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23


    “曼特寧,不加糖,你最喜歡的。”曉靜將咖啡放到林夏前麵。


    林夏鼻子吸了吸,咋吧了幾下唇,抬眸,看到程奕然扳了一張俊臉,林夏悻悻收回視線。自從懷孕,她已經三月沒有沾過咖啡了,體內咖啡因的癮在蠢蠢欲動。


    曉靜正準備功成身退,給兩人獨處的機會時,一隻腳才邁開,就被喊住了,聲音怎麽聽怎麽嚴肅,實在不想一貫溫潤著稱的程大醫生,但是那音色確實是他的:“端走,送被牛奶回來。”


    曉靜伸出去的叫生生停住,邁回來,一臉不解:“牛奶,林夏姐不和牛奶,她不是喜歡這個嗎?我還是從你辦公室找來的。”


    林夏也是這醫院的熟客了,尤其是程大醫生的入幕之賓,身為程大醫生的專用護士,她早就摸清了林夏的習慣喜好,她尤其討要牛奶,獨愛曼特寧的,而且這種咖啡市場上很少有得賣,還是程醫生從美國空運回來的呢,就放在自己辦公桌的最下麵抽屜,自己從來都不喝,很顯然就是給林夏的,怎麽這會兒……


    不解,不解……


    曉靜一臉醬紫,看向林夏,林夏隻是心有戚戚然,看著那杯咖啡,沒說話。


    “真要喝牛奶?”曉靜又問。


    林夏皺皺眉,欲言又止,看看咖啡,看看程奕然。


    牛奶啊,想起那種滑滑膩膩的東西,喉間就有什麽在翻滾,連帶著胃裏一陣鬧騰。


    林夏不說話,然後眼睜睜看著程奕然皺著眉頭將那杯咖啡一飲而盡,對著呆若木雞的曉靜一本正經地說:“她最近不能喝咖啡了。”又轉頭對林夏囑咐:“咖啡因對胚胎有很多壞處,以後記得戒了。”


    那不喝牛奶行不行……林夏一句話還留在喉嚨裏,來不及說出來,就被曉靜驚驚乍乍的大嗓門給驚住了:“胚胎?”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在林夏身上上下梭巡,“什麽胚胎?”


    林夏被曉靜灼熱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笑得勉強:“難怪還沒拿護士證呢。”胚胎啊,還能有什麽胚胎……


    什麽叫平地一聲雷?


    什麽叫風中淩亂?


    什麽叫語出驚人?


    這就是!


    圓溜溜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一定能塞一個雞蛋:“林夏姐,你――”眼神落在林夏平坦的腹上,“你有孩子了?”


    林夏也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還用手拂了拂,反問:“不明顯嗎?已經四個月了。”


    確實不明顯,她原本就消瘦,四個月的肚子一點也看不出來。林夏有些挫敗,看來回去還要好好補補。


    曉靜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腦袋,眼珠子轉啊轉,四處溜著,在幾步之內來回走動:“天啊,我淩亂了,等等,讓我先理理思路。”純屬自言自語,曉靜呆著眼神,愣著臉,“林夏姐你懷了孩子,但是沒有結婚,那孩子的爸爸是――”


    自言自語突然頓住,曉靜灼灼看向林夏,那意思很明確:從實招來!


    林夏訕訕,低下頭,唇角微微抿了抿。(.好看的小說)


    程奕然小心的查看了林夏的神情,才對還處在震驚中的曉靜說:“曉靜,709的病人該換藥了,你先去一下。”


    這風口浪尖上,曉靜哪裏會聽啊,擺擺手,眼神還停在林夏身上:“等一下,才剛換過呢。”走過去幾步,一臉的蠢蠢欲動,“我說林夏姐,孩子的爸爸是誰啊?趙墨林還是江在铖?那你要結婚嗎?日子訂了嗎?”問了一大通之後,由於太震驚,加之某人咋咋呼呼,完全沒有看見林夏刷白的臉,又火上添油地看著程奕然,揶揄問道,“不會是你吧,程醫生?”


