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具……‘屍變’的屍體?”


    聽聞饕餮的推測,不僅是阿星,這下連陳思緲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我們陳家藥行可不是停屍場,哪來的那麽多屍體!而且還藏了一年以上!?”


    陳思緲忿忿不平地斥責著,似乎對薑爻的說法很是不滿。然而與陳思緲那憤怒的態度相反,周圍的其他幾個夥計卻異樣地沉默了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一年以上……嗎?”


    名為“張秋月”的高瘦女子神情一動,抬頭和一旁的那名被喚作“阿虎”的粗獷男子對了一下眼神,而後者雖然神色鎮定,但眼眸深處卻明顯出現了一絲動搖。


    “總而言之,僅憑這兩道不明不白的腳印並不能說明什麽,我明天會派專業的人過來現場檢測,隻要從這屍蠟中取樣檢測生物信息,就能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王樂留下的!”陳思緲揉著眉心,似乎不願再繼續這場鬧劇。“阿星,把現場圍起來!誰都不準靠近,其他人可以散了。”


    聽到陳思緲的指令,其他夥計也不好說什麽,隨即各自離去;而吳老六見沒熱鬧可看,且陳思緲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也隻能悻悻地回了房間。於是現場除了陳思緲和被喚作“雲叔”的紳士老者之外,就隻剩下了薑爻與饕餮,以及正手忙腳亂地用雜物把井邊圍起的阿星。


    “今天也很晚了,就請兩位在寒舍暫住一宿吧。”雲叔和藹地笑著,隨即轉向剛忙完的阿星。“阿星,宅子裏的空房間應該還有吧?”


    “有是有,但隻剩一間了,而且那是……”話說一半,阿星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既然有房間,那就趕緊收拾下讓他們住。”


    陳思緲不耐煩地下了命令,隨即掏出手機翻閱著日程安排,開口對薑爻說道:“我的行程很緊,所以不打算在這個案件上浪費太多時間。你們得在我明天傍晚離開渭陽之前解決這個案件,過期不候。”


    “……我盡力吧。”薑爻點頭應允,陳思緲見狀也不再說什麽,在雲叔的陪同下轉身離開了後院。


    “明天傍晚之前嗎……隻剩不到二十四小時了。”薑爻看了眼手表,時針即將指向晚上九點。雖然之前經過了各種風波,但對於這個所謂的“屍變案”,目前獲得的線索依然屈指可數。


    “那個……要不兩位先隨我去房間吧?”阿星的話語把薑爻從思忖中拉回,隻見此時的他已經忙完了陳思緲的交代,正怯生生地恭候在一旁。


    “啊,好的,麻煩您了。”薑爻回過神,對阿星點了點頭,隨即便與饕餮一起跟著阿星往前院走去。


    “咱們宅子雖然看上去大,但二樓大部分房間都是作為藥材倉庫來用的,客房倒不是很多,目前也隻剩下一間小屋子了,是以前一位同事的宿舍。”阿星對薑爻介紹道。“那屋子很久沒有住人了,有點簡陋,還請多多包涵。”


    “沒關係,有地方住我們已經很滿足了。”


    薑爻搖搖頭,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追加了一句:“說起來,關於之前你們目擊到的幾次‘屍變’,當時現場具體是什麽情況呢?”


    “唔……我撞見的也就這一次,之前其他同事有見到過……基本上都是晚上出現,一閃而過的那種,和這次差不多。”阿星回答道。


    “也就是說,其實你們之前都沒有真真切切地看清楚過那具所謂‘屍變’的屍體咯?”薑爻有些詫異地問道。“那你們怎麽能斷定那是王主管的屍體呢?”


    “因為……王主管當初……在井裏泡了很久,所以他的屍體形狀就很……特別,你們懂的。”阿星糾結許久,沒有直說,但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確,薑爻光想象一下便已胃部不適,也就沒有追問下去。


    “那前幾次也和這次一樣,留下過屍蠟嗎?”饕餮忽然問了一句。


    “前幾次……好像沒有吧?不然早就拿去做檢測了。”阿星回想了老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如果兩位想了解更多,明天可以問問其他幾名夥計,說不定他們知道些什麽。”


    “這樣啊……”饕餮看了眼阿星,沒有再說話。


    “啊,到了,就是這兒了。”阿星說著,在前院一間偏僻的小房間前站定住了腳步。“兩位先進屋休息,我去廚房幫兩位準備點吃的,今天就早點休息吧。”


    “好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應該的。”


    阿星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串別致的黃銅鑰匙打開了房門,在將薑爻兩人送入房間後,便告辭離去。


    『啪嗒……』


    昏暗的白熾燈光將小屋緩緩照亮,薑爻掃了眼麵前的這間陳設簡單的小屋,隻見除了一張梳妝台,一把椅子,和一張木床外,幾乎什麽都沒有。冰冷的氣息彌漫在房間的空氣中,顯然這裏已經空置許久。不過雖然沒有人氣,但總體還算幹淨,似乎有人定期打掃過。


    “以前住在這屋子的,是位女士嗎?”


