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劍說,“好啊”然後轉過臉來對著車夫吼“找我錢。”車夫一哆嗦,把十元錢又掏了出來。司機口袋裏挺暖和,錢熱得渾身都是汗。


    “不夠。”小劍看都沒看,就吼道。


    車夫的身子徹底離不開三輪車的扶持,他好像很冷似的抖個不停,“大哥,你就給了我十元錢啊。”


    “不夠。”


    射正看看車夫又看看侄子,把兩隻箱子放了下來。他問“從火車站來的吧?多少錢?”


    “八,八……”車夫像搶食的小豬,叭叭個不停。


    “八元?”射正反問了一句轉向小劍,“你給了他多少錢?”


    小劍不看四叔,手指著車夫的鼻子大聲說:“八十,他開價八十。”小劍還沒說完,射正一腿踢了出去,車夫反應地快,騰地退到了後麵,十元錢飄飄旋旋地落到了地上。小劍也抬起了腿,車夫卻咧著嘴嚎了起來,“叔,哥,叔,哥,別打,別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小劍愣住了,這人也太能屈能伸了。射正不管這一套,又是一腿踢了出去。車夫這下沒躲開,“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但他飛快地又爬了起來,邊向射正、小劍叔侄做輯邊哭道,“叔啊,爺啊,別打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嗚嗚!”鼻涕都出來了。小劍忽兒心有不忍,拉著射正道,“算了,四叔,看他怪可憐的。”


    “可憐?他還不知宰了多少人。看我打不死你”射正說著又上前兩步要踢過去。車夫“撲通”一聲跪地上了,“大爺,大爺,別打了,我退錢,我退錢,全退給你。”


    車夫把口袋裏一把皺巴巴的錢掏了出來,十元、五元的一大把,最大的一張是五十的。小劍見了一陣心酸,拚命拉住四叔說,“算了,算了。”


    又衝車夫吼道,“還不快滾?”車夫看看小劍,又看看射正,傻傻地捧著錢不敢起來。侄子上大學剛回來,射正也不想大動肝火,他不耐煩地吼道,“讓你滾沒聽見?”


    車夫這才遲疑地站了起來,他往三輪車走了幾步停下來,又把手往小劍這邊伸來,淚水還沒幹的眼裏滿是詢問。


    小劍放開射正,彎下腰把屬於自己的十元錢撿起來,擦了擦放進口袋,想說幾句教訓勸導車夫的話,卻什麽也沒想起來,隻得揮揮手說,“走吧。”車夫像得了大赦,跳上三輪車轉個圈跑了。


    射正提上箱子領小劍進入自己的小屋裏,讓他坐好,就動手煮起了麵,還打了隻荷包蛋。小劍客氣了一下,沒再推辭。一會荷包蛋的清香飄滿了屋子,小劍感到肚子確實餓了,這一夜火車坐的,什麽也吃不進。


    小劍邊吃邊和四叔聊天,知道全村除了在外有工作的都在基地養起了豬,一直做水晶生意的王本也蓋起了三間豬圈讓他老婆守著。小劍驚奇道,養獵這麽賺錢。射正說,還行吧,你小學同學,在外打工的小三也在最西頭蓋了幾間。小劍低頭吃麵。射正接著說,不過肯定不如你大學畢業後賺的錢多了。


    小劍吃完,射正就推出摩托車載上小劍往家裏趕去。剛吃完有力氣,小劍一手一隻大皮箱坐在後麵練平舉。剛拐彎小劍就看見村頭站著兩個人,一個肥胖高大的赫然就是父親,另一個矮小瘦弱的不是奶奶嗎?小劍催四叔開快點。要到麵前時,小劍見爸爸、奶奶的頭發、眉毛雪白一片,他們從雞叫時分就在此守候了。


    在家休息兩天後,小劍就去學校找複讀的同學們。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吃完晚飯後,他們都回學校上晚自習,李海請假陪小劍重找一下高中的感覺,他們往火車站旁的錄相廳走去。看了兩部三級片後,小劍索然無味,就拉著李海出去吃夜排檔。幾杯啤酒下肚後,兩人精神抖摟。李海掏出煙遞給小劍,小劍揮揮手說嗓子疼。


    李海自己點著了,吞雲吐霧起來。小劍又喝下一大杯瓶酒,齜了會牙問李海:“霍姝,她,怎麽樣了?”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在寺院般的大學校園裏,李小劍才感受到有一個女孩子對自己真心實意的可貴。回家的日子越近,他的思念越深。他不想念別人,隻想念霍姝。隻是想念,沒有雜念,想念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卻絕沒有涉及到男歡女愛。小劍想,我是成熟了,還是落伍了,怎麽會思念起一個已經遠去了女孩子呢?


    不管是成熟,還是落伍,他仍舊會沒日沒夜地思念。隻是他一直將這感覺深埋在心裏。他不敢告訴任何人,他不知道該怎麽向朋友們說起這段交往。戀情?愛情?自己的所作所為,哪裏有愛情的樣子?可不是戀情、愛情,又怎麽會有這麽多不舍,這麽多思念?他有找人傾訴的衝動,也有知道說出來會被大學同學恥笑的理性。但是,思念終究是思念,哪怕有一天肉體不在了,人還是會有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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