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誠雖對此人十分反感,但非常時刻,有個討厭的人總比沒有人強,遂行禮道:“都道友!你來得正好,我的朋友可能被卷入了泥石流,性命危急,請你幫我一起搜尋!”


    都勝不置可否,卻笑道:“哎呦,這不是林大仙君麽?不去打仗,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是想做什麽,當逃兵麽?”


    林意誠聞聽雖心中不快,但畢竟已非少年意氣,遂裝作沒聽見一般,又道:“都道友,救人要緊啊!我林某以前曾有得罪之處,如今向你賠禮了。(.無彈窗廣告)若道友還覺不夠,隻要幫我救回友人,林某甘願受都道友責罰!”


    都勝輕鬆一笑,道:“林道友說得哪裏話?當年比武,我確實實力不濟,輸了怎麽能怪你呢?所以啊,自那之後,我都勝每日奮發圖強,就是想與你再戰之時能贏得一招半式。你可知道,當我聽說你突破五行期之時,心中有多憤懣啊!好在天不負我,半年之前,我終於也衝關成功,再一次和你平起平坐了!”


    林意誠聽都勝說了半天,知道他根本無心相助,多說無用,遂道:“既然道友不願相助,林某還有事,先告辭了!”說罷,他轉身就想走。


    不料這都勝,竟一個閃身擋在林意誠身前,道:“誒!林大仙君不要急著走麽!咱們兩人多年未見,好歹也要把話說個清楚啊。”


    林意誠再次壓下火氣,道:“有什麽不清楚的!既然你不幫忙,你我就無話好說。讓開!我還趕著去救人!”


    都勝依然笑著道:“是啊,你清楚,我不清楚,所以我才要問個仔細。我問你,當年你比我強,能騙得美人歸也就罷了,但為什麽後來又把她拋棄,害得她脫俗去當了道姑,這百年來對我更是理也不理。林大仙君,你這樣玩完就扔,可真夠瀟灑的啊!”


    這話正戳到林意誠心中痛楚!他對沈玉琴之事其實一直都耿耿於懷,此時被都勝如此質問,心中氣就不打一處來,沉著臉道:“此事和你無關!休要多嘴,快快讓開!”


    都勝樂得見林意誠發怒,嘲諷道:“呦,生氣啦?這種醜事你幹得出來,還不許別人說麽?今天我就是不讓開,你能拿我怎麽樣?”


    林意誠氣道:“你再不讓開,可別怪我不客氣!”


    都勝笑道:“想打架麽?好啊,我正想和你比一比,看到了五行期,是你強還是我強!”說罷,他雙手朝天上一揮,金靈力旋風般放出,將漫天雨珠全部變為了銳利鋼釘,朝林意誠砸去。


    林意誠見都勝出手,更是惱怒,左手一揮,在頭頂鋪就一道石牆擋住釘雨,右手四指連彈,雷珠呼嘯,直奔都勝。


    都勝“嘿嘿”冷笑,不躲不避,大袖一揮,就將雷珠擋住。雷珠一觸即炸。紫黑雷電劈叭閃爍作響甚是駭人,卻都被銀絲道袍吸收,順著銀製纜繩流入大地,沒有電到都勝絲毫。都勝這根銀質纜繩頗粗,足有兩寸直徑,經過特殊煉製,法器、法寶均難以撼動,算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


    林意誠見狀,就知此番又是一場硬仗。但如今的他遠非當年可比,進入五行期之後,除了雷係法術外,五行法術也可任意使用。五行之內,唯火克金!林意誠施展雷遁,一閃來到都勝側後,體內火靈力急催,雙手高舉,同時化出兩條赤炎蛟龍。龍爪張狂、龍須飛揚,四周雨水瞬間就被蒸騰為氣!雙龍齊齊昂首清吟,遂俯身盤旋著向都勝衝去。


    都勝得意大笑:“天降暴雨,還想用火?”說著,他先舒展雙臂,兩手又猛然一合,八方雨水頓時聚攏,在其身前化作一條五丈透明水鯊,血口尖牙,彈尾一躥,就向火龍咬去。


    火龍哪裏會怕區區鯊魚?雙雙咆哮,巨口同張,反將水鯊頭尾咬去大半,接著直衝都勝,眼看就要得手!