    一定是這三人之中的一個人,到底是誰啊,動作這麽快,不太像程醫生的作風啊,倒想趙墨林那個妖孽所為,如果真是他,那程醫生怎麽辦啊?他最喜歡林夏姐了……曉靜在心裏極火燎原的。


    程奕然被曉靜的口無遮攔鬧了個僵化,一時竟愣了,林夏更是無語凝咽,竟插不上話。


    沉默了一個須臾,程奕然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789的病人該量體溫了,你的實習報告我還沒有寫完。”


    前後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曉靜卻聽懂了。明目張膽的威脅啊,誰不知道實習護士的報告要主治醫生評分,而且在最終考評占了最大的分數比例,這一句話無疑就是一座資本家大山啊,一盆冷水將曉靜那點子八卦火花給滅了。


    曉靜一張俏臉醬紫,心有不甘地瞅了瞅林夏,悻悻轉身,訕訕說了一句:“我這就去。”走到門口,抓了一把頭發,回頭審視林夏,忍不住還是問,“這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呢?”


    林夏無語搖頭,程奕然一個眼神過去,那廝比兔子跑得還快。


    “她總是這樣,缺了個心眼。”程奕然語氣無奈。張曉靜孩子心性,又咋咋呼呼的,平時確實叫程奕然頭疼的。


    林夏斂了笑,望向程奕然,眼神微微急促:“你不想知道嗎?奕然,從你知道,然後給我安排檢查,預約醫生,但是卻沒有問過一句,你不想知道嗎?如果是你,我會告訴你。”她有些急切地想表達著,吐出來的字眼一個一個都是艱澀幹啞的。


    確實啊,即便是曉靜也會這樣好奇想知道,他呢,卻一句不問,林夏其實從來沒有打算瞞程奕然的,隻要他問,她便一五一十,但是到現在為止,他絕口不提。


    程奕然似乎欲言又止,卻又沉吟。


    小夏,我怎麽會不想問,不想知道?不過自欺欺人地想繞開這個答案罷了,不管是誰,又有什麽差別。況且,從來都隻有一個人,能讓你如此,你還不明白嗎?不明白也好,也好……


    許多話都堵在心口,即便是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也不會說出來的,他甚至慶幸,幸好她還不明白,幸好,她不屬於自己的同時還不屬於任何人,其實何嚐他不自私?他隻不過是用了一種最看似溫柔無害的辦法替她的困境推波助瀾罷了。


    既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他也絕不會告訴她,就這樣吧,能一時是一時。


    她沉沉眸中沉沉浮浮了細碎光影,映在程奕然眸中,他苦笑,聲音有些無力:“小夏,我想知道,但是我不想問。”林夏眼神漸進平靜下來,他繼續說:“小夏,既然你想要這個孩子,我便隻認定是你的,所以,我會讓他平平安安出生。”


    看吧,他總是扮演這樣一個最溫柔的角色,將所有自私的藏在心裏。


    林夏忽而冷笑,幾番自嘲,幾分無奈:“奕然,也隻有你會這樣不問緣由地由著我,他們都說我瘋了呢,一個不受祝福的孩子,我卻要留下。”


    不問緣由?不,怎麽會沒有緣由呢,隻不過不能讓人知道罷了,他有無數個機會點破她蒙了一層霧靄的心,但是他一次也沒有,這其中不問緣由,不過是得過且過罷了。


    他麵色無瀾,所有心事埋於心底,搖搖頭說:“不是,不是不受祝福的孩子。”


    她的孩子怎麽會是不收祝福的孩子呢,至少他,舍不得。


    林夏微微冷笑,眸光暗沉:“是江在铖的,你應該知道吧。”她絲毫不加閃躲,直視程奕然。


    程奕然沒有半點驚詫,她是知道的,既然他不問,如果不是不在乎就是一清二楚,她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她也懶得遮掩了,她最善偽裝,但是程奕然最善看穿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看到了她看不到的東西。


    程奕然不否認,回答:“我知道。”而且不僅如此……知道很多很多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他微微苦澀淺笑,“林夏,我認識你二十三年了,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所以你的心,我也看清楚了。


