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4-23


    當舒喬從施尼茨勒的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他心中仍然充滿困惑,以至於在有梅森帶路的情況下還差點走錯了路。


    “想什麽呢,小子?”梅森笑著嗬斥道,比起先前那考官麵對新生隱隱帶著的高姿態,這聲“嗬斥”已經明顯帶上了一點對個人的尊重。


    這對舒喬來說顯然是天大的好事,有了梅森這個切入點,至少在完成楊老頭的任務上舒喬不再感到無從下手了。


    他隨意地搖了搖頭,說:“沒什麽,隻是施尼茨勒交代的事情居然這麽簡單,讓我有些意外。”


    梅森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簡單?你沒聽清楚我剛才說的嗎?這隻是第一步罷了,後麵還會有一連串後續任務交付給你。如果真的隻是盯著幾個新生這種小事的話,我們何必費勁找你這麽個滑頭的小子來?”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正直而有教養的紳士,梅森先生,所以‘滑頭’這種詞還是不要用了吧。”舒喬認真地說。


    “嗤!”梅森以一個不屑的鼻音作為答複。


    兩人繼續走著,在見過亞瑟?施尼茨勒後,過道兩旁那些石碑一樣的房門也顯得不那麽神秘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克裏斯蒂娜好奇黑獄區的情形,而在那裏生活了十餘年的舒喬則清楚地明白黑獄區除了戰火與死亡之外別無特產,根本不值得好奇一樣。


    走了一段路,舒喬突然出聲問道:“梅森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說吧。”梅森頭也不回地說。


    “據施尼茨勒先生所說,這個任務是學院高層派發下來的,我有些疑惑,校方為什麽要監視幾個剛入學的新生?他們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啊。”


    原來在舒喬如臨大敵地準備接受一項十分危險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任務時,梅森所描述的任務卻非常地簡單――監視幾個一年級新生。這種想象與現實的反差差點讓舒喬跌破眼鏡,同時心中感到非常疑惑。


    怎麽回事,我這是成了雙料間諜了麽?不過潛入軍校尋求一個神秘人和秘密觀察幾個新生,這兩個任務看起來都不怎麽樣嘛。


    梅森依舊沒回頭地大步向前走著,隨口說道:“關於這點我不能向你透露,你隻不過是個普通學生,還沒有這個權限。不過你不是很聰明嗎,不如你來猜一猜為什麽吧。”


    “這樣不會給梅森先生你帶來什麽麻煩吧。”舒喬貌似關心地問。


    “我什麽都沒說,又怎麽會幹我事?”梅森嗤笑道,“再說了,等你猜出來了再考慮擔心我這種事吧。”


    “真的沒有問題嗎?”舒喬再度確認道,“那我開始說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梅森的語氣有些不耐。雖然明知第一次見麵就讓施尼茨勒先生滿心歡喜地收下這小子當學生十分地不現實,然而這件事拖延下去,夜長夢多也實在讓人有些煩躁,這也是他不製止舒喬發問的原因所在――梅森是在有意地提高他的思考能力和加以對事態掌握,以便在起跑線上就領先於其他潛在的對手。


    亞瑟?施尼茨勒有著怎麽樣的可怕能量,整個泛亞第一軍事學院裏恐怕沒人比他更清楚。如果說聯合軍部和聯合政府是兩輛正在奔馳的戰車,那麽施尼茨勒這個外表平淡的年輕人,也許就是唯一能踏下緊急刹車的那個人。


    也正因此,推薦學生借以得到他賞識的這個機會,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梅森咬了咬牙關,心中暗自發誓道。


    舒喬並不清楚梅森此時的野心,顧自開始分析起來:“據梅森先生您的描述,那些學生似乎沒有什麽共同點,他們之中家世有高有低,有男有女,有來自四大區的各色人等,彼此能力也參考不齊,雖然都能考入第一軍校,但卻稱不上個個都出類拔萃。這麽比較來比較去,似乎很難依照偵探小說裏的普遍手法,從尋求一般共同點這個角度來突破呢。”


    “別浪費力氣了,現實可比偵探小說複雜一萬倍。”梅森冷冷地說。


    “故事畢竟隻是故事,偶然性和矛盾性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而現實中分分秒秒都有無數的偶然和矛盾。所以,我並不打算從這樣戲劇性的角度出發。”


    舒喬話頭一轉,突然問道:“梅森先生,校方對這些新生有所忌憚,對嗎?”


