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6


    三殿下的馬車駛入正清門,在通往崇正殿的禦道上,他撩開車簾,凝視著曾經無比熟悉的宮廷。[]


    父皇將他派出宮外磨練已經滿五年,如果不是青州一戰,他或許還要過著隱秘的日子。


    統治大齊,父皇和大皇子在明,他在暗。他高浚,隻能替大哥擋掉一次又一次危機。


    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溫和,高浚永遠不想和大哥爭權,可能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的皇子。


    忽然,一個小小的,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個瘦小的身影此刻在秋風中有些發抖,正在費力地夠著樹上的紅杏,三殿下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這身影就宛若當初她出現時一樣。


    三殿下示意車夫停下。他跳下車,步履穩健的走上前去,從她背後輕輕地躍了起來,伸出右手一揮,左手一圈,寬大的袍袖卷住數十枚杏子,接著穩穩著地,微笑道:“喏,我幫你摘到了。”


    李祖娥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驀然一怔,她一回頭,不由得發出一聲低呼:“大哥哥!”


    三殿下在夕陽的映襯下俊逸出塵,嘴角泛起溫和的微笑:“小娥,你真大膽,敢爬這麽高。”


    驀然看見了大哥哥,李祖娥不知該說什麽,她跳下木樁,剛要像以前一樣握住大哥哥的手,卻一下僵住了。她微微一福,說道:“大,,,,殿下!”


    三殿下嗬嗬笑道:“我是三殿下,大殿下可不敢當啊!我說了,沒人的時候,可以叫我大哥哥。”


    “是!”李祖娥低聲應道。


    三殿下有些覺得不對勁,以往見到的祖娥都是一副天真爛漫,毫無顧忌的樣子,怎麽今天變得和自己如此拘謹?他溫和地問道:“小娥,你怎麽了,難道不適應我是殿下的身份?”


    祖娥覺得這個人太神秘了,一會兒是郎主,一會兒又是堂堂殿下,她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故而不敢放肆!”


    三殿下朗聲道:“這不怪你。你來時我有要務在身,不能透漏自己的身份。如今我重回宮廷,恢複了以往的身份,此番就不同了。”


    祖娥說道:“如此說來,奴婢更應小心謹慎,不能玷汙了殿下的身份,不敢再稱呼殿下為大哥哥了!”


    三殿下一怔:“小娥,你對我不必拘謹。此次回來,我聞聽你已經進宮,心中掛念,便進宮來看看你,但不知你過的怎樣?”


    李祖娥說道:“有勞殿下掛念,奴婢一切安好。三殿下,雪晴小主要我現在去訓練處。在這裏呆久了會給三殿下帶來不好的影響,小娥先告退了!”


    三殿下剛要開口,卻隻見李祖娥不再說話,提起空空的籃子,向遠處走去。


    三殿下袍袖一鬆,袖中的杏子如雨點般灑落一地。


    到了內人訓練處,段雪晴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見到李祖娥神情漠然的姍姍來遲,便怒喝道:“該死的丫頭,叫你去摘杏子,你倒好,離開那麽久去廝耍!”說完後上前揪住李祖娥的衣領,拽著她來到灶台前,說道:“你的配菜做的如何,今日我要看看!”


    李祖娥還沒從方才的情境中走出來,她隻是喏了一聲,沒有動手。


    段雪晴今日心情本來就壞,而且因由還都在李祖娥身上,她一時氣憤,說道:“死丫頭,我說話你聽不見麽!”言罷抄起一瓢滾熱的鍋水,揚了過去。


    李祖娥沒有防備,被滾熱的鍋水澆了個正著,她被燙的叫了一聲,閃身躲在一邊。


    段雪晴趁勢又絆了她一腳,李祖娥跌倒在角落裏,手臂上瞬間起了十多個水泡,額頭也受了點輕傷。


    “你這個丫頭不聽話,還惑亂殿下,跟我作對!饒你不得!”言罷段雪晴柳眉倒豎,拿起旁邊的燒火棍,作勢要打下去。


    “你幹什麽!”忽然一聲斷喝傳來,段雪晴回頭一看,隻見元仲華帶著使喚宮女站在門口,粉拳緊握,怒視著她喝道。


    “元小主,我在教訓自己的使喚宮女,您不用問了。”段雪晴嘴上這麽說,手裏的燒火棍卻已經放下。


    元仲華疾步走過去,看見李祖娥蜷縮在角落裏,手臂上全是水泡,她壓著憤怒說道:“晴小主,下人再不對,教訓一下就行了,為何如此心狠?”


