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花衣失蹤了,連帶著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十束多多良一起。


    這條消息是和‘無色之王在葦中學園的學院島’這一訊息,同時傳到周防尊耳朵裏的。


    homra瞬間被一種名叫壓抑的低氣壓席卷。


    出乎意料的是,明明應該身為暴風圈中心的王權者卻依舊一臉的淡然。他自顧自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打開,合上,再打開……


    一時間,酒吧的大廳裏隻能聽到哢嗒哢嗒的金屬聲,所有人都在等他開口,但當事人卻始終一言不發。


    “尊……”終於,吠舞羅的二當家頂不住所有人投過來的灼熱視線,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後者好似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


    你這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拆別人台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草薙出雲無力地歎氣:“我說……”


    “不是說那家夥在學院島?”周防尊冷不丁地起身,打斷他還未出口的苦口婆心:“那還愣著幹嘛,走吧。”


    “……誒?”


    可是十束那邊怎麽辦?


    眾人麵麵相覷,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提。


    唯有櫛名安娜如往常一樣跑過去拉住周防尊的衣擺,然後在對方推門的一瞬間,抿著嘴角衝草薙出雲搖了搖頭。


    後者愣了一下,然後默默地將已經到嘴邊的問題咽了回去。


    所謂羈絆,其實同樣是一種束縛。


    像脈絡一般纏繞在心房之上,團成一團,最終打成了死結。整不清,也理不順。找不到起點,亦看不到終點。


    想要解開,唯有從中間剪斷。


    剪斷,然後任由鮮血流淌,傷口潰爛。


    偏偏,這種痛苦,隻有自己知道。


    草薙苦笑一聲,加快步子,與周防並肩走下酒吧的台階:“需要我留下看家嗎?”


    對方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裏,含糊不清地建議道:“改天買條狗吧。”


    “……”


    酒吧老板震驚地望著他,半晌這才不敢置信地開口:“尊,你是在吐槽嗎?!”


    王權者渾不在意地掃了他一眼,然後悠哉悠哉地吐出一個煙圈。


    “這算是默認麽……”草薙出雲覺得整個世界都玄幻了,話說了一半這才察覺到似乎哪裏不太對:“喂喂為什麽被吐槽的是我啊!”


    “是出雲自己說要留下的。”安娜抬頭,目不轉睛地看向他。


    “……安娜,這種落井下石的做法是不對的呀!”


    一對二,明顯不敵的吠舞羅的二當家徹底敗下陣來。


    話題到此為止,有些話,並不是一定要宣之於口,對方才能明白的。


    ******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一直緊盯著吠舞羅動向的sceptre4。


    他們在吠舞羅抵達學院島的同一時間,便得到了準確的消息。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由於對方的行動實在是太過於明目張膽。


    無論是毫不掩飾的暴力,還是囂張的強行突入,都隻昭示著一點——


    他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然而,無論是青組還是赤組都不知道的是,在學院島主建築的最高層,一個有著猩紅色眸子的少女,一直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裏。從他們的出現,到分散,再到戰火四起。


    他們的一舉一動,就這樣完全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的注視下。


    ……如同被神明俯視著的蒼生。


    如同,但卻不是。


    因為比起神明,她更像是幽靈。


    “而且是孤魂野鬼。”在房頂上喝了半天西北風的某人自嘲地補上一句,儼然正是眾人尋覓不到的失蹤人口——古屋花衣。


    “我究竟是為什麽要等在這裏啊?”攏了攏被風吹得是群魔亂舞的發絲,她嚴肅地自我檢討。


    【因為你那可笑的負罪感。】腦海裏響起一聲嗤笑。


    “負罪感?我覺得你比我更需要那玩意。”古屋花衣麵不改色地反諷:“我說血滴子小姐,你最近是受什麽刺激了嗎?黑化的略微有點厲害啊……”


    【親親你想太多~】聲音驟然變得無比柔媚,光是聽聲音,就足以讓人忍不住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銀發少女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不,我覺得我想的還是不夠多。”


    意有所指地扔下這麽一句話後,古屋花衣雙手一撐,就這麽從幾十米高的樓上跳了下來。平穩落地,隻是微微濺起一層薄薄的灰塵。


    “腳麻了。”她直起身,原地跺了跺腳。


    “……古屋桑?”一個好聽的男中音從身後想起,聲音裏滿是掩蓋不住的差異。


    古屋花衣扭頭,看著站在窗口的草薙出雲和櫛名安娜,禮貌地抬手擺了擺:“嗨~”


    “……”嗨你妹!