    “我說過,我不會給你任何答案。”梅森刻板地說道。


    “沒有關係,那就假定校方確實對他們有所忌憚好了,否則也沒法解釋為什麽需要派人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舒喬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另外,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校方的這個計劃是臨時起意,並沒有經過周密安排,是吧?”


    “這種問題你自言自語就好了,不用來問我!”梅森轉過身來有些惱火地咆哮道。


    “噯噯噯,我開玩笑的,人們有時候必須借由說出口的語言來整理自己的頭緒和思路,您就當我是在自言自語好了。”舒喬連連擺手。


    “荒謬!”梅森哼了一聲,這個混賬小子實在是他生平所見的最煩人的新生。


    接下來舒喬果然不再提問,像是倒豆子似地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滔滔不絕地說道:“我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交代任務時您提供的資料都隻包含那些新生的個人基本信息,甚至連這些身份信息也並不完全,並沒有超出《隱私法》(注1)規定的部分,甚至還有所缺失,我想,這應該是核驗官助手(注2)為校方帶出來的吧。”


    “連監視對象的個人資料都如此匱乏,足以說明這項計劃是多麽的臨時起意和布置倉促。如果這還不夠的話,那麽從您這麽隨意(梅森在心裏不滿地說:誰說我隨意了?)地把我找來見施尼茨勒先生這件事上,也可以推測出這項計劃準備並不充分。否則軍事學院雖然不培養特工,但是也專門開設有反間諜課程,這種事情向來是觸類旁通,從其中擇優選拔來執行這個任務不是更輕鬆省事麽?”


    “再者說,校方不會無緣無故地對幾名學生進行秘密監視,這表明了他們必然有著某個共同點,也許是某個非常敏感的事件觸動了校方的神經,才會讓校方下定決心監視,否則傳出去的話少不得又要受到那幫學者專家的抨擊,甚至對校方的聲譽也是很大的損害,這風險並不值得去冒。而從之前準備不充分資料不齊全的推測可以得出,這個促使校方將監視計劃付諸行動的‘共同點’必然是出現在近期,也就是他們最有可能產生‘共同點’的時候――也就是這幾名學生聚集在同一個地點的時候――也就是,新生入學的時候。”


    “新生入學的程序無非就是身份核驗、體能測試和後麵的兩項測驗,這些都是既定的標準,除了當年地下抵抗組織製造的間諜外鮮少會有意外發生,而會挑動校方敏感神經的隻會是某種意外。新生在入學時最容易發生的事情是什麽呢?究竟是其中的哪一個部分,最容易讓死板無趣的入學程序發生意外呢?當我回想起我去進行體能測試、尤金?索契過來挑釁,而當時所有新生都圍在旁邊觀看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個可能讓我興奮又讓我恐懼,幾乎使我不願去相信,然而卻又是排除所有錯誤想法之後最有可能的可能――梅森先生,你能告訴我,這次入學一共發生了多少起新生挑釁互毆事件嗎?”


    “你是第兩百三十一起,科爾剛才通報,過去的兩個小時裏又發生了四十一起。”梅森的聲音幹澀嘶啞,難聽到讓人毛骨悚然。


    “頻率真高啊……”舒喬驚歎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往年這時段最多也隻有一百五六十起吧?”


    “……沒錯。”


    “那麽,顯而易見了,這就是校方最為警惕的事情,也就是他們想要監視那幾名學生的原因所在:泛亞第一軍事學院裏,有人正在煽風點火,攪動暗流,鼓動無知的學生們相互樹立矛盾以便趁機行事,而這些人的目的或許就是――革命?”


    梅森那挺拔的背影忽地一顫。


    舒喬一字一頓,繼續說道:“所以這讓校方感到迫在眉睫的、以監視幾名新生作為第一步的、所謂後續一連串的計劃,其實是想讓我――或者其他學生,去找出這潛藏在軍校內部的敵人,去做一個挖出蠹蟲的間諜,我說的對嗎?”


    舒喬話音剛落,一直靜靜背對著他的梅森忽然扭轉過身,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嚨!


    “小子,你再胡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擰斷你的脖子?!”


    …………


    注1:即《公民個人身份信息登記及隱約權保護法案(草案)》,第一軍校因審核申請入學者身份的需要,隻能行使法案十三條規定中賦予npo組織的部分權力,查詢申請者身份信息中十分有限的一部分。


    注2:核驗官和核驗官助手。二者共同負責申請入學者的身份核驗程序,有所不同的是前者出自運作相對獨立的憲兵隊,後者則一般從情報部門或從事過情報工作的在校職工中選拔充任。


    ps:本章標題所指的雙料間諜有兩位,都猜到是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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