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人生巨痛,菊三七一瘸一拐地撐下樓去。


    他奇怪的是:每到一個樓梯口,都見得幾盆盛開的金盞菊,擺在那裏。那金盞菊,月亮黃的,活像一個個的盤子,在朦朧的壁燈下,爭奇鬥豔。好似在盼著人來瞧上一眼。


    菊三七就睜大眼去瞧,瞧許久,看不見他想要的美。他伸出舌頭來,舔舔嘴唇。很重的腥味。眼前一片瞭亂,但見人心險惡,心中老大不快。突地想起香香來。


    “她從不擔心我,她早把我忘了!”心中懊恨。犯了歹念,一彎腰,抓起一盆菊來,舉過頭頂,就要摔碎。突聞得樓下有人喊他。“菊三七,可別亂來!”


    聽見急促的腳步,來不及看清那人的臉。手中花已被一雙手奪走,放歸原位。看到兩瓣拱起的臀。一隻生嫩的手來拉他。


    “好你三七,你哪怕拿我撒氣。怎麽敢動菊花呢?!你不要命了!”生氣地瞪他一眼,拉他下樓。


    “婧子姐,不說是一盆花麽?可有奧妙?”


    婧子聽了嘻嘻一笑。猛地斂容,正色道:“奧妙?哼哼!奧妙大著呢。那可是老大最愛的花!”說著,雙手捉住他雙肩,按到壁上。盯盯的吩咐:“三七,我告訴你。這世界比林子大,什麽鳥都有的。不見得人人都會對你好。像我,給你飯吃,給你奶喝。他們不見得會。三七,你擔心點。”


    菊三七點頭地作答:“我知道了。”


    婧子目光一落,突地驚問:“你腿怎麽了?”


    三七閃爍其辭,支吾了一句:“不小心摔的。”


    進到一樓的一間房裏,但聞得芳香撲鼻。看見壁上,掛著一行花花綠綠的時鮮衣服,便知是婧子臥房了。房中央,圍著紅木沙發,矮小的茶幾上,擱著一盆蘭;櫃上,是大屏幕彩電;挨牆,對著一張冬夏兩用的席夢思床;梳妝台上,擺了一溜的化妝品;壁上,掛著兩幅黑白的背臉女裸。房子裏,還隱約地聞到一股奶腥味。畢竟,婧子是哺乳期的女人。


    站到明晃晃的燈下,看見鼻子出血了,婧子嘮叨個不住:“這麽大個人了,毛手毛腳的!”一把按到沙發上,扯了菊三七褲子,看見膝蓋上,皮都破了好幾塊哩。心疼起來,找了跌打的藥水和創可貼來。


    就在這時,門口出現一個女人。


    婧子隻顧忙,一時眼裏沒人。菊三七眼尖,第一個發現了,把眼去打量門口的女人。門口的女人紅唇細腰的,正目光柔和的望著他,望著婧子一舉一動。


    她留的齊耳短發,一彎雪白的發卡,把劉海擠走了,露出雙耳來。她耳上、脖上也不見首飾。素麵朝天。她一身著黑,烏黑的長袖挖領緊身衫,烏黑的大腳褲,烏黑的短筒皮鞋。隻有那齊耳短發,染的金黃色。


    嫋嫋婷婷站在那裏,嘴角掛著盈盈的笑。盡管看去是十足的少婦派頭,卻有一樣不易捕捉的羞澀透上臉來。


    這時,女人把腰一扭,踱入房間。一手奪了婧子手裏正紅花油。也不說話,在菊三七腿上抹起來。


    就見那婧子,臉色突地紛亂,猛然直了腰,謙恭地叫一句:“老大!”叫著,向三七丟個眼色,嘴裏說:“菊三七,這是小蘋老大。”


    菊三七大驚,失神之間,懵在沙發上。打死也不信,這個紅唇細腰的大xiong部少婦,便是三人團的老大呢!


    他慌慌地,一個起跳,站直了喊聲:“老大?!”他看見婧子背後一捂嘴,暗地發笑起來。菊三七紅著臉,睜圓了眼,向這個蹲著屁股的女人望去,一肚子謎團解不得。


    小蘋是豐腴婦人,算不得漂亮,卻有一雙媚眼。那媚眼,細長細長的,最能勾人。


    她莞爾笑了笑,終於說話了。嘴裏吐出三個字來:“你坐下。”這個女人的聲音卻出人意外,顯得很無力。顯是奔波了一整天,累了。那臉色,看去甚是憔悴。


    菊三七遲疑之間,把眼去看婧子。婧子假嗔地瞪他一眼,發嗲地說:“老大要你坐,你就坐唄!”菊三七聞言,就訥訥地坐了。活像病了的人屁股上打針時,一身上下情不自禁地板起來。


    小蘋給他上好藥水,傷處都貼妥了。猛地張開大嘴,打了一個哈欠,眼淚都出來了。把菊三七嚇一跳。然後就見這女人在對麵沙發上,大撒把地一坐,一張臉高高地後仰起來,把眼一迷,越發地迷離難測。胸口還鼓鼓地顫一下,滑嫩的乳gou若隱若現的。菊三七不敢亂看。


    就見婧子風刮一般,急忙忙地端水來。原來她要給女老大洗手。把那雙纖纖嫩手,輕輕放到和了洗手液的水裏,洗起來。


    把菊三七看得一頭霧水。婧子難不成也是老大的保姆麽?這個老大,不就是個女人麽?看不出能厲害到哪裏去?!