    聰慧如斯的你,獨獨看不清自己的心。


    不可置否,他總是能這樣不動聲色地對她無所不知,她苦笑,問:“你會不會也覺得我瘋了,恨了那個男人,卻又舍不得這個孩子。”唇邊笑容酸澀,淒淒陰霾襲上眉間,輕蹙。


    程奕然沉吟,黑白分明的眸子黑得一塌糊塗,不見任何紋路,隻是唇邊似有若無是無奈。


    小夏,你哪是瘋了,不過是爭不過心裏的依戀罷了,不是不舍得這個孩子,是不舍得那個人啊。張張唇,終是講苦澀咽回,將所有不能明說的話咽回,隻問:“他知道嗎?”


    “我不會讓他知道。”她回答很幹脆,決然,隻是眸間有細微的波瀾在漾開,圈出一層一層的落寞。


    他不去看她的眼,因為他怕他會心軟心疼,便再也瞞不住了,垂著眸子問她:“會很辛苦吧。”這樣愛恨糾纏……


    她回答:“還好,孩子不鬧騰。”


    她沒有懂他的辛苦為何,他更是不會解釋。他甚至看到了,她說起孩子是臉上淺淡的笑,那種笑是林夏從未有過。


    他想,這個孩子,她一定是心疼心愛極了吧。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自私又強烈的想法,如果,為了這個孩子,是不是她就會……


    他灼灼視線抬起,對上林夏清泠的眸子,語氣微促:“小夏,如果可以,我――”林夏眼神突然沉下去了,臉上再無一點剛才的笑,不由得他音色微斂,苦澀爬上唇邊,繼續說完,“孩子,讓我一起照顧吧,我一定會視如己出的。”


    他本想,他可以信誓旦旦地說出這些話的,但是看到她清冷防備的眸子,他便再沒有底氣了,林夏隻肖一個眼神,他就出局了。


    隻是片刻的局促沉冷,很快,她眸間便無波無瀾,唇邊淺笑,漫不經心地說:“當然,你可不能獨善其身,你是孩子的舅舅,我已經定下來了。”


    她笑著說了這樣一番話,眉間,眸中,都是坦然清澈。


    她做的很好,這樣一句話,淡化了那樣的尷尬,她的拒絕總是這樣投機取巧,卻讓人沒有辦法揭穿。


    程奕然想,到底她那毫無破綻的肖榮芳後,有沒有微微起伏,即便有,她也藏得很好吧。他苦笑:“是啊,已經定下來了。”


    從一開始他的結局就已經定下來了,隻不過自己貪心得要想更多罷了。


    這樣一句雲淡風輕的話之後,他就隻能是孩子的舅舅,她一生都無關風月的人。這便是他的局,定下了。


    罷了罷了,至少,他還能以這樣的名義來做那樣唯一一個特殊的存在,愛情雖然轟轟烈烈,卻也不如親情來的綿長遠遠,他想,他不該貪心了,該放手了。


    “既然我是孩子的舅舅,你以後便要聽我的。”他盡量笑得毫無破綻,隻是臉上僵硬。


    她笑得坦然輕鬆:“好啊。”


    他們一個笑得苦澀,一個笑得輕鬆,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吧,至少以後,沒有那樣模棱兩可的貪心與退避了,他們本來便是坦然的人,自此便是無關風月的彼此,卻也是最重要的唯一。


    這樣的相處,似乎回到了曾經,,她輕鬆,無話不談,便想起了剛才的那岔。


    “奕然,你們醫院有姓甄的醫生嗎?”她隨意問問。


    “甄醫生?”程奕然不解,“你要預約的甄醫生?”


    這下林夏驚愕了:“她是婦產科醫生?”


    程奕然懵然:“是啊,是我們醫科最權威的婦產科專家,怎麽了?”這反映未免太大了。


    林夏斂了斂眼色,又恢複一臉雲淡風輕:“沒什麽?剛聽曉靜說起甄醫生,她很難約。”


    程奕然眸中閃過微微暗淡,她還是對他有隱瞞。


    林夏沒有察覺到程奕然眸中起伏,隻是若有所思地沉吟。


    自她走近這位權威甄醫生的診室,對方便一臉震驚,林夏了然,果然!


