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為了她才如此衝動吧……


    如瑾不敢相信。而且更願意相信他不是衝動之人,若為了這麽點小事就放棄一直的隱忍,那才讓她擔心。


    她早飯也沒吃,匆匆去錦繡閣找長平王問清楚。


    但是長平王並不在,問了那裏的內侍,說王爺不在府裏,一清早就被傳進宮裏去了。


    如瑾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不會是因為張六娘的事,皇後提了他去問罪吧?這事涉及太醫,肯定不是張六娘一個人能做的,必須有皇後的手腳在裏頭,長平王禁張六娘的足,皇後不找他才怪。


    她一邊往回走一邊不斷轉著念頭,依照皇後的脾氣,會做出怎樣的事來呢?肯定不會直接發難,該是做了準備,找別的由頭處置他?會是什麽由頭……


    越是難以想到,如瑾越是懸心。


    她又匆匆去了舜華院查看究竟。但是院門緊閉,門口有人守著,是麵生的內侍,任她說什麽也不給開門。她隔著粉牆朝花木凋零的院落看了幾眼,隻得作罷回去,緊張等待長平王回來。


    丫鬟服侍著吃早飯,她隻用了兩口,一點胃口也沒有。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日頭漸漸高了,快到中午的時候長平王也沒有歸家。如瑾越來越擔心。


    不斷讓荷露跑前跑後看王爺回來了沒,一直得不到結果,她有點坐立不安。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以往可沒見您這樣過。”冬雪忍不住說了一句。


    如瑾突然省起,是啊,自己這是怎麽了,就算皇後處置了長平王又怎麽樣,禁足張六娘而已,又不是犯了大錯,她這麽提心吊膽幹什麽……


    菱脂悶頭悶腦說了句:“主子這樣子,有點像吉祥姐姐。”


    吉祥瞪她:“我怎麽了?”


    菱脂就說:“姐姐給姐夫送了鞋子,不知道他合不合腳的時候,那幾天就是這樣子。”


    “呸,你把誰叫姐夫呢!”吉祥紅著臉嗬斥。


    “姐姐不是定親了嗎,不叫姐夫叫什麽,我還沒見過那個人呢,他是什麽樣子啊?”


    菱脂越說,吉祥越是臉紅,不等她再張嘴就揪著衣領子把她弄出去了。


    如瑾被這突然發生的短短對話搞懵了,她也微微紅了臉。菱脂這小孩子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讓人窩心。


    難道她這半日六神無主很像吉祥嗎?


    長平王那個家夥哪裏比得上彭進財老實肯幹,她肯定不會和吉祥一樣啊……莫名的,腦海裏突然出現錦繡閣上,被賀蘭他們撞破的那次……羞窘萬分的肌膚相親,她的臉越來越紅,怕被跟前的丫鬟發現,忙轉了臉朝向窗外。


    秋陽照著地上落地,金黃的色彩,像是宮廷裏到處鋪就的琉璃瓦。她不由自主的又開始想,長平王此時在那紅牆金瓦圈出的城裏做什麽呢……


    於是午飯也沒得好好吃,一桌子菜肴隻略動了幾口,弄得小廚房裏忙活了半天的褚姑還以為做壞了菜,悄悄找吉祥問了好久,問主子口味是不是變了。


    好在午後來了人,暫時打斷了如瑾的胡思亂想。


    來的是佟太太,穿著官太太外出的正裝,坐了京裏官眷常用的漆頭馬車登門拜訪。因為張六娘被禁足,外頭門上直接報給了如瑾。如瑾忙命人快請進來,一麵叫丫鬟去西芙院知會佟秋雁,心裏卻在琢磨,佟太太要去也該去藍府,怎麽直接找到這裏來了。


    如瑾到堂屋見客。佟太太帶了一個隨身丫鬟走進院子,後麵跟著兩個抬箱子的內侍,到廊下放了箱子內侍告退,佟太太還跟他們客氣點頭道謝。進了屋,佟太太膝蓋一彎,朝如瑾行了大禮。


