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個猜想有些荒誕,可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這個秘境的種種矛盾之處。


    幻術的真諦是“操縱五感”,隻有視覺而沒有觸覺,這不符合幻術的原理;而這不真實的一切,顯然也不可能是百年前的現實世界。


    如此一來,似乎也隻有入夢,或者被某個精神力強大的人影響、不慎陷入對方回憶世界這樣的理由能說得通。


    甲板上,狂風大作,數名水手呼喝不止,紛紛招呼同伴去拉桅座上的帆。迪諾三人佇立原地,仿佛空氣一般被水手們忽略。有幾人撞在路易的身上,把他撞了個趔趄,這些人卻像是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依然目不斜視地向前衝趕。


    優鬥往右側平移了一步,避開一個差點撞上他肩膀的人,然後轉動頭頸向兩側張望,似在尋找什麽。


    足有好一會兒,如水杯交碰的聲音才在迪諾與路易耳邊響起。


    “不是人。”


    和優鬥交流已經略有心得的迪諾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這些水手都不是活人?”果然,這裏並不是真實世界,“小優鬥是怎麽知道的?”


    “沒有生命氣息。”


    “……”‘生命氣息’這種高深的東西也能感受的到?小優鬥他……該不會真是什麽吸人陽氣的幽靈吧。


    迪諾不慎腦洞大開,而一旁正盯著探測儀上傳回來的數據的優鬥,不明白迪諾的表情為什麽忽然變得高深莫測。


    雨水打在臉上的感覺雖不真實,卻也成功模糊了三人的視線。


    迪諾收回腦中亂七八糟的猜想,眯著眼睛打量這艘船,確認這的確是百年前的‘三頭犬’號。


    這是一艘三桅帆汽船,帶著工業革命過渡階段的典型特征,還沒有被改造成後世無桅無帆的模樣。


    巨大的船帆迎風鼓動,蒸汽發動機“嗚嗚”作響,像是一隻龐然野獸在低吟壯烈的戰歌。


    “我們到那邊去看看。”迪諾找準了方位,招呼身邊的二人往船首的方向走。


    等走過三分之一的路程,迪諾聽到係著領巾、疑似隊長角色的一名水手大聲吆喝道。


    “你們&*&,呱哩咕嚕%¥……”


    迪諾:“……”


    參雜著少許生澀口音與西班牙口語的喝罵瞬間讓迪諾懵逼了。


    除了最開頭的“你們”,剩下的詞他竟然一個都聽不懂……


    作為一名無論走到哪都有翻譯官、除日語以外其餘外語水平都是f的學渣,迪諾深表痛心。


    他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學好一門外語的重要性。


    “這個胖子在說:‘你們這幫兔崽子,馬臉被籬笆夾住的蠢貨,沒吃飯還是集體缺鈣啊?連這東西都拉不住’……”見迪諾的視線飄了過來,正在聲色並茂做翻譯的路易毫不客氣地嘖了一聲,“別看我,知道你和西班牙語‘有仇’,才幫你傳遞一下意思……當然你要是多想認為我在鄙視你,那也隨意。”


    本來沒多想的迪諾:“……”


    他隱約明白為什麽路易常常上賞金榜被人追殺了。


    雖然號稱識時務,懂分寸,可這順杆子就爬,沒有危險就耐不住寂寞開始嘴賤作死的性格,要早生個幾百年,絕壁每天被人扔進鬥牛場裏。


    而從不認為自己作死,一直在有分寸作死的路上狂奔不止的路易,摸了摸後頸的寒毛,果斷地換了個話題。


    “優鬥呢?”


    剛剛還在他們身邊,這會兒到哪去了?


    “他剛剛進了第二艙……”迪諾微微蹙眉。本以為優鬥隻是出於好奇才去那邊看看,最多繞個一圈也就出來了……可現在都過去了五分鍾,優鬥還在裏麵。


    不由的,迪諾升出了幾個不好的猜測。


    並非胡思亂想,他隻擔心這個疑似夢境與記憶的空間另藏玄機。


    別看這個空間看起來無害,這些水手揮舞著的刀棒就算落在他們身上也傷不到他們,最多在衣服上留下一道褶子;可誰能保證這個空間能一直不變化,不會突然有了攻擊性?