    此前婧子透露說,這老大原是東北狐的。隻不過,在南方城市裏呆長了,連那麽重的東北口音也不見了。倒跟歪歪唧唧的廣東話攀上親。


    他不知道,東北人的特點是耐寒、耐苦,韌勁十足,大多是倔驢子。若無過人之處,這老大怕早就讓人收拾了吧。菊三七一路地瞎想著,看見婧子輕柔地擦幹了那雙手,轉身又衝了兩杯咖啡。一杯給三七,另一杯婧子親自喂入老大嘴裏。隻見那雙肥大的唇抿了抿。


    喝到一半,婧子的臉突地暈紅起來,丟個眼色給三七說:“菊三七,我和老大辦點私事,你出去一下。”三七仰脖喝幹,應聲離去。


    出去時把門關上了。


    房子裏,那小蘋的婦人突地雙眼發亮,嚶寧一聲,向婧子懷裏一撲。撒嬌地粘著婧子xiong部,說:“我要。”星眼迷離起來,分外地惹人疼愛。剛才的淑女作派刹那間就不見了。她像一頭發情的母牛,把婧子往床上一按,掩了衣服,吸吮起來。婧子心甘情願地閉上雙眼······


    等兩個女人出來的時候,菊三七吃驚地發現,這個女老大活像換了一個人。那水靈靈,那濕搭搭,變成一個容光煥發的雍容少婦。便連那齊耳短發,都一顫一顫,鮮活地飛揚起來。


    小蘋也不看三七,不粘婧子,意氣風發,扭著臀,大步向樓外走去。


    菊三七不停地眨著眼,婧子回頭地見他呆著不動。碎步跑回來,拉起他的手,追上去。走廊裏,驟然響起雜遝的腳步聲。樓外院落裏,車棚下麵,停著一溜光鮮奪目的豪華型踏板摩托。女老大挑了一輛上路。婧子也騎上摩托,帶上菊三七,不遠不近地緊跟著。


    菊三七憋不住了,忍不住問:“婧子姐,這是去哪裏。”車速陡地快起來,耳邊隻是呼呼作響。婧子側過臉來,笑著答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細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看見東莞城的夜生活,濕漉漉,也分外熱鬧。街上大小車輛川流不息。這樣的天其實並不冷,畢竟是在無雪的廣東。在這樣的季節裏,稍事活動,也會出汗的。一行人來到福民廣場。


    菊三七才知道,她們這是要帶他到天河百貨去。


    在服裝區,小蘋親自挑選,給菊三七采購了好幾套秋冬季著裝。其中兩套不同顏色的雅弋爾西服也是名牌貨色了。另有兩款昂貴的咖啡色連衣裙式大衣,小蘋和婧子各人一件。


    已經很晚了,菊三七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累得兩腳發軟,真想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看這兩個女人,竟無一點要離開的意思,像是戀棧不走了。兩個頭湊一塊兒,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四隻眸子亮晶晶,像喝了蜜也似。在穿梭的購物人群裏,她倆嫋嫋婷婷,一邊嘻嘻哈哈地玩笑,一邊耍貧嘴兒。


    回到別墅,已是深夜十一點了。這麽長日子以來,菊三七備受折磨,今天又莫明其妙地被人修理了一頓,長時間地逛商場也把他累著了。他進到自己的房子裏,也不看都有些什麽擺設,往床上一倒,就睡著了。


    菊三七的臥房也是在一樓,跟女老大和婧子是同一個樓層。另外兩個男人睡二樓。他想不通這樣安排有何奧妙。也來不及多想,此時他已在夢中了。他夢見香香了。


    半夜裏,菊三七被一陣嗚咽的哭聲驚醒過來。把耳一豎,聽得是隔壁傳來的。隻因婧子跟女老大的臥房也是緊鄰。他不能斷定到底誰在半夜裏哭泣。


    等他摁亮了燈,驀地發現自己好好地睡在一張杉木床上。皮鞋也脫了,襪子也涼在一邊。一床牡丹花圖案的毛毯蓋在身上。底下搓了搓腳,發現自己的腳昨夜被人洗過。他回憶起昨晚自己往床上一倒,連鞋也沒脫的。一定是婧子!睡前來服侍過他呢。


    心裏就熱起來,對自己說,這個女人真好啊。


    可是,在半夜裏,是誰在偷偷地哭呢?這哭聲時斷時續的,要仔細地豎耳傾聽,才聽得分明。菊三七聽來,好生地悲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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