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齊亦北進了園子,傅悠然努力的使自己看起來不要像個土老冒,可這禦花園修建得會不會太精致了點?傅悠然的眼睛又要花了,沿途奇石羅布,佳木蔥蘢,看不出一絲人工組合的痕跡,再看那古柏藤蘿粗壯盤蜒的樣子,怕不已存活百年,四周的樓閣亭台,山石盆景,更是讓人在自然中體會到幾分雅致,就連腳下甬道,都以不同顏色的卵石精心鋪砌而成,組成一幅幅不同的圖案,人物、花卉、景物、戲劇、典故……沿路觀賞,妙趣無窮。


    看著傅悠然忙碌的眼睛,齊亦北笑道:“你得在宮裏住段時日了,倒也不用這麽急。”


    傅悠然收回目光,撇著嘴道:“一個破園子,當誰沒見過。”


    傅悠然的確是逛過玉花園的,注意,是“玉花園”,而不是“禦花園”。


    想當年安陽縣第一富商玉老爺境外投資成功後,風風光光的回到了老家,修建了一座華麗無比的府邸,尤其是其中的那座花園,更是重點修建對象,抱著福澤鄉親兼帶顯擺的心理,玉老爺決定,開放玉府花園以供鄉親遊玩,她與林熙月就是那時前去觀賞的,不過隻有那麽一次,隻因為十裏八村的鄉親們太過熱情,看見園子裏好看的花花草草,都想拿回去留做記念,看見長勢不好的樹木奇葩,爭先恐後的用人肥灌之,時間一長,整座花園的樹木長勢倒是好了,可那味道也濃鬱起來,玉老爺無奈,隻得宣布閉園修整,而後,這“玉花園”的大門,便再也沒開過。


    聽著傅悠然說著這些民間軼事,齊亦北隻覺新奇,也不打攪,隻是偶爾會心一笑,一個說,一個聽,漸漸朝園子中心走去。


    禦花園另一邊,皇後娘娘帶著一眾宮人正在花池邊賞蓮,身邊隨侍著一位高貴婦人和一個美麗優雅的少女。


    話說皇後娘娘首選的太子妃人選被皇上太子共同舉牌否決後,也著實自我反省了一番,要說皇後娘家的勢力已經夠大了,本不需要再搞什麽聯姻政策以穩固太子的地位和她的後位,但壞就壞在前些時日昭泰帝時不時流露出的廢立意圖,使得皇後病急亂投醫,緊緊抓住對太子素有好感、同時也是昭泰帝最信任的大將軍鄴青,希望得到軍方的支持,沒想到卻造成了反效果,好在如今昭泰帝對太子改觀,那麽她也無需再強太子所難,可以綜合的、全麵的對太子妃人選做出考量。


    首先,這家世是不能差的,


    其次,相貌也得過得去,不能由於相貌問題重蹈覆轍,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要守孝道,這其中的“孝”,是指懂得處理婆媳關係的,婆婆說東從不說西的,處處以婆婆意見為先的“孝”女。


    本次太子妃大選最熱門的有兩人,一個是當朝丞相之女薛萱寧,另一個就是兵部尚書之女晏佩若,雖然晏佩若是個絕世的美女,皇上和太子一定喜歡,但皇後就是不喜歡,不為別的,隻因為晏尚書向來是力挺懷王的,處處與己做對的人,相信誰都不喜歡,所以沒得商量,pass!


    薛萱寧呢,長得端莊嫻淑,人人都道有國母之相,家世也好,可薛丞相向來標榜公正,是不理東宮紛爭的,這也是皇後為何沒有第一時間選中薛萱寧的原因,未知因素太多。


    但事到如今,太子妃貌似隻能在她二人中產生了,取舍之下,皇後今日一大早便宣了丞相夫人和薛萱寧入宮,以遊賞禦花園為名行拉近婆媳距離為實,對女兒期盼甚高的薛夫人自然高興萬分,一接到旨意,便催著女兒盛妝打扮,屁顛屁顛的趕進宮來。


    薛萱寧的高貴恬靜給皇後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像,正想著找太子前來早日培養感情,就見著太子從一側的小路轉出,連說帶比劃,口沫橫飛,手舞足蹈,而跟在太子身邊的的姑娘則是麵帶微笑用心傾聽,薛夫人略有些緊張的問道:“娘娘,陪在太子身邊的那位姑娘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皇後輕輕一擺頭,朝著身旁的宮女道:“去將太子請過來。”


    這邊傅悠然正說得興起,齊亦北輕拉她的衣角,“母後在那邊。”


    傅悠然抬頭一看,問道;“要過去嗎?”


    “廢話。”齊亦北看著朝他們走來的宮女,低聲道:“這個叫寒梅,還有一個叫曼月,是母後的貼身侍婢。”他又略抬了抬下巴,“那邊年長者是當朝丞相的夫人,那女子是丞相之女,名萱寧。”


    “寒梅臘月夫人萱寧……”


    “是曼月!”