    薑爻走到那座梳妝台前稍稍看了兩眼,隻見那梳妝台上的有機玻璃下壓著許多手繪的昆蟲圖畫,看上去似乎是某種圖鑒名錄,圖畫的落款用娟秀的字跡寫著“文婕”二字,像是一位女性的名字;而再旁邊則是幾張明信片,從收件人的姓名來看,也驗證了薑爻的猜測,這位名叫“文婕”的女性將這些圖片與明信片留在了這裏,便也間接說明了她就是這間屋子原來的主人。


    薑爻又看了看周圍,也沒發現其他值得注意的東西,於是走到那張造型古樸的老式木床邊,疲憊地坐了上去。


    “要在明天傍晚前解決這件案子,時間真的很緊,明天一早去問一圈夥計們的口供吧,說不定能了解到一些線索。”


    “嗬,就算問他們,估計也問不出什麽。”饕餮說著,慢慢踱步走到窗前,窗外陣陣陰風呼嘯而過,似乎一場夜雨即將來臨。“你不覺得這個案子有點奇怪嗎?”


    “你是指那兩道屍蠟腳印?”


    “不僅僅是那個屍蠟的問題,整個案子少了最核心的一條線。”饕餮抬頭注視著窗外烏雲籠罩的天空,慢慢說道。“那就是案件的『動機』。”


    “動機?”薑爻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饕餮所指。“的確……當初青鳥用‘縛魂術’控製阿璃,是為了將其當成殺人工具,但這次的‘屍變’卻除了嚇唬人之外一片風平浪靜,似乎看不出幕後者製造這一切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用‘縛魂術’操縱屍體,所需要耗費的精力絕不在少數,如此大張旗鼓不可能僅僅是為了一場惡作劇,一定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動機』存在,而這個『動機』或許便是通往‘屍變案’真相的關鍵所在。”饕餮補充道。


    “但要知道這個『動機』,現在的線索顯然不夠,我總覺得那些夥計瞞了些什麽,尤其剛才說到屍蠟至少需要一年以上時間形成時,那幾個人的表情明顯有點不太自然。”


    薑爻回憶著先前的情形,冷靜地分析道。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之前鬧‘屍變’的並非王樂,那王樂的屍體又去哪了呢?難道有人用了空間變換之術?唔……也不對,這樣的話多少會留下一些法術痕跡……”


    “嗬,你也別想太複雜了,說到底,這件事到底和妖魔法術之類的扯不扯得上關係還是兩說。”饕餮轉過身,看向薑爻。“有時候『人心』,比所謂的妖魔鬼怪更可怕呢。”


    『人心』嗎……


    薑爻看著饕餮那張在燈光陰影中晦暗不明的臉龐,心中沒來由地有些不安。他忽然想起了當初青鳥所講述的過去,想起了那位原本喜愛人類的天界瑞鳥卻在人類的猜忌與陷害中墮入黑暗,失去內丹的同時也對人類由愛轉恨,而導致這一切的,便是人類那複雜難測的『人心』。對於這一點,想必與人類糾葛千年的饕餮是理解最深的……


    饕餮……你以前到底經曆過什麽?


    在饕餮那雙赤色眼眸的注視下,薑爻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內心悄悄滋生。對於從小經曆了各種人情冷暖的薑爻來說,他能從饕餮那看似淡漠的雙瞳中讀到某些似曾相識的東西,那是一種對『人心』的失望與麻木,和當初年少時的自己在被母親拋棄,被剝奪一切趕出家族時所萌生的情緒,一模一樣。


    “饕餮,你……”薑爻微微張了張嘴,忽然有種想問些什麽的衝動,卻也一時不知該怎麽開口,糾結半天後隻能回避似地移開了視線,岔開了話題。“……你也累了吧,今天時間不早了,等會吃完飯後我們就早點休息吧。”


    薑爻歎了口氣,伸手揉著太陽穴,轉頭掃了眼身下狹小的木床。雖然也是情況所迫,但一想到等會要和一個一米八十幾的大男人擠那麽小張床,薑爻的頭便又痛了幾分。


    “話說回來,這床這麽小,我們兩個睡得下嗎?”


    “唔……好問題,不如你就睡地板吧?”


    饕餮故作思忖地輕撫著下巴,嘲諷的微笑又浮上了他的嘴角,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薑爻氣不打一處來,就連心中剛剛萌生的稍許同情之意也瞬間碎成了渣渣。


    “憑、憑什麽是我睡地板?”薑爻沒好氣地瞪了饕餮一眼,賭氣似的往床裏麵又挪了挪,一副絕不讓步的樣子。“我可是前不久才大病初愈,你好意思讓我睡地板?”


    “嗬嗬,如果你真要睡這張床,我也不攔你,不過嘛……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訴你。”饕餮看著薑爻,神秘兮兮地說道。


    “雖然很微弱,但這間屋子裏確實殘留著‘死氣’。”


    “死……死氣??”薑爻臉一下子白了。“難、難道說……這裏有……屍體!?”


    “嗬嗬……”饕餮並沒有否認,而是伸手指了指薑爻身下的木床,似笑非笑地說道。


    “而且這‘死氣’的方位……就在你下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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