    可水鯊殘而不死,在雨中略一打滾,身體自行恢複,於都勝冷笑之中從背後撲向火龍,一口便將一條火龍脖子咬斷,一尾又將另一火龍拍到一邊,化解了都勝危機。一招得勢,都勝轉守為攻,那水鯊在雨中猶如是在海中,左突右衝、上下翻騰,直打得林意誠疲於應付。


    連續失利,林意誠這才想起,水由金生,身為金靈體的都勝使起水係法術來,自然要高旁人一籌!像自己化出的火龍還隻是形似神不似,可都勝化出的水鯊可是神氣十足、活靈活現,宛如從海中撈出來的一般。加之又是大雨天氣,水鯊稍有傷殘也能很快複原,而自己的火龍被水鯊咬斷脖子後,立刻就在大雨中熄滅了!


    林意誠單靠一條火龍抵抗水鯊十分勉強。數次火龍都被水鯊晃過,衝到他跟前。若不是憑著雷遁神速,恐怕林意誠早就成了鯊口亡魂。林意誠心中焦急,這火被水克,木被金克,土又生金,硬拚水係、金係法術隻會輸得更快,在這淫雨霏霏下,自己怎麽可能贏得了對方?此時,他隻後悔用光了紫犀弓裏的靈力,倘若弓裏還剩一半靈力,一個獨雷打出,任都勝怎麽導電入地也是無用!


    林意誠是不知道,都勝之所以會來此地,正是因為看到了方才射向雲中的獨雷!都勝這百年來沒幹別的,就是一門心思的研究如何對付林意誠、如何報仇雪恥。他早就打聽好林意誠五行期的絕招,也知道獨雷這招自己是無法抵擋的。所以,才沒有急於來找林意誠尋釁。這次,他本來也沒有準備複仇,但突然看到山後獨雷射出,便知道林意誠用光了紫犀弓中的靈力,是自己複仇的絕佳機會!於是,他也不管什麽打仗不打仗的,立刻抽身飛出,來尋林意誠。


    此刻,見林意誠被自己打得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都勝狂笑道:“林意誠!當年你當著所有人的麵羞辱我,今天我定叫你血債血償!怎麽樣,現在後悔了吧?跟老子搶女人,跟老子爭第一?哈哈,後悔也晚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到時候老子一定帶著那幫喜歡你的女人一起,給你燒紙去!哈哈哈,去死吧!”他一邊吼著,一邊操控水鯊追著林意誠亂跑。他還嫌林意誠“死得”太慢,遂又化雨為釘,鋪天蓋地地打去。


    林意誠天時地利都不占。火龍在水鯊的撕咬下已經千瘡百孔。可他仍然想不出可以替換的招式,隻能化出石牆、石山應付。都勝攻勢太猛,直打得林意誠連回嘴的功夫都沒有了。(.)更要命的是,林意誠的靈力本就所剩不多,這樣打下去,少時就會見底!無望之爭下,林意誠心中絕望:“我林意誠難道竟要如此冤枉地死在自己人的黑手下?這也太窩囊了!拓天尊神啊,我林意誠很少懇求您,今天我隻求您助我度過難關,就是死也要讓我死在和體修的戰場上啊!”


    他剛做完祈禱,忽然,下方泥石濁流詭異動蕩,接著竟騰空而起朝都勝卷去!都勝勝利在望,全然沒有防備,冷不丁就被亂流卷起!泥沙巨石將他包裹在內,飛速旋轉,猶如巨龍吸水直上雲霄,轟鳴之聲震耳欲聾。


    林意誠大難不死,驚訝之際還以為是天神顯靈,卻發現一個人影驀然從泥石流中化出,正是當年的沈玉琴,如今的生惜仙君!


    泥石漩渦在天上轉了千轉,這才停了下來,落回地上,其中大石盡皆破碎,一片狼藉。泥水流去,都勝身形露出。隻見他衣服全被絞碎,滿身爛泥,全身上下都插有藍色纖針。他勉強的睜開眼睛,看到生惜麵沉似水地站在身前。他瞪大了雙眼,顫抖得抬手指著林意誠,聲嘶力竭地質問道:“他!他!他拋棄了你!你還,還幫他!”


    生惜冷冷道:“大戰途中,你居然偷襲友軍,天理當誅!”