    如瑾接佟太守的禮一切如常,可是見著一直待她溫和慈祥如同長輩似的佟太太朝自己下跪,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不過身在王府不能壞了規矩,也隻得穩穩坐著受了,然後讓吉祥過去扶佟太太起來,賜坐。


    “一年多不見,藍妃越發有氣度了。”佟太太謝過,斜簽身子挨著下手椅子邊兒坐了,和藹的笑著說話。


    如瑾笑說:“您也越發容光煥發了。”


    彼此寒暄一句,佟太太說起帶來的箱子:“是我們給藍妃的添箱,送的晚了,您可不要怪罪,我客居親戚家中,的確是諸多不便。”用了和佟太守一樣的理由。


    如瑾道:“您客氣了。我們兩家的交情不淺,您說這樣的話是跟我見外了。秋雁姐姐如今又跟我同處一府,關係更加親近,怪罪不怪罪的話您越發不能提了。”


    “是,是。”佟太太點頭,提到女兒,眼圈有點泛紅,“不知她最近怎麽樣了?上次得藍妃您提攜將她帶出去,讓我們母女見了麵,實在是感激不盡。”


    如瑾道:“已經叫人喊她去了,一會您就見著了。”


    說起來,佟秋雁頗為奇怪,自從上次帶著她出了一趟府,後來如瑾再出去時叫她,她都沒再跟著,說不能給如瑾添麻煩。其實這有什麽麻煩呢,如瑾覺得若換了自己,就算真給人添麻煩,或者引起正妃不滿,也是要出去跟母親見一見的。佟太太又不是長期居住京城,一旦走了,下次再來還不知是什麽時候,豈能不趁著機會多見幾回。


    丫鬟上了茶,如瑾和佟太太聊天等著佟秋雁。兩個人沒有什麽共同話題,不過是說說不見這一年彼此過得如何,佟太太又有些拘謹,說話不太多,場麵有點冷清。等了半天佟秋雁也沒來,如瑾打發人又去瞧。


    一會荷露回來稟告:“佟姑娘一篇經還沒抄完,請主子和佟太太再等一會,佟姑娘說,抄經時最好不要中途打斷,不然願力會減損,待她抄完再來拜見主子和母親。”


    佟太太笑歎:“這孩子,比以前懂事多了,知道在這上頭留心,隻是讓藍妃在這裏陪著久等。要不,您先進去休息?我去外頭等她吧。”


    佟太太自己是信佛的,常常帶女兒去上香,因此聽說佟秋雁在抄經,雖然有不能快些見到女兒的遺憾,但還是非常高興。如瑾笑著說:“無妨,您安坐就是,咱們好些時候沒見,正好敘舊。秋水姐姐在家做什麽呢?”


    “她啊,還是讀書畫畫,不肯和她姐姐一樣在女工上留心……”佟太太話說一半醒覺如瑾也是差不多這樣,趕緊又改了口,拿話往回圓。


    兩個人閑談著瑣事又等了快要一炷香的時候,佟秋雁才匆匆跟著菱脂走進來。“讓您久等了。”她進屋就跟如瑾告罪,然後才和佟太太行禮問好。


    如瑾笑著說沒關係,讓她坐下,佟秋雁謝坐後還在解釋:“這次是給王爺祈福的,抄經時發願祈求王爺身體康健,所以不敢中途停下。已經連續抄了快有半月,許的是抄夠七七四十九天的願,希望能讓王爺身體好一些,不要常常請禦醫。”


    佟太太點頭:“這是正事,你得好好做。”


    如瑾找了個出門的借口,將堂屋留給了佟家母女說話,兩人見麵不易,她不妨礙她們,在園子裏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曬太陽。秋日午後暖洋洋的,不冷不熱,最適合散步。


    屋子裏隻剩了佟秋雁母女,還有佟太太帶來的侍女,荷露等人都在院子裏做事。佟秋雁詢問母親的身體,然後問起妹妹:“她最近在忙什麽,怎不和您一起來。”


    “你這孩子說哪裏話,這裏畢竟是王府,你住在這兒,我帶你妹妹來做什麽。”佟太太笑著嗔怪女兒不懂事,停了一下,神色微黯,看了看周圍的確無人,才放低了聲音說,“……再者,你是怎麽進來的……我如何敢帶你妹妹來。你已經……還能讓她也……”


    話沒有說全,不能出口的隱晦之處讓佟秋雁低了頭。


    她是連妾都算不上的人,家裏人俱都不算王府的正經親戚,母親能來這裏走一趟,還是沾了如瑾的光。更何況……當日她本就是妹妹的替代,母親的擔心不無道理。


    隻是……


    佟秋雁坐到了佟太太身邊,拉了母親的手。


    “父親這次進京,情況如何?”


