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熙你來說,你對這事怎麽看?”


    “奴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熙打算隻做聽眾,偏偏有人就是要她發言。


    “七小姐,奴婢沒什麽可說的,這事奴婢也是剛剛才知道始末的。”


    “就是因為你從來都不知道,所以你才會有最直接的反應,說來聽聽,讓我們也拓寬一些思路。”


    “奴婢不敢,說出來難免惹人笑話。”


    “不笑不笑,集思廣益嘛。”


    “呃,奴婢以為,既然人家是郡主,那肯定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兒那樣天天能往街上跑的,她們這種身份的人能去的場合就那麽幾個,這個嶽夜鳴怎麽就那麽好運的正好和郡主遇上?而且還成功的讓郡主衷情於他?”既然做主人的想聽實話,如熙也不藏著掖著,反正他們讓她坐在這裏的意思就是想讓她發言的。


    “沒錯,我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嶽夜鳴出現的時機很有問題,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不能去京城,可是人家郡主一個月也難得出一回門,他這都能撞上,這也太巧了。”七長公主讚同如熙的意見。


    “所以不排除他是故意的。”郎孜補充一句。


    “故意?一個武林人士找上郡主幹什麽?他不會不知道這事一旦讓王爺知道了他會沒有好果子吃的吧?他好歹也是混江湖的人,官民不兩立的規矩不用人教吧。”


    如熙撇撇嘴,覺得這個叫嶽夜鳴的男人動機不單純,很可能後麵跟著什麽陰謀,要不然他幹嘛去算計人家郡主,明知道郡主的背後是王爺。


    “所以奇怪就在這裏,沒人知道他去接近郡主是出於什麽動機,偏偏事發之後他就消失了,到現在都沒找著人。”公主很認同如熙的說法,雖然她所說的這些東西當初他們也都提出來了,但對於一個丫頭來說,能想到這層已經很不容易了。溫家有三個女兒,怎麽就獨獨教育出了這麽一個人才……


    “呀!”如熙突然驚叫一聲。


    “怎麽了?”另三人給嚇得一陣緊張。


    “奴婢想那個嶽夜鳴是不是衝著王爺去的?或者說他有什麽計劃要實施,需要一個引子,也可能是想通過郡主來觀察和試探什麽,反正我不相信他是單純的衝著郡主去的,一個小郡主能給他的東西有限,而王爺就說不定了。”


    “而王爺的背後還有皇上……”十三王爺接上如熙沒說完的那半句話。


    “但他一個江湖中人又是為什麽要去算計王爺呢?而且又為什麽一定要通過郡主這一層呢?”七長公主皺起了眉頭。


    “所以應該還是觀察和試探吧,通過試探王爺和皇上對這件事的反應,觀察些什麽東西,而他消失的原因肯定就是目的已經達到,所以暫時隱匿,並不一定就全是因為被全國通緝而不得不躲起來。”


    十三王爺、七長公主和郎孜三人看如熙的眼神立刻不對勁了,這哪是一個剛從宮裏出來的丫頭會說的話。他們都很清楚,如熙在宮裏這一年多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政治上的事情,但現在卻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像是戴叔手下專門受過一定訓練的探子似的,條理分明。


    “怎麽了?奴婢說的不對嗎?”見三人眼神不對,如熙又慢慢的靠向椅背縮起肩膀。


    “不,你說的很好,還有什麽看法一並說出來吧。”七長公主的眼睛放光,王爺是探究,郎孜則像是又重新認識了一回如熙一般。


    “奴婢沒什麽可說的了,我們無法知道他要試探的是什麽?為什麽他要找上皇家?是以前有什麽恩怨嗎?難道說先帝那會兒辦過什麽冤案,嶽夜鳴是當時漏網的苦主?”


