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7


    鳳鸞殿。


    高浚恭敬地立在殿外,等候皇後的召見。


    這時,皇後身邊的陸嬤嬤走出來說道:“殿下,皇後說,今天她身體略有不適,您改日再來吧。”


    高浚眉頭一緊,隻好施禮道:“多謝嬤嬤,我告退了。”


    嬤嬤微微一福:“恭送殿下。”


    說完後,嬤嬤轉身入殿。


    高浚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回頭凝望著鳳鸞殿片刻,眼神中盡是淒涼。就在他準備離開時,忽然身後一人輕聲喚道:“三殿下!”


    高浚回身,卻見一個嬌小可愛的初蕊內人俏立在自己眼前,高浚溫和地問道:“什麽事?”


    那內人在他回身後,先是一驚,接著臉上一紅,害羞的低下頭說道:“皇後娘娘,娘娘叫我把這個交給您!”


    說完後雙手將一個香囊呈了上去。


    高浚接過香囊,眼神中掠過一絲欣喜,他溫聲說道:“多謝你了。”


    “沒,沒什麽,殿下果真,果真名不虛傳。不僅是玉郎,連聲音都這般的好聽。”


    那內人有些緊張地答道。


    “謝謝,你叫什麽?”高浚叫她抬起頭來。


    那內人抬起頭,尖尖的瓜子臉,瓊鼻嬌唇,眉心處一點紅痣令人過目難忘,身材勻稱,盈盈一握的蠻腰恰似楊柳般窈窕。


    “我叫陸心怡。是原將軍陸知猷的小女兒。”陸心怡怯怯的答道。


    “我知道了。”高浚微笑著收起香囊,轉身離開了。


    此刻,望著遠去的高浚,陸心怡的心湖卷起了漣漪,久久難以平複。她的臉還有些發燙,自此後,那偉岸的身影深深地烙在她的心裏,一股灼熱的感覺油然而生。


    訓練間。


    李祖娥默然的站起身,收拾亂亂的灶台。手臂的灼熱感漸漸消退。但祖娥的心傷卻難以一時愈合,她真的不懂,為何晴小主如此的痛恨自己,難道就是因為當初大哥哥――三殿下那幾句關心的話麽?


    走出訓練處,祖娥望著有些陰暗的天空,心中說不出的迷惘。


    她有些漫無目的的在宮中走著,穿過一道道回廊,一道道宮牆,一座座宮殿,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語心殿。


    這是大齊的冷宮。埋葬曾經榮寵一時的帝妃的墳墓。偌大的語心殿是建在高有五丈的城牆上,漢白玉欄杆圍繞著整座宮殿,正中是寬闊且長的白玉台階。(.無彈窗廣告)


    雖然氣勢恢宏,但語心殿門可羅雀,基本上沒有人願意來這裏打掃,大家都怕沾染到穢氣。可祖娥現在心情低落,這個地方最適合她獨處了。因此,她並不怕什麽穢氣,而是緩緩走上台階,輕輕推開沒人把守的宮門,走了進去。


    裏麵一片殘破,就好像經曆了一場戰火。自然,這場戰爭是沒有硝煙的。勝利者留在了上殿,而敗者,則留在了這裏。


    正殿已經破敗不堪,唯獨側殿保存完好。祖娥走了進去,但見裏麵一片肅殺的景象。


    側殿很小,已不複當年的華麗。


    正當祖娥四處觀望的時候,一個身著破衣爛衫,蓬頭垢麵的女子從屋子裏衝了出來!


    祖娥一驚,急忙向後退去。但見那女子揮舞著手臂,對祖娥大叫道:“是不是聖上叫你來接我的,是不是聖上叫你來接我的?”


    “不,不是!”祖娥怯怯地答道。


    “那你就是皇後派來殺我的!”那女子忽然嚇得向後連連退去,一邊搖頭,一邊嘴裏還嘟囔著:“求求你,我有了孩子,別殺我,別殺我!”


    祖娥見她蜷縮成一團,便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問道:“你,你是誰?”


