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的臉上同樣露出了哀傷的神情,老者的眼中閃過淚花。


    “爸,今天是一個大喜的日子,我想小姨看到這一幕,也會高興的,您老不是準備小姨的照片嗎?我想小弟一定很想看看。”


    薛銳在旁邊安慰著,同時提醒著自己的父親。


    “對對,我真是老糊塗了。小敏,來,看照片。”


    照片有些發黃了,還是黑白的照片。


    照片中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男人,他懷中坐著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位很美麗的年輕的女子,她的懷中抱著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幼兒,幼兒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把金鎖。他們的身後,站著的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的青年。


    “這個就是你的母親了。你的母親叫蕭曉琪,很愛笑的一個女人,可是,自從你丟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笑過,從來都是哭,我都快忘了她笑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了。”


    老者感慨得說了一句。


    薛敏認認真真的看著這種照片。


    照片中那個美麗的女子,漸漸得同他夢中那個溫柔的背影重合,這就是自己的母親啊,生他養他的母親,可是如今卻再也看不到了。


    薛敏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堵得難受,眼睛酸澀得很是不舒服。


    “我可以把這張照片留下來嗎?”


    薛敏忽然這樣問道。


    “當然!”


    老者愣了一下,馬上點頭同意了。


    “謝謝!”


    薛敏鄭重得把這張照片放在衣服裏,然後才開口道謝。


    “咱們都是一家人,小敏不用這麽客氣。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很不好過,你放心,這裏是你的家,有什麽要求,你盡管開口,你大哥還是有一些本事的,你父親我雖然不管事了,但是還是有幾個老朋友的。就算你大哥辦不了,我也會給你想辦法!”


    老者這時候偶露崢嶸,隨後,就恢複了他現在平和的模樣。


    “父親說的是。”


    “我現在的生活挺好的,沒有什麽需要家裏幫忙的。”


    薛敏這樣說道,然後想了想加了一句:“如果真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開口告訴……爸,大哥,大姐的。”


    他這一聲爸,叫得有些艱難,但是終於還是開口了。


    老者重重的拍了拍他的手掌,眼神中全是欣慰。


    “老爺,飯菜都準備好了,什麽時候開席?”


    有傭人走過來,低聲問道。


    “都餓了吧,咱們現在吃飯。”


    老者問了一句,雖然在場的人都說不餓,可是飯還是要吃的。


    “來,給我倒上一杯。”


    老者很高興,看了自己的麵前沒有酒,立刻不滿的說了一句。


    “爸,您的身體,醫生可是叮囑了,千萬不能飲酒的。”


    薛銳立刻說道。


    薛敏也向老人投去了關切的目光:“您的身體有什麽病?這病可是不能拖的。”


    “老毛病了,今天高興,就一杯,我喝了這麽多年酒了,沒事。”


    老人仍然堅持著。


    可是薛銳卻搖搖頭,然後對薛敏說道:“小敏啊,你不知道,咱爸自從你丟了之後,和小姨還有你大姐,他們三個人全國各地的跑著找你,饑一頓飽一頓的,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這久而久之的,就落下了胃病,如果好好養的話,還能恢複,可是他卻不在意。再加上,一些生意上的場合,總是要喝酒的,所以,變成了胃癌,病情雖然控製了,但是醫生卻下了死命令,不能喝酒。現在,隻能你勸他,老小孩,老小孩的,我們的話他今天可不聽。”


    薛銳這樣一說,薛敏立刻對老者說道:“爸,那您就別喝了。我們也不喝。我是做研究的,平時也是滴酒不沾的,喝酒,對大腦,對小腦都不好……”


    說著,薛敏將酒杯推到了一遍。


    “這……也好!各位,真是怠慢了。”


    老者看到薛敏的態度十分的堅決,倒也沒有再強求,他現在不忍心拒絕薛敏的任何一個要求。


    這最後一句話,是對趙燚他們說的。


    “伯父,您客氣了。”


    趙燚對老者欠欠身。


    “老大,我和你弟弟就不喝了,你陪他們喝一些,總不能讓客人們掃興。”


    老者下了命令,薛銳馬上點點頭,對趙燚他們舉起了酒杯。


    薛家大概是沒有什麽食不言的規矩,飯桌上還是很隨意的。


    老者同薛敏不停的說著話,根本就顧不上招呼其他人。


    當然了,其他人也不會在意。


    薛敏的心思也不在飯菜上。


    雖然說,這飯菜極為的豐盛,看得出來,為了準備這一桌的飯菜,這裏的廚師可以說花費了很大的心思了。


    “爸,您能多說一些從前的事情嗎?”