    “這不可能,我們查過,先帝那幾十年是辦過一些大案子,砍了不少人的腦袋,但以嶽夜鳴的年紀來推算又合不上。”


    “沒錯,一身好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這得從小練起,但當年的那些案卷裏麵都沒有跟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再說了,隻有主犯才上刑場,家眷通常都是被流放或者被貶為官奴。”王爺做進一步的補充解釋給如熙聽,讓她多了解一些背景。


    “沒有年齡相仿的男孩子,那也隻能說明嶽夜鳴可能不是主犯的直係親屬,但並不能說明他不是受到牽連的苦主,若是被牽連的家族,也許漏掉一個兩個也不是沒可能的。”


    “漏掉一個兩個小女孩的話我相信,但男孩子不太可能,官府清點人口的時候是要拿家譜和族譜做參考的,哪有幾歲的男孩子都不上家譜和族譜的?就算是庶出的男孩也是要上譜,除非是未被承認的私生子。”


    “但既是沒有未被承認的私生子,那他就沒有理由、沒有立場、也沒有義務和責任為自己的家族向王爺或者皇上複仇,所以肯定不是因為當年的什麽冤案,而是另有原因。”


    王爺和七長公主兩人一搭一唱,顯然,如熙所說的這一層的可能性他們也已經想過查過並排除了。


    “那奴婢也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麽理由了。”如熙雙肩一垮,有些泄氣也有些放鬆,不用絞盡腦汁硬冒充情報人員了。


    “還是要找到人才行。”郎孜左手手指下意識的敲打著椅子腿,“還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這個江湖浪子、憂鬱劍客竟是個隱藏身形的高手。”


    “也不一定,所謂大隱隱於市,說不好他也許正坐在哪棵老樹的樹蔭下曬著太陽呢。”如熙撓撓下巴,像是自言自語,“又不是什麽犯下殺人放火大案的窮凶極惡之徒,一個老江湖了,偶爾做些違背常理的事也是很正常的。”


    “但就是這種偶爾違背常理的行為,也已經足夠讓別人疲於奔命卻一無所獲。”七長公主扇扇扇子,說不出來的優雅,瞟了一眼身邊的王爺,微笑的眼睛裏透著股子幸災樂禍的味道。


    “七姐,說得你好像很期待那個人不要被抓住似的。”


    “喲,我可沒有這麽說過,不要把你的臆想橫加在我的身上。”七長公主又是一下敲過去,貌似這公主有拿扇子敲人腦袋的習慣,真是個暴力的公主。


    如熙看著這姐弟兩個嘻嘻哈哈的,剛才分析案情的那點緊迫感蕩然無存。


    於是如熙輕輕的踢了踢郎孜,湊到他的耳邊,“實話告訴我,這趟下來是不是真的要抓那個人?”


    “當然要抓,通緝令都已經貼遍了全國了,不可能收回來的。”


    “但是這樣耗費人力的去抓一個行蹤不定的江湖人物值得嗎?就算抓回來又怎麽處置呢?”


    “那是刑部的事。”郎孜給了個毫無意義的答案。


    “喂喂喂,你們兩個,不要在我們麵前嘀嘀咕咕,有什麽話當麵說出來。”被七長公主“修理”了一下的王爺故作嚴肅的看著自己的兩個貼身侍衛長和丫頭。


    郎孜和如熙趕緊分開,正襟危坐,像學堂裏正在接受先生教育的學童。


    “你們兩個說什麽呢,說來聽聽,不要躲在下麵嘀咕個沒完。”


    “沒說什麽,少爺,如熙隻是好奇嶽夜鳴的身份。”


    如熙也跟著連連點頭,她沒說王爺和公主的壞話。


    “如熙,過來,坐我身邊來。”七長公主向如熙勾了勾手指。


    沒得拒絕,如熙隻得搬著椅子挪到公主身邊坐下。


    還沒坐穩,就被公主一扯衣袖,身子一歪,倒向公主,公主左手扶著如熙的肩膀,右手拿扇子擋著臉,與如熙咬起耳朵來。


    “你是不是猜測王爺這趟下來的真實目的並不是抓那個嶽夜鳴?”


    如熙一下坐直身子,張大了嘴,驚訝的看著公主。


    這公主是會讀心術還是怎麽著,這都能讓她看出來?難道她的心理活動都很不成熟的全部體現在了臉上了嗎?不至於吧?


