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鷺把行動電話遞給z,取出自己的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楊不知道她這時候還能找誰。他很在意,李鷺的狀態並不算是很好,盡管她表現得很從容,但是熟悉她的都知道在平靜的表麵下醞釀著的是什麽。


    電話幾乎是一撥通就被接聽。


    李鷺說:“朵拉嗎?你現在什麽都不要說,聽我的。我記得軍方有一枚衛星會在清晨七點和傍晚十九點經過洛杉磯,是嗎?……好的,你幫我調出今天早上七時至七時三十分拍攝到的照片或影像。……我不管是合法取得還是非法盜取,我隻要城區部分的資料,就是原先我居住的那個街區……你發到組織通用3號頻道上就行。”


    她掛上電話,看看手表。現在是下午將近四點,距事發超過了八個小時。她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去,安靜地等待結果。


    楊和z退了出去,兩人什麽也沒說,楊到陽台外聯係埃利斯和布拉德,z鑽進另一間屋子把老巢周圍的高壓電網都通上電。不是為了防外賊,而是怕李鷺衝動下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等一切處理完畢再回到房間裏,朵拉從五角大樓裏截取的圖像已經傳送過來。因為是以城市交管治安為名申請的畫麵,市區部分保留得比較完好。李鷺操作軟件,鎖定了範圍,一遍遍地放大圖像。


    最後,那條熟悉之極的小巷子變得清晰,拜天氣晴朗所賜,就像從十層建築上看下去的效果。一輛垃圾車開過來,打招呼,停車,然後發生了激烈的戰鬥。對方的速度快到了超人的地步,衛星攝像無法捕捉那個人的動作,隻是偶爾能辨認到模糊的殘影。


    戰鬥的最後是一段短暫的肉搏,奇斯的技巧和經驗是沒話說的,但是李鷺知道有一個定律注定無法超越,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再高超的技巧和再豐富的經驗都是沒有用的。最後一擊,奇斯被對方抓住了肩膀,狠狠摔摜在地上,那一抓就足以穿透肌肉。李鷺坐在電腦前,看著奇斯全力反擊,依舊無法完全防禦對方無法捕捉的速度。她的右手緊緊握成了拳。


    屏幕裏,那個人最後終於停了下來,奇斯俯在地上生死不知。那個人好像很舒適地仰起頭,抹了一把額頭上流下的血珠。李鷺看清了那個人的臉,是一個很年輕的黃種女人。


    “我出去一下。”她推開滾軸椅,站起來。


    楊攔在她麵前:“你要去哪裏?”


    李鷺看了他一眼,盡力壓抑了心裏麵真實的情緒,說:“你放心,我什麽也不會做。況且,連他人在哪裏都還不清楚不是嗎?”


    楊知道她說的是謊話,就連他都認出那個女人曾出現在多維貢的實驗視頻裏,就在不久之前還看過的。他說:“你最好還是回紐約去,我聯係了卡爾,他很快會過來帶你走。”


    “你是什麽意思?要卡爾過來,給我打鎮靜劑嗎?”


    “隻是防止你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這件事明顯和多維貢有關係,.q.也求助了,我們不會坐視不理。但是你不適合牽扯進來,一是你的手還沒好,二是牽扯到私人感情。你也知道關心過度往往會帶來更糟糕的後果。”


    李鷺站在門口,她回過頭來,臉上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嘲諷表情:“什麽叫做牽扯到私人感情?他除了幫我做幾頓飯,和我會有什麽私人感情?你放心,我會和卡爾回紐約的。為了表示誠意,到時候想要軟禁還是注射鎮靜劑隨便你們。”


    *** ***


    奇斯醒過來,他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是很好。渾身骨骼幾乎散架一般。他知道這種情況,是因為睡了很久而沒能動彈的後果。根據饑餓程度,他大概睡了兩三天。睜開眼睛之前,他先確認了自己身上沒有安裝心電傳感器之類的東西,四周也黑暗無光的環境。


    他睜開眼,確定自己的確被囚禁在一個黑暗密閉的環境中,稍微動彈了一下,發現手臂的傷口被包紮處理好了,但是失血的餘韻讓身體肌肉都酸軟無力。


    空氣裏充滿一種略帶苦澀的奇異味道,奇斯靜下心,這味道很熟悉。以前在阿富汗的時候,他師傅就是用帶有這種味道的藥湯為傷員止痛。他想起來了,這是用罌粟蒴果熬製劣質鴉片的味道。


    一般而言,優質的可以用於出售的鴉片是用從蒴果割出來的漿汁風幹製成,隻有罌粟農莊才會以被廢棄的蒴果熬煮提煉剩餘價值。奇斯想不出美國境內有什麽地方如此悍不畏法。於是他得出一個結論,他被運出了境外。