    迪諾想往第二艙那邊走,然而這些水手的‘人影’擁簇著擠住了路,讓他無法通過。


    雖然這並非一個真實的空間,也沒有逼真的觸感與痛覺,可也不是單純的虛影。


    在這個有限的空間裏,他們可以觸碰到一切事物——例如先前那個房間裏的航海日記;也會因為空間的有限,被這些人的影像擠到一邊,甚至像之前那樣被困在狹小的房間裏。


    眼見這些水手對他們視而不見,卻堅實地堵住他們的去路,城牆一般紋絲不動、密不透風,迪諾忍住心中的隱憂,想強行將這些虛假的人影推開,清出通往艙門的道路。


    可這些家夥就像是密密麻麻的不倒翁,牢牢地封鎖了他身周的所有空間,甚至越擠越密,像是細胞增生,將他和路易夾在中間。


    在迪諾忍不住拔鞭子,用攻擊破開妨礙之前,眼前的水手忽然消失了。


    就和他們莫名從受困的房間裏出來的那時一樣,眼前虛影一閃,場景再次起了變化。


    一如電影中的快進鏡頭,這次他們站在船尾,甲板上倒著許多或死或重傷的人,已經幹涸的血跡鋪滿了船板,看得人格外壓抑。


    迪諾不由扶了扶前額。


    不是因為他承受不住這些富有衝擊性的畫麵,而是因為他隱隱擔心的其中一個情況發生了——


    這個無序空間就像零碎的漂流板,隨機將他們送到其中一個板塊上。一旦走散,再遇的幾率十分渺茫。


    隻希望這個精神空間的主人對他們沒有惡意,否則,就算他與路易能夠脫離這個空間,也無法帶優鬥一起離開。


    不到幾秒,眼前的場景又一次變得模糊起來。


    如同快速播放的幻燈片,一幀一幀地切換著。


    不連續的夢境,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明明是毫無線索且莫名其妙的場景,迪諾卻毫無緣由地聯想到了在房間內看到的那篇航海日記。


    暴風雨,被劫持的大船,被海盜殘殺的船員……


    眼前的這一切,與航海日記中所描繪的故事重疊。


    當一個抱著車線本、戴著單片鏡、神色驚惶的少年從他們身邊匆匆而過時,迪諾不由猜測這個少年是否就是那篇航海日記的撰寫者。


    混亂驚懼的氛圍不知在空氣中彌漫了多久,晴朗無雲的天空再一次暗了下來,幾秒鍾後,海天交接的地方亮起了一線橙紅,日出的熹光仿佛穿透了整片地中海,驅走了徘徊一夜的恐怖。


    迪諾聽到寂靜如死的船上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生僻的口音與古舊的語法讓他不能完全聽清船員們的對話,但他還是根據幾個簡單而耳熟的詞匯隱約猜到了那些話的含義。


    “回來了”,“那位大人”,“尤利”,這些都是航海日記中出現的字眼。看來是這艘船的保護者,或者類似於領導者之類的角色回來了,讓這些飽受苦難的人們看到了希望,激動得不能自已。


    然後,迪諾見到了船員口中的“尤利”與“那位大人”。


    那是兩個相當年輕的青年,此刻在眾人的簇擁下緊挨著上了船。身形更高、有著一頭漂亮金發的青年似是受了重傷,略有些乏力地倚靠在另一人的肩頭。因為微垂著首的原因,迪諾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能通過流線姣好的下顎與白皙的膚色判斷對方的出生與來曆。


    這人絕不是海上的常客,而從周圍船員的反應來看,大部分也是尊敬多於熟稔,可見這便是船員們口中的“那位大人”。至於旁邊的那個青年,自然就是他們口中的“尤利”。


    迪諾再將目光投到尤利的身上,卻驚訝地發現這個“尤利”長著一副東方人的麵孔,腰間還掛著一隻奇怪的、好似在日本夏日祭時擺在路邊販賣隨處可見的狐狸麵具。


    名為尤利的青年對耳邊的喧雜聽而不聞,也沒有對船員們的殷切表現出受寵若驚或是不耐煩的神色。他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身旁的金發青年身上,以半個身體支撐著對方,清朗的聲線中夾雜著微不可查的擔憂。


    “你真的沒問題嗎?”那形狀姣好的唇間吐出一串流利的西西裏通用語,最終吐出一個讓迪諾頓感被驚雷炸過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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