    都勝見生惜如此冷淡,看著自己眼神如同再看一個醜角、一顆路邊石子,心中倍感屈辱。他惱羞成怒地吼道:“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生惜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隻右手一壓,一百零八根冰玉蚊針同時沒入都勝體內。


    都勝圓睜著雙眼,一動不動地死了。


    林意誠長出口氣,來到生惜身旁,雖有些尷尬、有些內疚,但還是說道:“謝謝。”


    生惜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我按律殺他,何謝之有?”


    林意誠並沒有被她的話噎住,而是發自內心地說道:“謝謝你特地趕來救我。”


    生惜沒料到林意誠真會回答“何謝之有”,意外地頓了一下,遂又冷冷道:“碰巧路過而已!快回戰場去吧!”


    可要知道,此處離戰場足有十多裏遠,怎麽可能湊巧路過?之前,生惜恰在都勝不遠處作戰,也看到了林意誠放出的獨雷。隨後,她見都勝立刻丟下戰鬥,一臉陰笑地朝林意誠方向疾馳,就知其不懷好意,遂施展水遁跟了去。


    大雨天氣,崖皆飛瀑、地皆平湖,山中無處不水流。對於天生水靈體的生惜來說,真是行動便利。她一路跟蹤都勝見到林意誠,將兩人對話也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本來,若是林意誠能勝或能逃,她都不準備出手。但後來看到林意誠被都勝全麵克製,命在旦夕,又聽到都勝的那些穢語,心中大怒,這才出手製都勝於死地。


    林意誠雖無法知道得這麽詳細,但至少明確她不是湊巧路過。既然對方不願意說,他也不好意思戳穿,何況那邊謝非非還不知生死,遂道:“等一下!謝非非他生死未卜,不知生惜道友可否幫我一起尋找?”


    生惜早從之前的對話中聽說此事,遂點頭同意。林意誠便和她各搜一邊,在河兩岸仔細找尋。可找了半個時辰,依然沒有找到。生惜不願再做耽擱。林意誠也知離開戰場太久,隻得認為謝非非已經被蔡香救起,早就到安全之所養傷了。他借助靈石也恢複了些靈力,遂同生惜一起重返戰場。


    這場大戰直打了兩夜一天才告結束。體修傷亡慘重,以損失上萬兵力為代價,才衝出法修的包圍。法修在慶祝勝利之餘,也不免為勝利的代價感到悲痛。光是兵力損失就有六千;西慕太一的三座主陣也被攻破其一;各處小陣更是損失過半。滿山遍野都是低階修士的遺體,高階的修士則早就化靈湮滅。即便整座山上都縈繞著濃鬱的靈氣,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用帶著血腥味的靈氣練功。大家都默默地握著靈石,回複著靈力。


    讓林意誠愕然的是,謝非非和蔡香兩人在戰後並沒有歸來。林意誠不願意相信這樣的噩耗。他四處打探、去戰場附近找尋,又執著地等了一月,卻仍然沒有見到二人的身影。謝、蔡二人雖說不是蕭恒般的發小,卻也是自小就認識的朋友,更是出生入死的戰友。若是算起來,恐怕自己和他倆相處的時間,還要遠遠超過和蕭恒相處的時間。他二人的死,讓林意誠從內心深處體會到了仇恨的滋味!那是一種難以名狀,卻又刻骨銘心的恨!是體修,是罡武國殺了他們!那些自己所熟悉的臉龐,都一一消失在敵人的手中!要報仇!“我要為他們報仇!”林意誠在仇恨中攥緊拳頭,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念著。


    就在林意誠無望地等待友人奇跡回歸之時,體修卻陰魂不散地再次殺到。林意誠滿腔的怒火恰有了宣泄之處。他化作閃電,穿行於仇人之間――所有體修都是仇人;他降下天罰,用來自上天的怒雷清算罪惡――所有體修都是罪惡!“奪命風雷”成為林意誠師徒的代名。凡是見到他們兩人的體修,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實力大損的體修士氣十分低落,第二次死拚依然大敗而回。法修則趁著勢頭,長驅法勝國,逼得體修隻能固守原真華、兩儀二派。法修采納齊不格建議,大膽從東陽海岸調來兵力,大軍一舉將法勝兩儀山門奪回!**連勝下,法修士氣空前高漲,紛紛主張就此將整個法勝國奪回。但滅一和齊不格卻認為己方軍力不足,能速勝卻難以久勝,還不是奪回法勝的時候,遂下令固守法勝兩儀門,大修戰陣,同時分兵東陽海岸,防禦琮璧島體修。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一手確實高明。就在法修軍隊回防的當天,左大力就從琮璧島上發起了進攻。幸虧回防及時,才將東陽海岸穩穩保住。左大力見大勢已去,也收兵回島,專注防禦。戰事這才緩和下來。


