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第二天一早,李夫人就親自登門了。


    先去給曾老太太問了安,丫頭搬了張椅子過來,李夫人自己挪到下手坐了,這才笑嘻嘻地說:


    “按理早就該來給老夫人請安了,可誰知從過了年初九,我們老爺有樁事去了蘇州,家裏家外就我一個人;偏我們老太爺又病了,起不來床,我每日侍奉湯藥,竟沒有半點空暇,一直拖到了今日才來。老夫人和夫人千萬別挑我的理。”


    曾老太太便知她指的是阿離和李延的事,因略放下心來,閑閑笑道:“早一天晚一天倒也沒什麽要緊,李夫人好歹放在心上就是了。從那日聽說了那回事,倒真是叫我這老太婆懸了好幾日的心,總怕有那起子吃多了沒事幹的下作老婆們混嚼舌根子。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裏禁得住人背後議論這些事呢?不如幹脆把兩個孩子的事作定了是正經,我也就放心了。又一直不見李夫人來提,我心裏著急,就想叫媳婦到你們府上去詢問詢問的。隻是我們是女家,倒不好張這個嘴。”


    李夫人連忙站了起來,有些局促地笑道:“老太太還是怪我了。實在是因為我們老太爺病得重,離不開人。”


    曾老太太這才問:“你們老太爺比我還小著兩歲呢,這倒是什麽病?要不要緊?”


    李夫人歎了口氣:“還是那氣喘的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犯,今年尤其厲害。半夜裏一口痰吊在那裏,上不來氣,憋得臉紅脖子粗的兩手亂抓,我都嚇死了!偏我們老爺這一程子也不在家……”


    曾老太太上了年紀的人,對這些生老病死之事尤其**;偏她也有些氣喘的舊疾。聽了這話登時唬住了,連忙細問發病時的情形,又問請了哪些大夫。現吃著什麽藥,可要不要緊之類的話,一時倒把阿離的親事丟在了腦後。


    李夫人在臨仙齋陪著曾老太太敘了半日話。方才告辭跟著葛氏回了延熹堂。


    “我原不想拿這個當成什麽大事去問你的,實在是我們老爺問得緊”。葛氏跟李夫人在炕桌兩旁對麵坐了,向她皺眉道:“你們延哥兒人生得俊,又機靈,也不知有多少大家閨秀們想嫁入你們李家呢,如今卻為了這麽點小事不得不娶我們家那小丫頭,怕是你們也覺得委屈吧?”


    李夫人忙笑道:“曾夫人說的這話實在是折煞我們了


    。阿離那孩子我是真喜歡,便是沒這回事。我也打算跟夫人來求親的,隻擔心曾大人和夫人不肯。如今機緣巧合,竟給了我們這機會,我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還有什麽可委屈的?”


    李夫人向來八麵玲瓏,從不肯輕易得罪誰。葛氏便以為她是見事已如此,既推諉不過去,索性說些漂亮話,弄個皆大歡喜罷了,心裏不禁暗暗撇了撇嘴。


    既然她沒一丁點意見。葛氏也樂得再費周章,當下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問:“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下定啊?我們老太太和老爺可是見天地催我呢,早點弄清爽了也好。省是大家心裏都不踏實。”


    李夫人低了半日頭,有些底氣不足地低聲道:“夫人可否略等個把月呢?我們老爺往蘇州去這一趟,一來一回怎麽也得一個來月。這麽大的事,總得等他回來說一聲,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能自己就作主不是?”


    “這個時候到蘇州做什麽去?”葛氏睨了李夫人一眼,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待笑不笑地說:“難不成和上回那個什麽船娘還沒弄清楚不成?”


    李循自視江南風流才子,自然那些紅袖添香的風流韻事也不少,曾經在蘇州結識過一個叫梅寶的船娘,兩情繾綣,難舍難分,以至於李循從蘇州回到江寧以後,那梅寶竟跑到江寧來,住在一客棧中,托小二去織造府暗暗地去尋李循。


    當然,這事後來被李夫人撞破了,舍了幾百兩銀子,把那船娘打發了。


    這事曾經鬧得街頭巷尾盡人皆知,李夫人生平覺得最丟臉的就是這樁事情,每每被人提起,便會登時黑了臉。


    但今天聽了葛氏的打趣,卻明顯心不在焉。


    “那個老東西,現在正焦頭爛額呢,哪還有那個興致……”李夫人沒精打采地嘟噥了一句,鼻子裏哼道:“隻怕我現在送兩個精赤條條的黃花大閨女到他**,他都沒那心思了……”


    葛氏臉一紅,啐了一口,皺眉道:“虧你還是個織造夫人呢,這種話也好意思說得出口!那到底是什麽事啊?逼得李大人走了蘇州?”


