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前,高強度的軍事訓練終於結束,同學們大街上看見小偷時,貼著牆邊溜的動作那叫一個標準敏捷。國慶七天長期算是與高中時代做個決裂,之後的第一節大學課是高數。講台上的教授長得像縣長一樣和藹可親,也像縣長一樣肥頭大耳。縣長自我介紹完了,就宣布言簡意賅的執政方針:考試不及格要重修。


    重修就重修,經曆了能讓你脫胎換骨的高考和死去活來的軍訓,還怕重修?who怕who?不就是學習嘛,從小到大像吃飯穿衣一樣形影不離的不就是學習嘛?重修就重吧,複習十天半個月再一決雌雄。


    大家坐在底下,像翻身得解放的農奴,笑得那叫燦爛。教授也是笑臉相對,解釋了一下所謂的重修,重修就是來年和低年級新生再重新學一遍。大家聽了更是打心底歡喜,就差山呼萬歲。


    軍訓結束,對大學的期望也走到了幻滅的邊緣,別說青春性感的mm了,想找個虎背熊腰的女同學難。有的時候,顧名思義還是必要的,號稱綜合大學的電力大學,帶上“電力”兩個字,再怎麽綜合也綜合的是男生。


    偌大一個校園裏放眼一看,清一色的老少爺們,高矮胖瘦、夷蠻羌狄,應有盡有。難得有個花紅柳綠的,一群天之驕子就象山溝裏出來似的,呼朋喚友招弟喊兄,先屁顛屁顛地趕超過去,再轉身假裝叫人,在驚鴻一瞥中驀然就完成了心驚肉跳。那是女人嘛,分明就是一堆稀泥硬把自己歸類於水做的絳珠仙草。


    這要是候在街邊,就是流盡了八輩的淚水,恐怕也不會換來哪個奶油侍者投來一枚同情的鋼崩吧?更絕的是一次大家狂追了半校園才得睹芳容的娉婷扭者竟然有個鴿蛋大的喉節。你說你一個大男人穿什麽粉色的外套啊?


    如此半年下來,中電學生備感納悶,你說那種母豬賽貂蟬的事怎麽不會發生在大學校園?難道我們真堅貞到寧缺勿濫?他們開始理解為什麽教育部規定大學第一課是軍訓的良苦用心。那一個月下來,男不男女不女的,別說能分清美醜,能分清性別就相當不錯了。如此,你對別稱象牙塔的美好印象就能順利再延展一段時間了,至於多久,那就是另一碼事了。不求騙你永久,隻求能騙多久就是多久。


    學校沒了mm,生活還得繼續啊。臥談會時,大家百元聊賴之下就會吹噓各自高中時代的艱苦。李小劍想起初中畢業那年就豎立的遠大誌向“上中專泡的是本地的妞,上大學泡的是全國的妞”,唏噓不已,然後安靜地躺著一聲也不吭。


    大家聊完自己的,就追問起他的崢嶸歲月。李小劍搪塞不過去,隻好也人雲亦雲地跟著大家說為父母、為人生如何奮鬥不息、堅強不已。這一吹就一發而不可收拾,吹到高潮處,他還會信手拈來些頭懸梁、錐自骨的典故,往裏添些油加些醋,稍改頭換麵下再毫不客氣地往身上一套,引來喝彩聲一片。


    偶爾不留神,回憶起晚自習躲在操場上和女生接吻時,本來吱喳亂叫的宿舍馬上靜得像高考的考場,接下來就是轟堂大笑,天為什麽這麽黑?小劍莫名其妙下一了解,全宿舍的人純潔地都還在挖空心思摸女孩手的階段,而且這一目標他們藏於心底要比知道高考久地多。小劍心裏一陣悲哀,這就是當代的大學生,當代的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們!


    所以當縣長教授說考試不及格要重修時,一群破缺罐破摔的男生們心頭一亮,今年女生數量太少質量更差,那明年呢?當同學們歡欣鼓舞時,李小劍再次撫摸起桌上的刀神傑作:愛國愛家愛師妹,防火防盜防師兄。


    教授看底下一片喜氣洋洋,就知道拿重修恐嚇大一新生和拿尼姑嚇唬和尚是一個道理,都是拍腦袋的靈感。他暗暗慶幸多準備了幾手。教授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會,咳嗽一聲接著說,重修按學分收錢,一個學分五十元。重修還要收錢?底下騷動了,大家先麵麵相覷,然後手忙腳亂的翻起了書包。


    新生指南第一章“學分”,高數4.5分。重修價值幾何?這算術題簡單地很,連口算都用不著,大家眼一瞅,“二百二十五”幾個鮮紅的大字就從腦海裏蹦出來砸得人眼冒金星。


    教授滿意了,正了下色開始授業解惑。一群農奴還沒明白當家作主是怎麽回事,就重又回到了戰戰兢兢的舊社會。他們急急忙忙打開書本時才發覺,一不留神間二十幾頁已講完了,翻書速度趕不上講課速度啊。


    廣大農奴來不及感歎,緊追慢趕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師的節奏,下課的鈴聲卻響了。一天的課程結束,老師可以休息,學生卻不能休息。他們要找地方上自習賺錢。知識就是金錢,不給學校交重修費就是賺錢。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晚飯,他們背起比麵色還要沉重的書包挨個教室尋找空位。背影依舊單薄,前方仍無盡頭。


    周末李小劍給高中同學寫信。給考入別校同學的是:黑夜之後會有光明,但黑夜不會消失,養精蓄銳後它會更黑暗地重來。而苦短的人生中,為什麽有的人可以及時行樂,我們卻要被學業拖累地苟延殘喘?給複讀同學的簡單地多:大學裏美女如雲,帥哥成群,堅持,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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