    那女子隻是一個勁地擺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為何在這裏!”忽然門口傳來一聲輕吒。


    李祖娥回頭,隻見三殿下高浚一臉冰霜的站在那裏,手裏還拿著一包東西。


    “殿下,我無意闖入。”祖娥急忙賠禮道。


    三殿下走到近前,說道:“請你出去一下。”


    “是!”李祖娥急忙錯身離開了。


    “慢著,請幫我在門口把風。”三殿下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李祖娥輕聲一諾,將門關好,靜靜地坐在門口。


    高浚急忙跪在那瘋女人麵前,兩行清淚從他俊朗的臉上滑落,他輕輕地握住女人顫抖的手,眼神中盡是悲痛的說道:“母妃,兒終於回來了。”


    那女人抬起頭,眼神疑惑地望著眼前這個如玉般的少年,她嗬嗬笑道:“你,是誰啊?”


    高浚低下頭,低聲啜泣了一聲,隨即抬頭說道:“母妃,我是浚兒啊,你的浚兒啊。”


    “哦,浚兒。”那女人若有所思,接著忽然向高浚磕頭:“聖上息怒,聖上息怒,薑氏有罪,求您饒過浚兒,還有他未出生的弟弟,皇後啊,求您了,不要傷害浚兒,不要趕他走啊!”


    高浚望著母妃的模樣,心如刀絞,五年前,因為皇後差點小產,有人告發是他的母妃薑氏所為,犯了逆謀大罪。


    父皇迫於朝中壓力,隻好將薑氏打入冷宮,終生不準再恢複身份。扼殺了他的弟弟,將他派出宮去磨練,從此讓他過上了隱秘皇子的生涯。


    若不是時過境遷,若不是自己在青州立功,恐怕,這一輩子都再難見到母妃了。


    高浚拉住母妃,哽咽道:“母妃,您醒一醒,兒子回來了,終於毫無負擔的重新回來了。你看,皇後娘娘重新將代表大齊皇子的標誌――龍秀錦囊交給我了,母妃,從今後,我一定加倍努力,早日救您出去!”


    薑氏默然無語,高浚打開包袱,裏麵是一些吃的和衣服。


    薑氏見到點心,急忙抓過來狼吞虎咽地吃著,高浚眼圈紅紅的望著母妃。


    過了一會兒,門突然打開,李祖娥起來回身行禮。


    “請你幫她沐浴更衣。”高浚恢複了往日的溫和,有些憔悴地對祖娥說道。


    李祖娥從未見過三殿下這樣憔悴的樣子,以往的他,總是意氣風發,可是,現在卻像一個身患重病的弱者,頹然地靠在門上。


    李祖娥應了一聲,轉身去打來熱水,薑氏吃了東西後就變的很乖,順從地沐浴更衣。


    一切完畢,李祖娥為薑氏梳理頭發,而薑氏依舊在雙目呆呆地望著前方,嘴裏吃著東西。


    高浚在門口望著這一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雖然他俊美的猶如仙人,雖然他儒雅非凡,但是他在殺敵的時候絕不軟弱,運籌帷幄間英氣逼人,這世上唯獨隻有母妃能讓他落淚。


    李祖娥靜靜地望著梳妝後的薑氏,前後簡直判若兩人,雖然風霜在她的臉上刻下了歲月的痕跡,但是卻無法掩蓋她嬌媚無雙的容顏,似乎,這世上再無這樣的美人了。


    一切做好後,李祖娥垂立在一旁。高浚深深鞠躬道:“母妃,兒子要走了,您多保重!”說完後,轉身離開了側殿。


    而薑氏卻絲毫無動於衷。


    李祖娥也跟著出了門。到了殿外,李祖娥看見高浚扶著一棵鬆樹,在夕陽的餘暉中,高浚的影子漸漸扭曲,一片片秋葉落在他的腳下。


    李祖娥走到他身邊,說道:“殿下?”


    高浚這時漸漸收複了情緒,他轉過頭,說道:“小娥,謝謝你剛才的幫忙。”


    李祖娥說道:“我是使喚宮女,這是我應該做的。”


    高浚微笑地雙手握住了祖娥的雙臂。


    “哎喲!”祖娥忽然輕叫了一聲。


    高浚一愣,急忙撒開手,問道:“你怎麽了?”


    祖娥側過頭,沒有回答。


    高浚覺察出不對,他將祖娥扳過來,一拉袖子,隻見左臂上全是紅腫的水泡。


    他驚愕地問道:“這是怎麽弄的!”祖娥說道:“是我不小心弄傷的,殿下,別玷汙了您的手。”


    高浚默默地將祖娥的袖子拉上,說道:“跟我去禦醫處。”


    李祖娥說道:“殿下,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高浚沒有答話,隻是牽著她的手,向禦醫處走去,李祖娥難以抗拒,隻好順從地跟在後麵。


    一路上,高浚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李祖娥明顯地感覺到一股股暖意湧上自己的心頭。


    來到禦醫處,接待他們的竟然是一個小小的煎藥小童。


    “三殿下,禦醫大人們都被皇後娘娘召見去了。”


    高浚奇道:“出了什麽事,怎麽禦醫都走了?”


