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峽位於恒山西脈,是河東僅次於雁門關的險絕要塞,此峽長僅百丈,可容四馬並轡而行,論地勢之險並不如陳家峪,但其險絕之處卻在於峽口之北有一塊開闊之地,其地蒿草叢生,密林蔽日,且地勢高低不平,最宜設兵埋伏,令人防不勝防,名為“金沙灘”。遼軍要過金龍峽,須得先過了金沙灘,過了金龍峽,尚有一道金水河橫亙麵前,隻有一道丈寬石橋連接兩岸。更為奇特的是,在這金龍峽的千仞絕壁之上竟築有一座寺院,寺名“懸空”,緊貼崖壁而建,掩映於青鬆怪石之中,終年雲封霧鎖,有如仙境。


    遼軍趕到金沙灘時,卻失了宋軍的蹤跡,但見密林蒿草中矗立著一座臨時搭建的木台,台高十餘丈,方圓不過五丈,周圍沒有營帳士兵,隻是左右各樹了一麵同樣高度的楊字大旗,在風中凜然飄揚,密林間則看似隨意地插了數十支六色旗幟,若隱若現。


    耶律斜軫等人在那高台半裏之外停下,再不敢輕進,隻是喝令遼軍金沙灘周圍布下陣勢,暫且觀望。眾人凝神看那木台,不由都是一驚,隻見正前方一人端坐,白衣白發,長須飄拂,正是白雲先生陳希夷,周圍尚有六名衣色不同的童子,也都靜立不動,有如六尊木偶。


    高台的另外一側,卻坐著大宋的無敵將軍楊業,此刻他雙目緊閉,麵現頹色,身上衣甲被鮮血染透,卻隻是草草包裹。一名身形瘦削的中年僧人將枯瘦的手掌印在楊業的胸口,似在為他運功療傷。


    楊業的左右尚有兩人,一個是高大魁梧的麻衣道人,年約三十五六,滿臉濃髯,須發倒豎,手中持一柄長劍,背上卻負著偌大一個酒葫蘆,正目不轉瞬地看著瘦和尚為楊業療傷,神色間甚為緊張。另一人卻是個瘦瘦小小的青衫書生,年紀在三十上下,眉毛倒垂,兩眼微眯,袖手而立,縮著脖子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對楊業的情況似乎不甚在意。


    高台上這一行人行止古怪,卻都泰然自若,全然未將包圍上來的遼軍放在眼內,看起來著實詭異。


    蕭天佐見耶律斜軫麵現猶疑,按兵不發,忍不住上前請戰:“這定是妖人陳希夷在故弄玄虛,丞相,請讓末將前去一探!”


    耶律斜軫思索著搖搖頭,道:“不忙,楊業故布疑陣,周圍必有埋伏,可派一隊軍馬先往打探。”


    林中地形複雜,不便騎馬,這隊六百人的遼兵隻得棄馬步行,殺入密林,很快便被草樹淹沒,不見蹤影。


    這時高台上六名童子忽都一躍而起,各從懷中執出一色旗子揮動不止。林中所樹的六色旗幟如同得到命令一般,也都詭異地動了起來,一時間林間旗幟亂舞,上下翻飛,風聲呼嘯,人影穿梭,仿佛有千軍萬馬突然從地下冒出來,將衝進林中的遼軍一一吞噬。


    耶律斜軫見此情形暗叫不好,急命鳴金收兵,哪還喚得回來,隻聽林中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卻聽不到兵刃交擊之聲,顯然這些遼兵並沒經過任何打鬥便被人結果了性命。


    蕭天佐麵上變色,提刀咬牙道:“丞相妙算,楊業果然有埋伏!讓我去會一會他!”


    “且慢!”耶律斜軫連忙喝止,肅然道:“這必是陳希夷布下的六花奇門遁陣,須得精通術數之人方能破得,你去了也是無濟於事!”


    “六花奇門遁陣?”蕭天佐首次聽說這種陣法,莫名其妙。


    耶律斜軫鄭重說道:“本相早年曾與中原堪輿大師唐九倦有一麵之交,聽他說起過陳希夷的這套六花奇門遁陣法,乃是由奇門遁甲之術演化而來,能夠轉化時間與空間,使人隱身遁形,神鬼莫測。我猜想那些楊家軍定是借這陣法藏於密林之中,引我們入彀!”


    蕭天佐半信半疑,脫口道:“隱身遁形,這怎麽可能?難道他能將近千名楊家軍通通變沒了不成?”


    耶律斜軫皺眉思量半晌:“中原奇人異士眾多,不可盡以常理猜度。罷了,暫且收兵!”


    蕭天佐急道:“丞相!難道我們就這樣等下去麽?”


    耶律斜軫笑了笑道:“不是還有大光明教和薩滿神教在麽?韓丞相的長公子韓德讓也已到了。江湖之事,還是讓這些江湖人去解決吧!”


    夜色迷茫中,譚峭和劉皓南終於趕到了金龍峽,看著高高聳立的木台,兵臨城下卻不敢上前一步的遼軍,譚峭已明白了大半,哈哈笑道:“陳老夫子果然有一套,這套六花奇門遁陣足可嚇退遼國的千軍萬馬,如此楊家軍便有救了!”


    劉皓南插言問道:“什麽是六花奇門遁陣?”


    譚峭故作神秘地道:“此陣乃是陳老夫子獨創陣法,既是迷魂陣,亦可為殺陣,一人坐陣可擋萬人之師,等你做了他的徒弟,求他傳授與你便是!”


    劉皓南心下對陳希夷大感佩服,暗道:“若真能得他傳授此陣,宋國縱有千軍萬馬也奈何不了我,何愁複國不成?”想到此處突然生出疑惑,問道:“不對!我們不也在這迷魂陣中麽?怎麽什麽感覺都沒有啊?”


    譚峭啞然失笑道:“這陣法本是死的,要靠人力催動才能發揮作用。若是布陣之人並沒發現咱們闖進陣中,自然不會發動機關。”


    劉皓南這才恍然,皺眉說道:“若是如此,咱們能闖得進來,別人也必能闖得進來,那這陣法還有什麽用處?”


    譚峭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陣原本就是為了阻攔大隊遼軍進攻而設,卻攔不住真正的高手。所以夫子才力邀中原儒佛道各路高手來此為楊老將軍護法,就算有遼國高手潛入陣中意圖偷襲,也絕難得手。”


    劉皓南問道:“真人,你說的高手可是楊老將軍身邊的那幾人?”


    譚峭答道:“正是。那瘦高和尚便是少林寺淨字輩的三位高僧之一――淨風大師,四將軍楊延朗在少林寺學藝之時,正是拜在他的門下。那書生模樣的叫做樂清平,與陳老夫子一樣,也是個喜歡吟詩掉文的酸腐書生。那大胡子的麻衣道士乃是陳老夫子的徒弟,叫做鍾昭遠。”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除了昭遠功力稍遜外,淨風大師與樂先生的武功修為都不在我之下,有他們在,遼人可沒那麽容易得手……對了,遼人派高手刺殺楊老將軍,難道我們不會如法炮製麽?”


    劉皓南聽了他最後一句話不由一驚,道:“譚真人,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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