    段雪晴說道:“元小主說這話不會臉紅麽,你耍心計時怎麽不說心狠了?”


    元仲華說道:“我何時跟你耍過心計?”


    段雪晴昂首道:“你做過什麽心裏清楚,我告訴你,想往上爬,也得有實力,弄外門邪道,可不是你的專長!”


    元仲華哦了一聲,聲音有些高地說道:“難道是你的專長不成,晴小主,不要太過分!”


    段雪晴同樣回敬道:“我過分,嗬嗬,尚不及你!”


    元仲華不再理睬她,扶起李祖娥說道:“走,我帶你去療傷。”


    段雪晴一把搶過李祖娥,說道:“元小主是想鳩占鵲巢,奪我宮女麽?”


    元仲華氣得有些發顫,說道:“你還講不講理!”


    段雪晴說道:“少假惺惺!”


    “你!”元仲華一時氣急不知該如何教訓這個刁蠻潑辣的段雪晴。


    李祖娥哽咽地說道:“元小主,方才是小娥一時失手,您不要擔心,也不要和晴小主爭論,小娥沒事,多謝您了。”


    “聽到沒有,她自己都說沒事,元小主請回吧!”段雪晴說道。


    元仲華厭惡地看了一眼段雪晴,對李祖娥說道:“自己保重!”說完後帶著使喚宮女離開了訓練處。


    段雪晴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她轉過頭,說道:“今日不做了,明日你要快快練好。”


    說完後,段雪晴離開了訓練處。


    李祖娥坐在角落裏,沾了沾豆醬,抽噎著均勻地將豆醬抹在手臂上,然後靠著紅色的柱子,凝望著天窗。


    此刻外麵刮起了陣陣秋風,雖然鍋裏的水依舊沸騰著,身旁的灶火依舊燃燒不停,可李祖娥卻覺得越來越冷。


    元仲華跑到禦花園的涼亭,心中委屈不已:“她說我耍心計,莫不是上次我比她早到,令她在娘娘麵前丟臉,故而記恨我?若是這樣,也怨不得我,又不是我假傳消息。真是不辨是非!”


    她越想越傷心,坐在亭子裏低聲啜泣了起來。


    這時,從不遠處走來一位身穿明黃龍袍,麵目英氣俊朗,身高八尺的男子,他身形矯健,帶有一股帝王般的威嚴之氣,身後跟著一位侍衛。


    男子正在和侍衛閑聊,卻聽到一陣女子的啜泣聲,他信步尋找去,發現在涼亭處坐著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侍衛知趣的退到一邊,男子走上前,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輕聲道:“你哭什麽?”聲音富有磁性和魅力。


    元仲華驀然一驚,回頭望去,隻見一位俊朗的男子正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元仲華急忙起身行禮,說道:“妾身有禮了。”


    侍衛提醒道:“這位是大皇子殿下!”


    元仲華聽完後一驚,急忙施禮道:“大皇子殿下,妾身無意冒犯!”


    大皇子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問道:“你為何而哭?”


    元仲華說道:“是,是,是因為風沙迷了眼睛。”


    大皇子說道:“我最討厭有人哭。擦幹淨眼淚,離去吧,莫要打擾我的興致!”說完後連她的名字都沒問,丟下手帕轉身離去。


    “是!”元仲華撿起手帕,躬身送駕。


    侍衛道:“大殿下,這女子………”


    大殿下說道:“權且擱下吧,聽說三弟立功回來了?”