    佟太太說起這個心情倒是好了許多:“頭一天就應召入閣奏對了,皇上還特意問了他賑災的詳細,幾位閣老對他都是大為稱讚。魏大人最近和吏部的人走動,有時也肯帶著他。”魏大人就是佟太守的上峰布政使。


    “這麽說,父親升遷指日可待?”佟秋雁欣喜問道。


    “哪有那麽快,總要看看再說。”佟太太笑道。沒有否認,也就是有了眉目了。


    佟秋雁握緊母親的手:“要是能不回西北就好了,留在京裏,女兒還能與您常常見麵。”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父親那裏也確定不了,最近正在跟吏部的人搭交情,整日忙得什麽似的。”


    “盡量留在京裏吧,您回去跟父親商量一下。妹妹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我已然這樣,您該給她找個好人家……”佟秋雁語氣有些低落,“青州那邊門當戶對的人家畢竟不多,比不得京裏,妹妹若是嫁在這裏豈不是好。”


    “你怎麽了,是不是藍妃也幫不了你,日子還是艱難麽?”佟太太顧不得二女兒,聽出大女兒話裏的意思,難掩擔憂。


    “沒什麽。”佟秋雁笑了一下,卻很勉強。


    佟太太立刻心疼不已,對她來說,大女兒自小懂事體貼,比二女兒貼心多了,當日佟秋雁跟了長平王離家,就像從她心頭剜了一塊肉去。“是不是王爺對你不好?”她壓低了嗓子詢問,繼而歎氣,“早就聽說這府裏姬妾太多,現今又有了正妃側妃……你現在還年輕,等過些年若是連這點優勢都沒了……”她也知道長平王最初看上的是二女兒,大女兒跟了他,或許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還是一種替代?無論怎樣,都不能長久。又隻是個沒名分的,日後可怎麽辦呢。


    每每想起,佟太太都要心疼不已。


    “等著你父親升調的結果吧,留不留京且不論,關鍵是找個位高、前途好的缺,你也算有了娘家的倚靠,日子能好過一點。要是能有個名分就好了……”佟太太低聲念叨著,見女兒隻是低著頭默默不語,有些著急,“你自己也得努力些,關鍵是……關鍵是得有子嗣,隻要有了孩子,就算是女孩,也在滿府的女人裏脫穎而出了。母親是過來人,你得信我的話。”


    佟秋雁抬起頭,紅著臉,為難地看著母親。


    佟太太說:“這是正事,比你抄經還要正的正事——你千萬要放在心上。要是有了孩子,你跟其他人就不一樣了,肯定會有名分,娘家再好一些,地位就更穩了。男人喜好都是一時,子嗣才是長久,你年輕,日後慢慢就明白了。”


    “可……這府裏,還沒有人生養。”


    “那不更是你的機會。哦,你是說……怕正妃不高興?”佟太太將聲音放得更低,“這沒有關係,你地位不穩的時候,將孩子養在藍妃的名下吧,這既幫了她,也讓你脫了幹係。”


    到底是過來人,這些事情瞬間安排得明明白白。


    佟秋雁搖頭苦笑:“您說的這些我豈能不明白,隻是……我的意思是,您不知道……王爺他……”她看向屋外,敞開的門外,可以看到丫鬟婆子正聚在太陽底下聊天說笑,遠遠的,沒人注意這邊。


    “王爺他怎麽了?”佟太太擔心的追問。


    佟秋雁不由自主放低了聲音,默默半日才說出後半句,“王爺他根本……根本沒有納我……”即便是和親生母親說這種事,也讓她臉紅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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