    半年之後,一日深夜,林意誠正在自己房中打坐,忽聽門外有人傳音道:“出來。”正是盧夢柔的聲音。


    林意誠不知何事,忙下地出門,見盧夢柔正背對自己站在院中,便行禮道:“弟子見過道尊。”


    盧夢柔仍然傳音道:“如今戰事緩和,我看近期也不會再有大戰,咱們也該出發了。”


    林意誠不解何意,傳音問道:“去哪裏?”


    盧夢柔轉過身道:“自然是去見師兄了。師姐想讓你繼承師兄的法寶,你不會忘了吧?”


    林意誠道:“自然沒忘。隻是,咱們現在就走麽?”


    盧夢柔道:“我也沒比師姐小幾歲,時間也不多了。我是想在有生之年去師兄歸天之地祭拜一番。你學了師兄的法訣,又要用師兄的法寶,也算是師兄的弟子,總要去行個拜師禮的。”


    林意誠皺眉道:“那咱們走後,若體修來攻怎麽辦?”


    盧夢柔冷哼一聲,道:“就讓陳少傑他們去抵擋好了,反正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可知道,師姐就是死於他手麽!”


    林意誠之前聽貓老實說過此事,但當時還不敢確認,如今聽到盧夢柔也這樣說,不禁為之一愣。


    盧夢柔見狀,還道林意誠不肯相信,繼續道:“你可知師姐為何會在臨死前大講魔刀之事?當今世上,還知道有魔刀的人,就隻有我、震空子和屈文夫三人。我們當年都是參與煉魔的第三期修士――樸然子那小子恰好因傷未去。這一年之間,我假裝無意向他們二人提起魔刀往事。震空子當即就示意我不要再提,萬一被他人知道了,恐會出禍事。但是那屈文夫,卻滿不在乎地和我大談特談。還說當年他家老祖曾無意間透露過封印地點雲雲。於是,我就假裝感歎說,兩千多年過去,這件事現在就隻有咱們三人知道了。他愣了一下,才連連稱是。我見他心虛,就逼問他,是否跟陳少傑提過魔刀。他見被我識破,才被迫承認是無意中走露了口風。然後,他對陳少傑謊稱自己並不知道封印地點,隻有當年的第四期修士才知道。於是,陳少傑才夥同滅地和李光宗,去找師姐詢問。我想師姐她定是緘口不言,才惹得陳少傑動手逼迫,最後慘死!”


    林意誠詫異道:“他們三人為何想要魔刀?那不是不詳之物麽?”


    盧夢柔輕蔑地笑道:“陳少傑自來狂妄,若他修為能達到後期,肯定不會再把滅一放在眼裏。我猜他定是狂妄地認為,自己能夠駕馭魔刀。且自從兩個兄弟死後,他這陰陽道尊的位置就坐得不穩。不但在四派之中說話缺少分量,就是那董睿和寧彩荷二人,也時刻在打道尊寶座的主意。他自然想得到魔刀來鞏固自己的地位。至於滅地和李光宗,他們本就是太一派的叛徒,無奈之下才重新回歸,心中時刻擔心滅一報複,自然要提升自己的實力,要找個靠山拉幫結夥。所以,陳少傑和他二人一拍即合,共同去逼問師姐。”


    即便聽了盧夢柔的解釋,林意誠還是有些不相信,陳少傑三人竟會為了魔刀,不惜殺害同伴,低聲道:“大敵當前他們應該不會自相殘殺吧?”


    盧夢柔看到他這副難以理解的樣子,搖頭道:“真不知道師姐是怎麽教你的!法修要是能像你以為的那麽團結、一心對外的話,體修可能占領兩國麽?你看體修近來戰敗,不也是因為他們內部出了問題,才被咱們打得連連後退麽?唉,你要是還這麽天真,怎麽能做師兄的繼承人?快點起程吧,路上我再好好教育、教育你!”說罷,便起身禦空離去。


    林意誠聽罷,想起都勝借戰爭之機背後捅自己一刀之事,遂明白了盧夢柔的意思。他搖頭長歎,跟在盧夢柔身後,向著東大陸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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