    小童答道:“聽說是琳妃娘娘出現子癇(懷孕時劇烈的頭痛和手腳腫脹),聖上和皇後娘娘都很著急,因此特地召集所有禦醫商量對策。”


    高浚心道:“琳妃娘娘是自己十歲時進宮的,端的熬了這麽多年才有了子嗣,也不怪父皇十分地上心。”他說道:“這樣吧,你帶我去藥房!”


    小童應了一聲,帶著高浚和李祖娥去了藥房。


    李祖娥坐在長椅上,靜靜地望著正在凝神為她敷藥的高浚。


    此刻小童已經退去,藥房內一片安靜,隻有煎藥水發出的咕咕聲。


    高浚白皙的臉上充滿了細膩和小心的神情,手指靈巧地將藥膏均勻地塗在李祖娥那紅紅的藕臂上,動作十分地輕柔,他的眼神中流露著一絲痛心的意味。


    一時間李祖娥有些恍惚,仿若置身在一個奇妙的幻境中,眼前的高浚就像一個天使。


    她羞赧的低下了頭。


    “好了。”高浚微笑著結好最後一圈繃帶,抬起頭,笑道:“記住三天不能碰水!”


    李祖娥點了點頭。


    出了禦醫處,外麵飄著落葉,夕陽映照著條條蜿蜒的小路,兩人一前一後靜靜地走著。


    李祖娥低著頭跟在昂首挺胸的高浚後麵。


    高浚轉過身,李祖娥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你怕我?”高浚說這話時眼睛裏流轉著一絲悵然。


    “不,我隻是謹遵規矩。”李祖娥低頭答道。


    “規矩,難道你成了棋盤裏的棋子?嗬,這宮廷真是個淬煉模具的好爐子!”高浚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三殿下所言甚是,小娥不敢造次。”李祖娥依舊低頭回答。


    高浚微微蹙眉,轉過身靜靜地凝視著紛飛的落葉紅花,緩緩說道:“生如夏花,逝如殘陽。”


    李祖娥不知道高浚的話中含義,奇怪地問道:“殿下為何有此感慨?”


    高浚看了一眼沉鬱的李祖娥,說道:“我認識的小娥,很樂觀,很愛笑。可現在,你卻沉默的猶如即將逝去的夕陽。是什麽事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


    李祖娥聞言一時語噎,自從進宮後,她真的從未真心的笑過。


    曾幾何時,她多麽想念大哥哥。可是,當他以三殿下的身份出現時,卻令自己無所適從,驀然間生出了距離感。而大哥哥卻依舊未改變當初對自己的態度。


    高浚那充滿著愛憐與溫柔的眼神讓李祖娥再也無法抑製自己多日以來的悲傷,她撲在高浚的懷裏哭了起來,盡情地釋放著心中淤積的委屈。


    高浚抱著李祖娥,不再問她。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自己月白色的衣襟,任由她宣泄自己的委屈。高浚覺得,李祖娥如今也是在替自己宣泄著悲傷。


    過了一會兒,李祖娥哭夠了,從高浚的懷裏離開。


    高浚笑道:“怎麽,你把衣服這邊哭濕了,想換另一邊繼續哭麽?”一語甫畢,李祖娥破涕為笑,淚痕猶在的玉顏上綻放出了久違的笑容。


    高浚說道:“你終於笑了。我知道,這宮廷波雲詭譎,令你一定很辛苦。可是無論遇到什麽,小娥,。哪怕是遇到再艱難困苦的事情,你都要從容的笑。”


    李祖娥點了點頭,她那鬱結的心鎖被高浚的話打開了,她此刻方知,當初的自怨自艾是多麽的懦弱。


    高浚微笑道:“哭泣不會再屬於你了。既然我是你的大哥哥,那我就要將你的淚永遠的寄存在我這裏。”


    祖娥破涕為笑。此刻,她感覺高浚就像一麵堅實的盾牌,能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雨。


    此刻在遠處的晚楓亭裏,一個亭亭玉立,眉心點著一點紅痣的少女嘴角微微抿起,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嫉恨地盯著祖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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