胡真人大怒,“我是雲水堂副堂主、代堂主,從小在玄女宮長大,怎麽可能是朝廷的死士?”


    “拿出你不是死士的證據來,”李永生一擺手,同時冷笑兩聲,“否則的話,嗬嗬……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這種證據,怎麽拿得出來?


    胡盛威傻眼之際,旁邊已經有兩名雷穀的真人,圍逼了過來,一臉的不懷好意。


    “不要鬧了,”權白衣看不下去了,他沉著臉發話,“胡盛威一直在宮中修煉……”


    “這怎麽是鬧?”趙欣欣不答應了,“權堂主請恕我無禮,我的兩名侍衛,一直也伴在我左右,憑什麽你們拿人,就是謹慎起見,我們拿人就是胡鬧?”


    “笑話,”權白衣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玄女宮的弟子也越來越多,忍不住橫下一條心,“他代表堂主院拿人,這是宮裏的威嚴,你小小雷穀,什麽時候能代表玄女宮了?”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個聲音,“雷穀代表不了玄女宮,我能不能代表?欣欣……將這姓胡的狂徒,給我拿下!”


    胡盛威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就是一哆嗦,緊接著就是一轉身,飛一般地逃遁。


    然而空中落下一塊碩大的玉牌,隻一擊,就將他從空中打落到地麵,“還敢畏罪潛逃?”


    這玉牌,跟權堂主使出的堂主令牌,形狀和樣式上非常地接近。


    緊接著,空中顯出一人來,不是別人,正是化主院院主栗娘。


    栗化主掃視一眼四周,然後衝丁經主微微頷首,“多謝丁經主仗義執言。”


    權白衣見到她也來了,知道今天大勢已去,恨恨地一甩袖子,“走!”


    “想走可以,”栗娘冷冷地發話,“對雷穀出手的人,全都留下!”


    權白衣還想裹走摔得半死的胡盛威呢,聞言他一扭頭,怒視著對方,咬牙切齒地發話,“栗呆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欺負你了,那又怎麽樣?”栗娘不屑地一笑,“我不像你,隻敢欺負小輩……有本事你再把察都管喊出來,也不負你察權的名聲!”


    就像栗呆子是栗娘的花名一樣,權白衣也有綽號,叫做察權,無非是他仗著察都管上位,而察都管雖然是男人,但是在傳說中,他喜歡的也是男人。


    反正權白衣跟栗娘的關係極為糟糕,當眾稱其為栗呆子,也不怕別人評說兩人關係。


    可是栗娘將“察權”這個花名叫出去,裏麵蘊含的曖昧因素就太多了。


    說句不客氣的,這外號的內涵一旦傳出去,那都是道宮的醜聞!


    “混蛋,”權白衣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紅著眼,掣出一柄長劍,身劍合一,像一道長虹一般,破空刺向了栗化主。


    栗化主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抬手就打出一團青霧,又掣出了一條長鞭,抽向那一道長虹。


    這青霧乃是她祭煉過的玄水,還差萬載幽水一級,但是用來阻滯劍修的速度,是再好不過的。


    事實上,她跟權白衣交手多少次了,深明對方的路數——這玄水不但能遲滯對方的速度,就算對上那熾火大網,也能阻上一阻。


    不過她是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所以並不知道,權堂主的大網,已經被李永生破掉了。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玄女宮的堂主和化主,就戰做了一團。


    兩人各有長處,權白衣的真實修為,可能略略遜色於栗娘的真實修為,但是他的戰力,要比她強出一些,更別說他身為五主之首,囊中的寶物也要多一些。


    但是他的劣勢也很明顯,不但負傷了,還有一件寶物被毀,令牌也受損。


    這種情況下,他想打贏栗化主,不啻是癡人說夢。


    不過此刻的權白衣,已經顧不得計較這麽多了,他是為榮譽而戰的。


    他一動手拚命,栗娘馬上就覺察出來了:這家夥傷勢不輕啊,觀風使果然不是白給的。


    既然如此,她索性先穩穩地守住了,耗費對方的氣血,等時機成熟了,再大舉反擊也不遲。


    當然,偶爾的反擊也是會有的。


    不過,她的如意算盤也沒有奏效,兩人才過了幾招,空中驀地出現一股莫大的威壓,直接將兩人壓向了地麵。


    栗化主和權白衣見狀,嚇得急忙抽身後退,齊齊深施一禮,“見過大德。”


    “哼,”空中傳來一聲冷哼,威壓徑直散去,沒有更多的話。


    但是這已經足夠了,玄女宮的五主,竟然直接在半世俗的地方內鬥,宮裏的真君不能忍了——你們敢更丟人一點嗎?


    事實上,玄女宮就在朱雀城左近,這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可能驚動真君?


    隻不過在此之前,真君不會為些許小事現身,真的沒必要——玄女宮弟子也是需要鍛煉的。


    直到栗化主和權堂主大打出手,真君不能忍了,悍然出手威逼雙方:喂喂,你倆當我們是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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