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珍遇襲的消息讓民朝外交部感覺很棘手,不是官方介入讓外交部感到為難,而是王士珍的身份讓外交部感到為難。


    外交部黨委書記的電話打給光複黨黨主席辦公室主任周金國中將,“老周,王士珍出事了。我們要派人去協助,中央是個什麽意思。畢竟王士珍現在是黨派出去的人。”


    “立刻去協助。我也會馬上向中央匯報。”周金國回答的非常幹脆。放下電話,周金國心裏麵也有些不安。王士珍此次的任務是‘輸出革命’,以周金國個人的判斷,屬於顛覆別國政府的行為。民朝過去對外國政府的敵對做法大概隻有‘衝上去暴打’這一個選項,如果民朝現在派兵推翻匈牙利政府,建立一個傀儡政權,都不會讓周金國感到如此陌生。


    當然,周金國沒有立刻回報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韋澤此時正在和主席沈心談話。王士珍的事情雖然不容小覷,卻也不至於到了要強行通報的級別。


    韋澤不是神仙,自然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具體管國家營運的常委們在乎的事情中,淮河流域好多地方都以地方自然環境很差為理由,提出希望能夠從農業地區變為經濟作物地區的報告。主席沈心和總理汪海洋都覺得這個變數不能擅開。但是最初提出的是安徽省,頂了韋澤的旗號,讓沈心覺得格外不能接受。


    “也就是說,你認為不能讓各地轉向全麵的經濟作物?基本的糧食生產還需要保證。”韋澤聽了沈心十幾分鍾的講述之後,做了個簡單的總結。


    “對!”沈心爽快的給了回答。


    對韋澤來說,他對21世紀的回憶中,麵粉和大米的攝入量未必就比肉類、蔬菜、水果的總量更多。主糧固然事關中國的國家糧食安全,但此時的民朝並沒有這樣的危險。


    看著韋澤的表情,沈心已經明白想說服韋澤並不容易,他打起精神說道:“都督,有些事情一放開就收不回去。我不反對淮河流域的全麵治理,那裏的自然環境被破壞了八百年,現在是年年鬧災,不是旱災就是水災,甚至同一年內鬧旱災和水災。以恢複自然環境為目的的調整我沒意見。可這樣的做法若是普及到全國,您覺得還有多少土地可以種莊稼的。以民朝現在的國土,大概還能接受。但是人口會繼續增加,那時候從哪裏來那麽多糧食?”


    等沈心說完,韋澤問道:“你完全是在擔心未來?”


    “是。”沈心回答的很簡潔。


    “祁睿這幫年輕人在北美戰爭中的表現比我們當年如何?我們當年的部隊遇上祁睿的部隊,勝算幾何?”韋澤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兩者不是一個時空,沒辦法比較。”沈心立刻予以反駁。


    韋澤立刻跟進,“那麽未來的事情和現在也不是一個時空,你為什麽認為未來的年輕人解決不了他們麵對的問題?”


    “沒有您的指引……”沈心試圖爭辯。


    韋澤沉聲說道:“祁睿自己在勞動中生出大規模使用卡車的念頭,即便沒有我的加入,出現摩托化步兵也不過是延後時間而已,絕不可能因為我不存在,就永遠不出現摩托化步兵的道理。沈心,我是會死的,我們都會。從長遠來看,這個世界艘屬於年輕人的。”


    沈心眉頭深深皺起,韋澤對死亡的態度讓他覺得很不舒服。“都督,這不是哲學問題,這是一個政策延續的問題。”


    沈心願意討論這個問題,韋澤也和沈心討論:“民朝憲法頒布的時候,秦始皇兩千年前開創的君主製就壽終正寢了。現在看,我覺得等我死的時候,君主製大概就蓋棺定論。這是製度延續性的問題。但是秦始皇書同文車同軌的政策到現在不僅沒有被推翻,民朝還加上了言同聲這一條。標準度量衡不僅是在民朝推行,以地球為基準的公製在世界範圍內開始流行,還會越來越被大眾接受和應用。秦始皇絕不知道也無法想像統一度量衡發展到現在是什麽模樣,但是能延續的政策無一例外,都是能推動生產力發展的政策。我認為在當下的局麵,讓民眾有機會從事更高收益的產業,能夠推動生產力的發展。”


    “都去搞經濟作物,誰也不肯從事低收入的種地。”沈心不認同韋澤的看法。


    “那就讓糧價上浮。”韋澤看著非常輕鬆的給出了他的解決之道。


    沈心不吭聲了,他受到的震動無以複加。民朝幾十年來都是以國家控製的低糧價來確保人民的生活水平。韋澤現在竟然要對這個基本政策下手了麽?


    看著沈心平淡的表情,韋澤放緩了語調,“從太平天國開始的1850年到現在的1895年,45年過去了。戰爭結束了,中國的戰爭年代結束了。”


    最後這句‘中國的戰爭年代結束’讓沈心神色起了相當大的震動,迷惑,震撼,不解,種種表情在沈心一貫冷靜的麵龐上一閃而過。過了一陣,沈心才開口問道:“都督,戰爭結束之後呢?”