    附近有人走動,奇斯當即閉上眼,恢複剛才的睡姿。刺啦一聲響,光亮透了進來,隔著眼皮也讓奇斯感覺到刺痛。


    白蘭度隔著鐵門往裏麵看,但是裏麵太黑了,看不分明。他打開裏間 的燈光,終於能清楚地看到被鐐銬銬在**的男人——那個和李鷺在一起的男人。


    兩日前的淩晨,他接到洛南德少校的通訊,確認了李鷺正在攻擊洛杉磯的一個隱蔽型地下實驗工廠。他派出了阿諾和輔助人員前往,隻看到正在被清理的戰場。還好,還記得到李鷺原先的落腳點去看看,然後看到了這個男人。


    白蘭度麵孔有些扭曲,他咬著嘴唇,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阿諾難得能外出一趟,還是多虧了白蘭度少爺的特許,從美國回來後,她越發粘著白蘭度,而白蘭度也任由她粘著,寵愛著她,這讓阿諾越發愛慕她的白蘭度少爺。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阿諾知道他心裏在難受,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對她最好的男人。


    “白蘭度少爺,是他惹您生氣嗎?阿諾不該把他活著帶回來嗎,那我現在去殺了他好嗎?”


    白蘭度回過神,低頭看身旁的阿諾,表情漸漸緩和了,他撫摸阿諾的頭頂,說:“沒關係,不是阿諾的錯,阿諾做得很好。”


    他想了想,又對阿諾說:“阿諾還記得住在你隔壁的那些實驗體嗎?”


    阿諾歪著頭看他,點頭。


    “知道它們每天都要注射的藥劑放在哪裏嗎?”


    “知道知道,阿諾知道!”


    “去,把針劑取來。”


    阿諾點點頭,蹦蹦跳跳地離開了,白蘭度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還真像個無憂無慮的女孩。


    這裏是家族研究中心的內部b區,距離阿諾居住的房間並不很遠。之所以把奇斯安排在這樣的位置,是以為要給他派上一個用場。阿諾不久就回來了,手裏拿了一個黑色的針劑盒,上麵很喜感地描繪了一個銀色的骷髏圖形,正常人看到這樣的圖標都不會去碰裏麵的針劑。


    “白蘭度少爺,你是要這個嗎?hell drp的改良型針劑?”阿諾問。


    “阿諾真聰明,就是這個。”白蘭度拿過針劑盒,然後打開了禁閉室的液壓鐵門。


    阿諾趕緊跑進去,護衛在白蘭度身邊,說:“白蘭度少爺,他已經醒了。你小心點。”


    奇斯聽到阿諾這麽說,知道這個非常識可以理解的女人看穿了他的偽裝,睜開了眼睛,沉默地注視著白蘭度。


    他不主動去問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李鷺心裏有事,不去揭開別人的瘡疤也是一種溫柔。認識了這麽久,奇斯會注意從其他地方去了解李鷺,所以他知道白蘭度和多維貢對於李鷺代表著什麽意義。


    這樣沉默而帶著質問的視線讓白蘭度感到很不愉快,好像眼前躺著的不是奇斯這個人,而是李鷺,那個讓他至今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的女人。


    “我不允許你用這種表情看我,閉上你的眼睛。”他說。


    奇斯聽話地閉上眼睛。在被俘囚禁的情況下反抗,那是愚蠢的自殺行為,不是英雄而是狗熊。


    “少爺,要阿諾把他眼睛挖下來嗎?”


    阿諾的關心讓白蘭度感到了些許安慰,他定定神,說:“把他敲昏。”


    阿諾哦了一聲,舉起手往奇斯頸動脈敲下去,確認確實沒問題之後,才說:“少爺,他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了,為什麽還要敲昏他呢?”


    白蘭度微微地笑了,摸著阿諾的頭,說:“你決定要做一件什麽事之後,就是要確保不會出任何意外,不要讓敵人有反抗的餘地,也不要敵人有權說你的餘地。”


    “哦。”阿諾似懂非懂。


    白蘭度取出針劑,熟練地用注射器抽了藥液……


    *** ***


    李鷺在奇斯出事的當天就被送回了紐約,她和奇斯曾經居住過的那棟別墅。


    “你沒有被排除在多維貢任務的名單之外,好好休息,一個星期之後就可以出發了。”布拉德很耐心地向她解釋。李鷺的演技很好,沒人看得出她已經下了行動的決心,但是出於謹慎和以防萬一,布拉德還是隨便找了一間客房住下。白蘭度和葛蘭的婚禮時間將近,潘朵拉的工作也接近尾聲。在這個關頭任何差錯都不能出。


    李鷺回到大廳,看著空蕩蕩的房子。通往露台的落地窗外,夕陽的光斜斜地照射進來,拖了長長的光。外麵那一大片長得鬱鬱蔥蔥的雜草植物在夏季的微風裏搖晃。房屋裏沒有人的聲音,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她很不習慣,也很不喜歡。


    要等待一個星期……一個星期,誰能等得下去?她有不祥的預感,因為那些毒販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她在沙發上坐下,不知道該幹些什麽。茶幾上擺放了幾本槍械雜誌和彈藥配置的專業書籍,那些都是奇斯平日喜歡看的。