    等了還一會兒,也沒有見那位甄醫生開口,林夏徑自坐下,輕啟唇:“很驚訝?”


    甄醫生回神,四十多歲的女人有些微微發福,臉上的驚愕都淡化在一個公式化的社交微笑裏:“哦,沒有,應該很多人說過,林小姐與林初小姐長得太像了。”


    林夏片刻隱而不語,卻有種迫人的氣場,隻是安安靜靜的,不動聲色的。淡淡說:“通常第一次見我的人都會將我認成林初呢?”但是你沒有呢……


    甄醫生有些局促,眼睫處微微有些魚尾紋挑起來,笑得幾分僵硬:“是嗎?我運氣比較好,猜對了。”


    林夏不動聲色地淺笑,眸光清澈,淡淡看著甄醫生:“剛才外麵還有位護士小姐就認錯了呢,還說我昨天還來過呢?”她說得隨意,似乎隻是隨口,眸子也清澈無痕,看不出一點破綻。


    隻是甄醫生臉色忽然微沉,雖然隻是一瞬間,卻還是被林夏撲捉。


    “大概是認錯人了吧,我這一天很多病人進進出出的,生麵孔多。我主治婦產科,天天來的都是女人,難免人有相似。”甄醫生解釋,眼神總是飄忽閃爍。


    不得不說,這位權威的婦產科醫生,不適合偽裝,更何況在林夏這樣修煉成精的人麵前,簡直就是捉襟見肘,十分拙劣的掩飾,但是林下去這個修煉成精的火眼晶晶,卻不點破,隻是笑笑:“應該是吧。”


    林初啊,你果然回來了,還帶了個驚喜回來了呢?


    林夏不知道,這位甄醫生是如何麵不改色地給她做完檢查的,還十分專業地囑咐了她一大堆,她想知道,是不是這甄醫生是將對林初說的話給複製給了自己。


    真是權威醫生啊,確實很專業,她十分放心地笑著離開了甄醫生的辦公室,她想,大概那位甄醫生可以鬆口氣了。


    林夏出了診室,便開始若有所思,她好笑地止住思緒,一抬頭便看見對麵走廊上熟悉的身影。


    那人低著頭,一頭短發微微淩亂,顯得有些憔悴。林夏走過去:“黎墨?”


    黎墨抬頭,臉上真的消瘦了不少,一雙大眼睛鑲嵌,綴著驚詫錯愕:“林夏,不舒服?”


    輕輕搖頭:“沒有,隻是例行檢查。”語氣雲淡風輕,隻似問候,“你怎麽來醫院了?”


    黎墨微微頓了片刻,臉上似乎劃過一瞬間的錯愕,便又恢複常色,回答:“哦,台裏的羅琳出外差受了點上,我來看看她。”


    “外傷?”她淺笑反問,斜長的丹鳳眼似有碧波劃過的井中月,微微上挑一個不輕易察覺的微末弧度。


    黎墨想也沒想,回答得很快:“嗯,外傷,隻是小傷。”她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台裏還有點事情。”


    “嗯。”


    黎墨走遠,林夏還頓在原地,抬頭,望了望高懸的門牌。


    婦產科……


    她輕笑言語:“外傷?那邊不知婦產科嗎?”眼睫微閃,上挑,一絲揶揄興趣,像隻妖嬈神秘的貓兒,“最近看婦產科的人真多啊。”


    事實證明,這樣一雙火眼晶晶下,說謊是有很多拙劣,她不會拆穿,不會好奇,隻是微微一笑,卻眼神清亮。


    轉身,遠去。就好像不曾來過,不曾知道。


    初春的季節,還有些微冷,晝短夜長,乍暖還寒的時候,最難將息。走在路上,迎麵似乎有微涼的水汽,她微微清醒,緊了緊身上單薄的風衣,抬眸,苦笑:“我怎麽走到這裏來了。”


    熟悉的路燈,熟悉的街道,都是她熟悉的路途,卻不知不覺從醫院走到了這裏,與她的目的地截然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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