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劍知道撒謊不對,但善意的謊言不叫謊言,叫關愛。自己身在苦海,可以暢想回頭是岸,有什麽權利剝奪別人的暢想呢?尤其還拒絕同窗好友苦難中和你的並肩呢?


    所以,有時虛偽不是虛偽,而是真誠;真誠也不為真誠,而是虛偽。虛偽能夠持久的帶來人與人之間的關愛,虛偽即真誠,甚至偉大。真誠若是導致哪怕短暫的互相傷害,真誠即虛偽,甚至卑鄙。如果你實在心有不安,那就再加上“本意”美好性或“時代”局限性的注解。


    日子難過,年年過。寒假很快到了,小劍和幾個老鄉擠上了開往連雲港的火車。火車有些昂貴,古董型的,那種內裏汙染、外表環保燒煤的綠色外皮,號稱“車尾還沒出站,車頭已進站”的逢站必停火車。第二天早晨,天快亮的時候,火車停靠在晶都火車站。


    小劍提著大包小包剛出門就有三輪車夫在攔生意。看到家鄉人,小劍備感親切,歡快地叫道,“師,師傅,去,去劍之,晶村。”“好啊。”三輪車夫提著小劍的兩隻大箱就走。天寒地凍,再加上半年沒說家鄉話,小劍激動地有點結巴。他管不了這麽多了,背著小包跟在車夫後麵。走過一個廣場,車夫拉開帆布做的車門,把兩隻箱子扔進了後車廂,小劍擠進去背對著車夫坐好,拚命地搓手跺腳。劍之晶!我回來了!


    車夫感覺到小劍的激動,問,“第一次?”


    “不,以前坐過。”小劍暖和了一點,話一出口仍是半普通半方言。


    “我說你,來劍之晶,第一次?”車夫蠻好客,也說著小劍,說起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小劍被車夫逗樂了,以為他說自己第一次從外地回來,就笑著用標準的普通話回答,“是啊,是啊,第一次出遠門。”


    三輪車突突又開了一陣,天有點亮了,小劍掀開簾子看著日漸清晰的家鄉,心情更加激動。爸爸媽媽,我回來了。爺爺奶奶,孫子回來了。想著想著,小劍的眼睛就有些濕潤了。他就想和車夫說幾句話,分散下注意力。


    “師傅,多少錢?”小劍在後麵喊。


    “八十。”三輪車夫的普通話漸趨標準。


    “多少?”小劍一驚,心想車夫聽錯了地名。


    “八十元啊,到劍之晶村,這麽遠,一般收一百的。”車夫的回答已字正腔圓。


    “哦,謝謝您啊!”小劍這才明白車夫怎麽會說起普通話,原來他以為自己是外地人。小劍把手夾在兩腿之間取暖,不再說話,心裏盤算著怎麽整治車夫。


    天已然大亮,小劍看看右麵,又一列火車呼呼地冒著白煙往東開去,他又望向右麵,路上已有了行人,右麵護路河對麵出現了一排排的豬圈。


    豬圈垂直著公路建,十幾間一排沿河道向西,種豬基地周邊修著水泥路,幾排之間就有間平房看護使用。基地與公路之間隔一段就有一座石橋,橋頭麵對公路這麵都豎著隻大廣告牌,上麵寫著“海洋種豬基地,聯係電話”等等。駱全支書做久了,水平也上來了,利用起了品牌效就。


    他見馬海洋養豬名氣最大,就把村裏的養豬處統一命名為“海洋種豬基地”。


    一抹笑意呈現在小劍的臉上,到家了。三輪車仍然不停地往前跑,豬圈還在往後延伸,間或幾座石橋大牌宣告著劍之晶村黨委會的成就。


    小劍心道,半年沒回來,估計全村都養豬了。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小劍的視野裏,他正趴在隻豬圈上往裏探查,頭上戴著黑色的毛線帽,身上裹著綠色的軍大衣,兩手插在袖壟裏,因為寒冷縮在衣領裏的脖子影響不了他的高大。


    四叔!小劍心裏有了計較。他剛想喊停,三輪車先停了。小劍放下布簾,車夫已打開了帆布門,說,“到了,前麵就是,村裏不給往前開了。”


    小劍背上包,把兩隻箱子逐一搬了下來。車夫倚靠在三輪車上,看小劍搬東西。小劍把東西搬上來後,從口袋裏掏出十元錢。車夫不接,說,“八十”。小劍說,“你先拿著,我再掏”。車夫這才伸手接過。


    小劍見車夫接過錢後,轉身用地道的方言喊起來,“四叔!四叔!我小劍啊。”射正轉過身,小劍猛揮起了手。射正看了一下,臉上有了笑意,“小劍回來了。”邊說他邊快步走了過來。車夫臉色綠地嚇人。


    射正走到小劍麵前,提著小劍的兩隻大皮箱說,“先把包放到我小屋裏,一會我騎摩托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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