    傅悠然瞪了齊亦北一眼,不再出聲,朝那宮女迎過去,而後又隨之來到皇後身邊,皇後稍稍打量了一下齊亦北,又朝著傅悠然慈愛地道:“太子還記得萱寧麽?”


    薛夫人連忙帶著女兒給傅悠然見禮,齊亦北乘機打了個眼色,傅悠然明了的眨眨眼,據《大晉時報》報道,薛晏二女為爭太子妃寶座打得頭破血流,而優柔寡斷的太子殿下卻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據說是舍不下任何一人,心理鬥爭得十分痛苦,如此看來,老齊對這兩個女人應當都是有好感的,他可以為晏佩若不顧一切偷偷出京,對薛萱寧,自然也得熱情周到了。


    上前一步扶起薛夫人身後的薛萱寧,無視眾人的詫異眼光,傅悠然頗有些得意地道:“萱寧妹妹這麽漂亮,我怎麽會忘記呢。”


    話音剛落傅悠然便見到齊亦北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莫非自己出錯了?


    薛萱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道:“小女與殿下僅在五年前有一麵之緣,殿下竟還記得?”


    “啊?”傅悠然一愣,不可能吧?“五……五年啦?”五年前薛萱寧應該還是個十一二歲的丫頭片子,難怪大家的表情都怪怪的,大概認為太子太假了吧,唉喲,不實報道害死人咧。


    看出傅悠然的難堪,皇後輕咳一聲,“太子,不為本宮介紹下你的朋友嗎?”


    傅悠然急忙放開薛萱寧,挨到皇後身邊,“母後,我昨日說的姑娘就是她,她叫傅悠然,是……”是了半天,也沒“是”出個名堂。


    皇後的眉頭微微皺起,暗怪太子魯莽,怎可隨意接平民女子進宮?


    齊亦北察言觀色之下連忙開口,“回皇後娘娘,小女傅悠然,是墨先生的義女,昨日剛到京城,今早隨義兄進宮代義父問候皇上。”


    “墨先生?”皇後來了興趣,“可是墨燕辰?”


    齊亦北微一欠身,“正是。”


    “已見過皇上了?”


    “是。”


    皇後點點頭,“一轉眼幾年不見墨先生了,他可安好?”


    齊亦北又連忙稱是,“義父時常叨念著娘娘昔日的恩德,此次特別囑咐悠然定要前來拜見娘娘。”


    傅悠然這才真的服了,這個老齊,吹牛不打草稿,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皇後笑道:“墨先生太見外了。”


    齊亦北低眉順目的道:“義父常說,當年若沒有娘娘,豈能有他與義母的一段姻緣。”


    皇後低歎一聲,“可惜靈兒福薄,生下瑋天便去世了,也讓你義父因此有了厭世的念頭,本宮至今思來,也不知當初撮合他與靈兒是對是錯。”


    齊亦北輕提襦裙跪至地上,“娘娘,義母是義父此生摯愛之人,雖相聚時日甚短,但足可聊慰一生,義父性薄,若不是娘娘,可能至今孤獨,又哪有瑋天義兄伴在膝下。”


    齊亦北不愧是皇後嫡嫡親的兒子,琢磨透了皇後的心理,知道怎麽說才最讓皇後受用。


    昭泰帝每當懷念墨燕辰之時,總會提起這事,責怪皇後不該讓墨燕辰有了兒女牽掛,乃至最後歸隱,皇後也覺委曲,明明是為了使墨燕辰這個智囊安心的留在已方陣營,誰想到會是這個結局,齊亦北的這幾句話正說到皇後心坎裏,皇後展顏而笑,伸手扶起齊亦北,不經意地道:“如果皇上聽了這些話,便不會時常怪責本宮了。”


    齊亦北輕笑,“這些乃是義父的心底之言,自然應當告訴皇上。”


    皇後心情頓舒,親熱的挽起齊亦北,朝著傅悠然假意怒道:“亦兒,你怎不早說想接入宮中的是墨先生的義女?若本宮早些知道,一早便接悠然入宮了。”


    傅悠然張了張嘴,沒有出聲,早知道?她還想早知道呢,他們說的都是什麽東東?聽了半天還是雲裏霧裏的,索性不再搭茬,皇後又道:“悠然現在可是住在瑋天那裏?”


    齊亦北點頭稱是,皇後不讚同地道:“雖是結義兄妹,但仍需避嫌,不如進宮住些時日,相信皇上也想多知道些墨先生的近況。”


    “悠然不敢打擾娘娘,”齊亦北明白皇後的意思,開口道:“皇上已允許悠然可隨時隨義兄進宮,義父的一些心底之言,悠然定會早日與皇上言明。”


    “如此甚好。”能解決多年的心結,皇後自然心情大好,言語上對齊亦北也親密了許多。


    眼見皇後與這個不知名的女子聊得火熱,自己的女兒被冷落一旁,薛夫人可是有點急了,逮著個空子插言道:“不知傅小姐與墨先生結緣前是哪家府第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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