    “以命令式的方式解決問題,所有人民都服從我們光複黨以勝利為目標的時代結束了。今後的時代將是以人民的需求為核心的時代,我們要推動的是生產力的發展,推動的是人民的解放。45年的奮戰後,我們要踏上新的道路。而你,沈心,你身為國家主席,就要以這樣的高度對待這個變革的時代。”韋澤的聲音很冷靜,但是裏麵的期盼卻極為明顯。


    然而沈心卻沉默不語,過了幾分鍾。沈心站起身來,“都督,我一時還沒辦法把思路理清楚。我先回去考慮一下。”


    韋澤無聲的歎口氣,然後擺擺手示意沈心可以離開了。看著沈心的背影,韋澤並沒有不滿。在今年上半年,加勒比海各國與南美聯軍在民朝和英國的武器援助下,在明白除了死戰別無他途後,與美國進行了一係列的死戰。有德國提供的大量黑森傭兵部隊,半年連續不斷的戰鬥最終以雙方各戰死五十幾萬受傷過百萬的慘烈結局收場。


    為了戰爭,美國除了讓本國女性全麵就業之外,還大量招收女軍人。即便如此,這樣慘烈的損失也讓美國的兵源到了穀底。不得已,現任的羅斯福總統派遣密使,希望與民朝簽署和平條約。民朝當然樂於見到這樣的局麵,隨即與美國簽署了協議。協議中規定,美國放棄北美大陸的領土,雙方終結戰爭狀態。解決了最大的威脅後,美國趁著南美各國被慘烈的損失弄到不願意再戰的機會,和南美各國達成了停火協議。最終美國占領了加勒比海諸島,委內瑞拉、哥倫比亞、巴拿馬,成了一個兩百多萬平方公裏的加勒比海國家。


    韋澤並不在乎這樣的一個美國存在,從現實來看,美國在對付民朝之前,首先要麵對全部敵視美國的南美與加勒比海各國。來自南方的威脅此時已經微乎其微。現在民朝的預期壽命大約60歲,45年已經是正常民朝人民人生中絕大部分時間。


    在這樣漫長的時間裏麵,不管是什麽樣的表象,大家生活在戰爭和準備戰爭的兩個狀態下。


    就在韋澤準備寫一篇公開演講的時候,辦公室主任周金國中將進了辦公室,向韋澤介紹了一下王士珍的事情。王士珍在匈牙利接觸基層,在巴拉頓湖附近見當地一些算是先進份子的時候,有一夥民團突襲會場。王士珍攜帶的有武器,他本人也很重視軍事技術的訓練,和警衛一起打死好幾個民團成員,打傷近十人。雖然暫時挽救了自己和那些當地先進份子的生命,可王士珍也沒辦法繼續在當地待下去,隻能跑回布達佩斯。然而當地民團再次出動,抓到了一些人,最終得知了當時奮起反擊的人中有中國人,事情就升級成了外交事件。現在王士珍躲在民朝駐布達佩斯的使館中,匈牙利方麵則派兵包圍了使館。


    聽完了介紹,韋澤答道:“把王士珍同誌救回來。”


    “把他接回北京?”周金國問。


    “是的。接回北京。另外,請恩先生給我寫封信,解釋一下他為何認為匈牙利有如此之高的革命價值。”韋澤補充了一句。


    兩天後,韋澤召開政治局全體會議。在會議上,韋澤發表了一篇講話。


    “……在1850年金田起義時,提出均田地共富貴的政策,讓無數的人民選擇和我們合作。在老兄弟心中的上帝和玉皇大帝有多大區別,我覺得沒啥區別。讓大家舍生忘死的起來造反,絕不是因為洪秀全,而是太平天國提出的理念打動了大家。


    1852年衝出永安後輾轉作戰後到圍攻長沙,那時候西王蕭朝貴與東王楊秀清提出了在南京建立小天京的觀點。大家經過半年奮戰,走了幾千裏路,終於攻克南京,定都小天京。


    從1853年開始,戰略目標又變成打垮周邊的敵人,建立起一個小南朝,進而北伐。那時候光複黨和光複軍的前身縱橫安徽,北伐到天津,再折返回來。半年征戰,縱橫數千裏。


    天京之變,太平天國的革命性被摧毀,變成了一個沒有什麽凝聚力的團夥。我們光複黨光複軍舉起革命的旗號繼續出發,從南京為起點,以廣州為終點,經過幾千裏的遠征,在1855年,我告訴大家,今後的世界是一個用鐵和血解決一切問題的時代。從那個時候開始,中國的一切都不同了,世界也因為我們的改變而改變。


    從1855年到1895年,我們攻城略地,開疆拓土,建立今天的偉大成就。而戰爭也到了結束的時候。戰爭結束,一切為了戰爭,一切為了勝利的時代也隨之結束了。同誌們,對中國來說,這個鐵與血的年代結束了。


    我們的偉大軍隊曾經在萌芽時候曾經靠自己的雙腿走過萬裏長征,我們的軍隊正式建立後,更是邁過幾十萬裏的征途。這樣的征程就此結束了麽?沒有,每一個時代都有屬於自己時代的長征,一個時代的結束,意味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同誌們,作為一個充滿活力的政黨,作為一個充滿生命力的組織,我們永遠在路上!


    ……”


    後世的記載中,皇帝韋澤同誌在1895年國慶時,寫了一首《憶秦娥?山海關》,無數讀者被‘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深深感動。


    這首詞與之前左宗棠那裏流出的《沁園春?雪》一起被稱為皇帝韋澤同誌詩詞中的經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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