    閉上眼,記憶裏還潛藏了白蘭度猙獰的麵孔,岩漿浸沒一般的苦痛。經曆過那樣的一段時間,那樣的忍耐、痛苦、求生不得和求死不能,她到了現在已經不再害怕疼痛。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什麽痛是她不能忍耐的,那就是預見到了自己的同伴將要受到同樣的傷害而救之不得;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什麽人值得她不顧一切地想要保護,奇斯一定是其中一個。


    李鷺隻是稍微坐了片刻,就再也無法平靜。她掃視了一遍空蕩蕩的客廳,咬了牙,走回了自己的閣樓。


    就在不久前,她聽奇斯說出養大他的師傅就是史威克的話,這句話變成了打破僵局的關鍵。她翻出自己的電話,撥通了文森特的號碼。


    一直沒有人接聽。李鷺就一遍又一遍地撥打下去。


    淩晨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了起來,一個冷素的聲音說:“誰這麽不懂禮貌,沒看見半夜三更嗎,打什麽電話?”


    “我是李鷺,有一件私事想要拜托你,”聽到文森特似乎打了個嗬欠要掛電話,李鷺低聲地威脅,“你敢掛電話我炸了你家!”


    “有什麽事情就說吧,別耽誤時間。我這兩天忙著整備你們去多維貢的武器,很累。”


    “你有沒有興趣知道關於史威克的事情?”


    那邊停滯了一秒,緊接著文森特不確定地說:“你說什麽?”


    “一個擅長做中國菜的色老頭。”


    “你在哪裏看到他了!”


    “你有沒有興趣知道他領養的一個男孩?”


    “誰?”


    “你知道奇斯威廉姆斯這個人嗎?”


    “你認識他?”


    “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並且,這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 ***


    和文森特取得聯係之後,李鷺休息了整整一天。她睡得像死人一樣,趴臥在閣樓的被窩裏,難得地開了空調。就連布拉德進來看她幾次都沒能把她吵醒。


    她需要好好地休息,誰能知道將要發生的是什麽呢,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休息和等待。終於,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文森特的回應到達了。


    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驚醒了整個社區的人,包括布拉德。他從廚房裏一躍而出,搶到大廳去找自己的行動電話。可惜他來遲了,李鷺站在廚房門口,將他擋在裏麵。


    “讓我出去。”布拉德說。


    李鷺笑了笑:“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她右手提起一個行動電話,正是布拉德的,手指一錯就把那物體變成七零八落的零件。


    “你不能離開這裏,你一個人去,會死的。”布拉德很生硬地說,他不善於勸說,可是看得出他很焦慮。


    “我要離開,你打不過我,z留不住我,楊也不行。”


    “你一個人去,會死的。那個實驗品已經超越了你。”


    李鷺知道他說的是哪個,隨著晶片的解析進展,z不斷提供出新的實驗數據和影像資料,然後潘朵拉得出了這個結論。白蘭度的研究更進一步。如果這個實驗能夠擴展,他將建成一支無敵的私人武裝。


    李鷺說:“對不起,我實在沒有時間和你耗費了,你如果覺得生氣,等我回來怎麽罰都行。如果回不來,請幫我對楊說一聲對不起。”說完,在布拉德有所反抗前,一手刀劈了下去。


    布拉德想反應的,可是無法反應。李鷺到底是李鷺,組織裏沒人能跟得上她的速度。論遠程狙擊,布拉德無人能敵,即使埃裏斯也不敢跟他叫板。然而論近戰,就連同為狙擊位置的埃裏斯都能把他搓扁揉圓。他隻能眼睜睜地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一下子陷入了昏迷。


    李鷺把布拉德安置在沙發上,撿起落在大廳的背囊,想了想,又回到廚房拉開冰箱門。李鷺一瞬間真是感到哭笑不得,既是為了奇斯的認死理,也是為了自己居然能這麽了解奇斯的風格。不出所料,裏麵保鮮了一個食品桶的白灼豬腳,看樣子大約有三四斤的樣子。


    她難得的笑了,這一去就算危險,其實也是很值得的,這一去就算要麵對白蘭度和那個實驗品,其實也是值得的。因為一直重視著她,並且終於讓她重視起來的那個人在那裏等她。


    文森特的直升機越來越靠近,李鷺抱上儲備存糧——那桶白灼豬腳,看了這棟別墅最後一眼,從廚房窗台翻了出去。


    見到奇斯後,一定要惡狠狠地揪他的衣領告訴他,她不愛吃豬蹄,一定要惡狠狠地告訴他,以後再敢做豬蹄就分居。可是如果他還是屢教不改怎麽辦?……哎,其實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文森特戴著護目鏡坐在駕駛位上,他看到李鷺上來,背上背了背囊,手裏抱了一桶食物,像是出去野炊一樣的打扮,不等李鷺出聲就拉升了直升機高度。


    文森特說:“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對我說謊,這次為了幫你出來,費了我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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