    “還不就為了那虧空?”李夫人俊秀的臉上滿是憂色,低著頭,兩手下意識地絞著一方灑金帕子,平時的喜笑顏開全然不見了,麵沉似水


    。


    “已經催了三次了,再不補上隻怕說真說不過去了。內務府總管的話已經不太好聽,說是“已緩了再緩,如果五月裏再不補齊,便要據實上奏……”


    葛氏也嚇了一跳,大睜著眼睛道:“這話都說出來了?看來你們的窟窿還真不小!倒是有多少虧空啊?”


    李夫人歎了口氣,苦笑道:“往日我一說,夫人便說我拿喬。可不是當真有那麽大的窟窿嗎?大的我都不好意思說了……”


    “總不能超過五六萬吧?”葛氏也覺得問題似乎有些嚴重了。


    “五六萬……隻是個零頭罷了……”李夫人羞愧地臉上一紅:“光欠內務府的參款,便有十四萬兩。好在這筆款子是由江寧,蘇州,杭州三處織造均攤的,我們東挪西湊的也就差不多夠了。還有一筆大的,總價十五萬有餘,卻是要由我們自己限期補上的,到現在還計無所出呢!這不,我們老爺跑到蘇州找孫大人想法子去了……”


    “老天。十五萬?!”葛氏驚駭地失聲道:“按理說你們這織造衙門是最肥的缺了,做什麽虧了這麽多銀子?就說你們李大人手頭鬆,也不至於……”


    “哎,早說了我們是黃柏木做鼓槌子,外頭體麵裏頭苦了……“李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聖上兩次南巡,都是住在我們家裏,那花出去的銀子跟淌水似的,哪裏數得過來!臨了聖上回宮的時候,不過賞賜些珠寶玉器,再就是百兩黃金罷了。不是說句犯上的話,便是攢了些銀子,有這兩次南巡也折騰沒了,反倒還拉了多少饑荒在那裏!”


    葛氏不吭聲了。


    說實話,她還是很同情李夫人的,甚至假若虧空很小,三千五千的銀子,她都可以慷慨地借給她們。隻是這麽大的一筆銀子,她可拿不出來。便是能拿出來,她也舍不得填進窟窿裏去!


    葛氏陪著又坐了一會。李夫人心裏有事,自然坐不住,沒一會就過過了。在這種情形下,葛氏自然也不好再逼問,也懶得逼問定親的細節,還是李夫人在臨出門時,勉強笑道:“虧空是虧空,可孩子的事也是大事,馬虎不得。我已看好了黃曆,三月十八是好日子,到那日便給孩子們把親事正式定下來。”


    葛氏有些心神不屬,呆了片刻方應道:“好


    。”


    她現在對阿離簡直有些同情了。還沒過門就碰上婆家這麽一筆爛賬!還好,有阿離頂著,貞娘不必受這個煎熬了。


    過完正月,從二月中旬起便是童生試之期。


    童試分縣試,府試,和院試三試。念北雖然年紀還小,葛氏也願意讓他下場曆練一回,是以一早也替他報了名。到了下場之期,便和品南一同去應試去了。


    縣試相對簡單,不過默寫《聖諭廣訓》,兩場五言七言詩,和四書的簡單串講就罷了。是以兄弟二人和其他絕大部分童生都過了。


    到了三月府試時,說實話,她還是很同情李夫人的,甚至假若虧空很小,三千五千的銀子,她都可以慷慨地借給她們。隻是這麽大的一筆銀子,她可拿不出來。便是能拿出來,她也舍不得填進窟窿裏去!


    葛氏陪著又坐了一會。李夫人心裏有事,自然坐不住,沒一會就過過了。在這種情形下,葛氏自然也不好再逼問,也懶得逼問定親的細節,還是李夫人在臨出門時,勉強笑道:“虧空是虧空,可孩子的事也是大事,馬虎不得。我已看好了黃曆,三月十八是好日子,到那日便給孩子們把親事正式定下來。”


    葛氏有些心神不屬,呆了片刻方應道:“好。”


    她現在對阿離簡直有些同情了。還沒過門就碰上婆家這麽一筆爛賬!還好,有阿離頂著,貞娘不必受這個煎熬了。


    過完正月,從二月中旬起便是童生試之期。


    童試分縣試,府試,和院試三試。念北雖然年紀還小,葛氏也願意讓他下場曆練一回,是以一早也替他報了名。到了下場之期,便和品南一同去應試去了。


    縣試相對簡單,不過默寫《聖諭廣訓》,兩場五言七言詩,和四書的簡單串講就罷了。是以兄弟二人和其他絕大部分童生都過了。


    到了三月府試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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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麵貼亂了,20分鍾後改過來,大家一會再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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