    薛敏的臉皮終究很薄,沒好意思直接說,讓他多說一下母親的事情。


    這聲爸,倒是越叫越順口了。


    “咱們家啊,成,那我就說說。”


    老者陷入了回憶當中。


    薛玉海,這位老人,年輕的時候,是農村出身,腦瓜靈活,膽大心細,在村上擔任著村裏的民兵連長。那時候他剛剛結婚。


    結婚的對象是一位下鄉支教的老師的大女兒,他有兩個女兒。用古代的稱呼,那可是書香門第。說起來,薛玉海算得上高攀了。


    那時候的年代特殊,教師並不是一個受人尊敬的職業。


    全靠著薛玉海,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才有了保障。


    在他們一家的熏陶下,薛玉海也讀了不少的書,在那個年代,可謂是極為難得的。


    不過,他喜歡的是雜書,所以。


    他的嶽父去世之後,薛玉海在鎮上成為了公務員,生活雖然穩定,但是壓力還是存在的,那時候,老大薛銳剛剛出生,小姨子的年紀也不到,算得上拉扯兩個孩子,生活並不好。


    後來孩子漸漸長大,要供著老大和小姨子讀書,生活壓力越來越大。


    正好,全國掀起了下海的風潮,薛玉海也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所以咬著牙下海了。


    事實證明,薛玉海的做法是正確的,他很快就淘到了第一筆金,然後生意也越做越大了。


    可是,他的妻子卻過世了。


    這讓薛玉海極為難過。


    幸好,他還有小姨子,在小姨子的身上,他放佛看到了妻子年輕時候的影子。


    這種感覺讓薛玉海極為的羞恥,深感對不起死去的妻子。


    因為他們的年紀相差近二十歲,可以說,薛銳的年紀和他的小姨年紀差不多的。


    可是,愛情終究是降臨了。


    家裏人大部分人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大概那時候這樣的事情也不算稀奇。


    姐妹先後嫁給同一個人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而且,薛玉海的人品也是有目共睹的。


    折騰了兩年,他們終究還是結婚了。


    說道這裏,薛銳還笑著說道:“當初我是最反對的那個人了。我知道這個消息都快懵了,小姨的年紀比我大兩三歲,一氣之下,我跑出去了兩年。那時候,我真衝動!小姨其實從小對我就很好的,她的婚姻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應該祝福的。”


    薛銳的反對,大家同樣能夠理解,現在說起來,事情也過去很久了,他的心中也沒有疙瘩。


    薛玉海繼續往下說。


    後來,他們就有了孩子,就是薛敏,這生活極為的幸福了。


    可惜好景不長,厄運終於降臨了。


    薛敏被人販子拐跑了。


    說起這個事情,薛玉海長籲短歎著:“那時候,你母親和瘋了一樣,到處找你,我也陪著他找。生意完全耽誤了,當然,找你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小敏啊,找人,沒有錢是持續不下去的,你是知道的,幸虧,你大哥這個時候回來了。他很好,真的很好,硬是撐起了我的生意,那時候,其實我距離破產就差一步之遙了。”


    薛玉海用欣慰的眼神看著薛銳。


    薛銳搖搖頭:“如果不是我太衝動,不離開的話,可以幫著你照顧生意,或許小敏就不會丟失了。”


    他覺得自己對薛敏的丟失也要付上一定的責任。


    “大哥,不關你的事。那個人販子專門盯著富家的孩子,他的心理是扭曲的,這樣的人,想要對小孩子下手,總會找到機會的。”


    薛敏反過來安慰著薛銳。


    “這事都怪我!小弟,你一定要原諒我!”


    他的大姐薛菊香忽然哭出了聲。


    薛玉海咬著牙看著她,忽然全都化成了一聲歎息:“小敏原諒不原諒你,還得看他自己的意見,你不許哭,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說一遍。”


    薛菊香收起了眼淚,不安得看了薛玉海一眼,然後說道:“那是星期天,我還記得那一天,我帶著你在咱們家樓下玩,小姨出去買菜準備做飯,賣冰棍的來了,我買了兩根冰棍,你的掉地上了,就搶我的,我不給你,你就哭,那時候賣冰棍的已經走了,我一生氣就把你扔樓下自己回家了,就幾分鍾,等我下樓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對不起,小弟,對不起!”


    薛菊香說著,又哭了起來。


    薛玉海看著悔恨得大女兒,忽然心中升起了一陣憐惜,卻強忍著沒有說什麽。


    這些年,薛菊香一直在自責,可是這份自責,怎麽也不能彌補她犯下的錯誤。


    薛敏定定的看著她,自己丟失的前因後果清楚了,他的心中卻沒有恨。


    “大姐,我原諒你了,不哭了,不哭!”


    薛敏的話讓薛菊香一愣,她想過自己的小弟回來,或者會大罵她,或者會說出永遠不原諒她的話,但是,她從來沒有奢求過,對方會這麽簡簡單單的就原諒她。


    她喜極而泣,握住了薛敏的手:“小弟,你說的是真的?真的原諒你姐姐了?”


    “是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薛敏重重的點點頭,這讓薛菊香徹底的放了心。


    “謝謝,謝謝小弟!”


    薛菊香又哭了起來,這一次,薛玉海沒有再說什麽了。


    “你大姐這些年很不容易。你丟了,她說什麽也不肯再去上學了,一直陪著我和你母親在找你,就算前一段時間,她仍舊再找你。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總之,你大姐為了找你,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原諒她也是應該的。”


    聽到薛敏原諒的話,薛玉海才歎息著說了這番話。


    薛敏知道,她這些年一定很不踏實,看她的臉上,臉上的風霜,外表的年紀看起來,甚至和薛銳都差不多。


    要知道,兩個人之間,可是差了將近十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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