    如熙疑惑的摸摸臉。


    “小姐怎麽知道?”


    “因為咱們都是女人。”七長公主扔下一句不知所謂的話,又轉頭去欺負王爺。


    而如熙卻對公主幾乎要五體投地,這真的是郎孜說的性格脾氣都不太好的公主?明明就是個精明得可怕的女人!


    “好了好了,現在說正事了,大家都嚴肅一點,不要再鬧了。”十三王爺躲過了七長公主新一輪的襲擊,清咳兩手,用手拍拍桌子。


    如熙要暈倒,如果接下來要談的才是正事,那之前談的又是什麽?廢話嗎?還是說隻是看看她是否有資格坐在這裏的一種試探?


    郎孜衝如熙使眼色,示意她坐回他身邊,於是如熙又吭哧吭哧的搬著沉重的雕花木椅挪回原位,雖然就一米多不到兩米的距離,可這椅子也忒沉了,而且還得輕拿輕放,如熙隻差把這椅子當煤氣罐一般待遇了。


    七長公主突然拍了拍雙手,如熙還奇怪,這裏這麽空曠,她拍手給誰聽啊,聽得見嗎?


    可這念頭剛出來,小翠就從如熙身後冒出來了,把如熙給狠狠的嚇了一跳。這個小翠難道是鬼魂不成,走路一點聲音沒有,神出鬼沒的。


    小翠是來給大家換茶的,她放下四杯新茶,然後帶走了已經喝得差不多的舊茶,再次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


    如熙背過身子一直目送小翠的身影完全消失並且確定不會再出現了之後才又轉回來,做出好學生樣,等待著王爺或者公主的發言。


    公主和王爺居然也好耐心的一直等著如熙的精神狀態恢複正常,敢情他們倆剛才都看到了如熙被嚇著的樣子,還真是體貼的主子。


    “咳咳,好了,現在談正事,今天談過的內容不要讓第五個人知道。”


    “是,七小姐。”郎孜和如熙異口同聲,王爺也點點頭。


    “根據這兩個月的調查,嶽夜鳴的確沒有躲到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依他好色的本性,我們的探子遍訪了他經常出沒的那幾個青樓,沒有發現他的行蹤,雖然也有出手大方的陌生客人出現過,而且點的都是當紅頭牌,但是卻沒人可以確定是不是他。”


    王爺輕輕的扳著手指關節,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昨天才抒解了自己憋了多日的欲望,可那個嶽夜鳴卻在背著通緝令的情況下仍舊可能死性不改,這讓王爺覺得很是鬱悶。


    “他隻去青樓嗎?”如熙好奇發問,畢竟有些關於嶽夜鳴的背景資料她還是很缺乏的。


    “對,他雖然好色,但他從來不染指良家婦女,所以他這次招惹郡主的行為才如此讓人費解。”


    “他哪來的錢天天泡在這種地方?頭牌的渡夜資可不便宜。”如熙嘟囔著。武俠小說的經驗,頭牌那都是鴇母的搖錢樹,可不是到市場上買豬肉。


    “噓,這是一個秘密,在他浪子的外表下的另一個秘密,很少人知道。”七長公主故作神秘的笑笑,把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於是成功勾起了如熙的好奇心:“什麽秘密?”


    “他是一個賞金獵人。”


    “啊?”


    “沒錯,而且是個很有口碑的賞金獵人,因為他專抓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這種任務高風險但也高報酬,隻是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這個身份罷了。”


    “怪不得那些賞金獵人都抓不到人呢,原來他自己就是賞金獵人,他知道那些同行的心理和行為習慣,他也知道哪些同行會是他的對手,所以說同行是冤家啊,此話一點不假。”如熙恍然大悟。


    “除此之外,這些江湖人物還都另有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獨行俠一般的賞金獵人是很難完成任務的,他們也需要人為他提供線索。但是行有行規,不是這個圈子裏的人,外人很難獲得更進一步的消息,所以我們也無法從這方麵查起。”七長公主也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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