    眼看著某人動作麻利地翻窗入室,草薙出雲忍了忍,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反正他們也屬於不請自來。


    “古屋桑是來找尊的?不巧,他剛離開。”


    古屋花衣點點頭:“很巧,我就是特地等他離了開才來的。”


    “……”


    事實表明,跟古屋花衣交談,隻能有話直說。


    就算你不想直來直去,她也一定逼著你隻能跟她直來直去。


    想明白了這點後,草薙出雲疑惑地開口:“難道……”


    “不用猜了,是關於十束多多良的。”古屋花衣截斷他的‘難道’:“他死了。”


    “……”


    即使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但草薙出雲發現,現實的衝擊力還是遠大於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詢問的話語卡嗓子裏,連帶著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我殺的。”


    草薙出雲覺得自己此時就像是一個蓄滿了氣得氣球,而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像是一根銀針,直接戳在他的心房之上。


    ……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理智炸裂的聲音。


    好在他不是自家那個行動先於腦子的王權者。


    身為吠舞羅唯一的腦力勞動者,草薙軍師幾個深呼吸之後,便麵前找回了理智。


    “……有原因嗎?”


    如果沒有理由,他很難相信會有人做出‘前腳救人後腳就殺人’這種自相矛盾的事情。更何況,無論是尊還是安娜,都對她的存在表示了信任……


    “有。”古屋花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皮自始至終都沒有眨一下:“但我不想告訴你。”


    草薙出雲拿著打火機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又鬆開。


    不想告訴,沒關係。隻要有,就好……


    “不哭。”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櫛名安娜忽然跳下來,小步走到古屋花衣身前,仰頭蹦出這樣兩個字。


    她極為明顯地怔了一下,隨即反駁:“我沒哭啊,為什麽要哭?”


    “……”銀發小蘿莉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古屋花衣被她這雙純粹得不含一點雜質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不由咧嘴,故作輕鬆地開口:“殺人的是我,該哭的應該是你們才對吧。”


    安娜依舊沒說話,隻是踮起腳尖,兩隻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可能是因為冬天的緣故,她的手有些涼,卻依舊比古屋花衣常年偏低的體溫高出了不少。


    “不哭。”


    還是那兩個字,但古屋花衣一直脹得發酸的眼睛終於忍不住眨了眨。


    然後眼淚再也止不住,刷地掉下來。


    她自欺欺人的水平連小孩子都騙不過去。


    ……真特麽丟人。


    此時的古屋花衣已經忘記了草薙出雲的存在,她用袖子胡亂的抹了兩把,習慣性地蹲下,與安娜平視:“你看到了,對嗎?”


    這句話,才是她等在這裏的目的。


    櫛名安娜的能力是看到。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看。這能力聽上去貌似挺浪漫,但事實上卻很可怕。這也是為什麽古屋花衣從來不會讓人知道她有看穿人心,甚至影響人心的能力。


    正所謂人心難測,如果你苦苦掩藏的秘密被人看的一清二楚,想必就一定不會將這個能力跟浪漫掛上鉤了吧?


    而且與她的能力不同的是,安娜不僅能看到過去的,甚至包括未來還沒有發生的。當然,正因為她是看到的,所以便帶有了一定的主觀性。


    說的通俗一點就是,她能通過因,從而看到果。


    果然,安娜小蘿莉點點頭,難得說了一個長句子:“結果是既定的……”


    “……因為我們都做出了選擇。”古屋花衣呐呐自語,將後半句話補全。


    “跟你無關。”安娜點點頭:“所以不要哭。”


    “雖然我來這的目的就是想找個心理安慰……但……”她自嘲地咧嘴:“算了,反正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


    人活在世,執念也好,命運也罷。


    有些東西,終歸隻能由自己背負……


    說完,她抬手揉了揉安娜的頭:“說來,我明明也算救了他才對,至少,他還有足夠完整的靈魂去成佛轉世。”


    小蘿莉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沒事,我就是自言自語一下。”


    話音剛落,奇異而巨大的壓感傳來,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將視線投向學院島的最深處。


    碧空如洗的天穹之上,赫然矗立著四把顏色各異的巨劍。


    四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四個王權者。


    這下,真的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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