    “是,正在崇正殿接受聖上召見。”侍衛恭敬地答道。


    大皇子略一沉吟,說道:“去看看!”


    “是!”侍衛應了一聲,走到前麵帶路。


    崇正殿。


    神武帝端坐在龍椅上,眼含慈愛地看著三殿下高浚:“這些年,你受苦了。”


    高浚答道:“兒臣不苦,倒是父皇為國事操勞,略顯疲憊。”


    神武帝說道:“不妨事。幸有你大哥在朝中為我分擔,你在外為我解憂,七子之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們兄弟。”


    高浚雙手舉在胸前,深施一禮說道:“為大齊出力是我的職責。”


    神武帝說道:“青州一戰,擊退一萬敵軍,以少勝多,你立了大功啊。”


    高浚說道:“這是青州刺史和百姓士兵的功勞,沒有他們,兒臣也無法取勝。”


    “朕知道你的想法。在外漂泊多年,想著借此一戰回宮。這次朝堂震動,不少官員上奏賀喜呢。”神武帝走到高浚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高浚說道:“兒臣惶恐。兒臣沒有爭權之心,隻是敵軍欺人太甚,兒臣無法,隻好因地製宜,亮明身份,鼓舞軍心。”


    神武帝道:“用兵之道,在於詭計。你年少統兵,又是金枝玉葉,敵方將領必然輕視你而草率用兵。而你抓住這一點,不但鼓舞了士氣,而且麻痹敵人一戰成功!好計策,為父對你很欣賞。”


    高浚說道:“父皇英明,兒臣的計策您都已經了然於胸,兒臣慚愧。”


    “這樣也好,揚我國威,叫他們知道大齊皇子個個英雄!現在各國的情勢朕都已經了若指掌,也不必再派你日夜處理這些事了,叫個人代管此政務,朕封你為平安郡王。再加封驃騎大將軍,掌管羽林軍,守衛帝宮九重!”


    高浚拜道:“謝父皇聖恩!”


    這時,門外傳報大皇子到。


    大殿下高澄剛要行禮,神武帝說道:“免了,都是自家人。你三弟一路辛苦,和他說說話!”


    高浚拜道:“大哥!”


    高澄扶住高浚,說道:“你我兄弟,不必拘泥,為兄很是想念你啊。”


    高浚道:“讓皇兄掛念,是小弟的罪過。”


    高澄道:“青州一戰,你靈活用兵,我很是欽佩。隻是這一戰,帶動了其他藩鎮,可著實鬧騰了一把。都打起來了我才知道,想給你增援,卻已得到你戰勝的消息。”


    “大哥,附近的藩鎮為了支援青州,確實是動用了很多兵力,我擅自做主令他們圍點打援,未來得及向大哥稟報,是小弟的不是。”


    “這不怨你,畢竟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麽。”高澄笑道:“隻是你太年少,以後這等大事還是不要輕易冒險,畢竟你是我最喜歡的弟弟,我可不想讓你有任何閃失。下回多與我商量,我好幫你!”說完後拍了拍高浚的肩膀。


    神武帝說道:“你們兄弟能戮力同心,朕很欣慰。好了,現在邊患已平,朕的一塊兒心病就此消除,你們兄弟又能團圓,下個月初七正好是七皇子高渙的生辰,你們的母後要安排一場盛大的宴會,到那時好好慶賀一番。”


    高澄道:“是,父皇。聽說這次宴會是新進宮的初蕊內人們做的?”


    神武帝對高澄道:“具體的,去問你的母後吧。”神武帝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高浚又說道:“浚兒,你多年不歸,也去看看你的母後。隻是,不要多去,時間別太長,你母後身子不好,不宜多說話。”


    高浚明白神武帝的意思,行禮道:“是,兒臣這就去拜見母後。”


    出了宮門,高澄說道:“三弟,母後多日不見你,定是想念的緊,你快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高浚說道:“是,大哥。”


    高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高浚望著大哥的身影,心中輕歎道:“大哥還是對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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