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見蓮心早已回避了出去,阿離幾番才鼓起了勇氣,硬著頭皮囁嚅道:“可聽父親的意思……似乎……似乎要把妹妹許給……李家呢……”


    品南轉過身,愕然道:“李延?為什麽是他?”


    “怎麽,他……不好?”阿離見品南微蹙著眉頭,心裏不禁微微一沉,聲如蚊蚋般忍羞問道。


    品南沒言語,隻把手在窗欞上輕輕叩著。一回頭,見阿離臉上有些許緊張的神色,又放緩了臉色,微笑道:


    “他這個人,也還不錯,隻是做朋友比做夫君更好些就是了……父親為何又改主意了呢?已經定下了?”


    阿離卻沒法子再說得詳細,隻紅著臉含糊說道:“不知定沒定……”


    品南當即笑道:“我糊塗了,這些事妹妹自然沒法子問的,等我一會親自去打探打探。”


    屋外雨急風驟,密密的冷雨敲打在窗欞上,劈啪作響;房內點著沉水香,似有若無的香氣淡淡氤氳著,阿離有片刻神思恍惚。


    “我那日到永平莊去了,看見了羅永”。不知怎麽的,阿離原想瞞著的事在品南麵前忽然就很坦然地說了出來。


    品南定睛瞅著她。


    “然後呢?”他沉聲道。()


    “母親一定是被冤枉的,我敢保證!就算那羅永大概也是被陷害的。”阿離篤定地說道。


    “這個我不是早已一再告訴你了?你為什麽還要親自出府去多此一舉呢?一個人跑出去,若是路上出了差池怎麽辦?!”品南的臉忽然冷了下去,強壓著聲音裏的火氣,怒聲道:“小小年紀的丫頭片子,好大的主意!你太多事了,簡直胡鬧!”


    “我……”阿離沒想到品南會發這麽大的脾氣。既驚且愧,由不得便麵紅耳赤,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品南望見阿離滿臉的羞窘


    。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重了,終於歎了口氣,緩聲道:“上次我就囑咐過你。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平平安安地嫁一戶好人家,別的你都無需去管。自有我來處置。我也說過現在時機未到,怎麽就不聽呢?”


    阿離低頭絞著手中的帕子,迸了半天,終於一鼓作氣地輕聲道:“因為母親臨終時給父親留了封信,裏麵有一張紙是空白的,一個字都沒有。我跟父親都覺得很奇怪,怎麽都想不明白……我自己瞎猜著。那張紙興許和母親被冤枉有關係?所以實在忍不住想去查一查……”


    品南卻警覺起來,愕然道:“信?什麽信?帶來了沒有?”


    阿離轉過身,從懷中將那封信掏了出來,鄭重其事地交到品南手中。()


    品南將信接了過去,認真地看了不下十遍,同樣覺得滿心詫異。


    “哥哥也看不明白麽?”阿離不禁有些失望。


    品南急速地眨著眼睛,象在極力思考著一件重大的事情。半晌,方抬頭望著阿離,慢吞吞道:“我現在還沒想明白這其中的內情,不過我猜大概會和咱們母親的身世有關。”


    “身世?你是說……?”


    “母親出身高貴。乃是皇族貴女,你知道麽?”品南凝視著阿離,低低問道。


    阿離遲疑了一下,同樣輕聲道:“聽父親說過……娘是先帝第三子靖王的一個庶女。算起來也應該是一位郡主吧。隻是靖王因為受十年前一樁謀逆案的牽連,被先帝賜了毒酒……”


    品南淡淡地笑了笑,緩緩搖頭。


    “不是麽?”阿離有些困惑。


    品南複又踱到窗前,隔窗望了一會寂無人聲的院子,和漫天飄飛的冷雨,方伸手放下窗扇,轉過頭來望著阿離,平靜地說道:


    “不,她不是郡主。她是公主——前朝的公主。”


    “什麽?!”阿離猛然捂住嘴,音調已經變了。“前朝公主?!那豈不是……那豈不是……”


    “沒錯,娘親是先大鄭朝末代皇帝的幼女


    。”品南走到羅漢床前,緩緩坐下,幽幽道:


    “二十年前,大鄭朝亡國後,後宮內的妃嬪公主們被陳朝開國高祖皇帝賞賜給諸王為奴。咱們的母親當年隻有十三歲,和她的貼身宮女羅纖雲一起,被分配到了靖王府裏。那靖王倒還算是個仁義之人,見母親年紀小,又聰慧端莊,不忍把她作下人使喚,一應吃穿用度都按郡主例來供給。”


    “幾年以後,高祖皇帝因忌諱咱們的祖父是前朝降將,又在江南擁兵自重,便召父親進京,名為太子伴讀,實則便是人質罷了。表麵上為了安撫父親,又令靖王選一女兒送給父親為貴妾。靖王大概覺得母親和父親才貌相當,實在算得上是一對金童玉女,便將母親收作了幹女兒,作成了這一樁好事。”


    “再後來,母親在京中生下了我,隨後便跟著父親回了江寧。一晃便是十年過去了,高祖皇帝晚年性情暴躁,喜怒無常,靖王無端牽扯進那樁大案中送了命,他的幾個兒子也都未能幸免……”


    阿離此時已聽得呆了。四姨娘從來不曾跟她講過這些。


    按品南所講的,靖王被殺之後不久,四姨娘便因和“羅永”私通而被發配到鄉下去了。這兩件事有聯係嗎?以當初曾雪槐和四姨娘感情的深厚,即使再有什麽變故,他也決不會為難四姨娘,可是葛氏擔心四姨娘和靖王的關係禍及到曾家,為了遠遠把她打發掉,而故意陷害她?是這樣吧?


    阿離怔怔坐在椅上,心頭半明半暗,很多事情逐漸有了個模糊的輪廓。


    可這些往事,和那張無字的白紙又有什麽關係呢?想不透啊……


    阿離怔怔地望著品南,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然而品南也正緊鎖著眉頭,捧著那張白紙翻來覆去地查看,臉上同樣是一幅茫然的神情。


    忽然又想到藏身於東籬的那個老皇帝……似有一個悶雷在阿離頭頂炸響——老天!這樣說來,那個老皇帝豈不就是自己的外公?!


    阿離的臉上瞬間失掉了血色。


    這件事,不知道品南知不知道……此時的阿離隻覺得頭昏腦脹,喉嚨焦渴,她打不定主意是否應該告訴品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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