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康帝寵愛皇貴妃的程度,讓大臣們不得不忌憚她。


    皇貴妃,從封號上就能看出皇上對她的寵愛。貴妃之上,皇後之下的位置,致使她立於宮中數十年盛寵不衰。


    就連太後有時都要避其鋒芒。


    這金鸞殿上,小半數的大臣在維護崇王,零落幾人才敢出言站出來參本。餘下的大臣們齊齊低頭,雖然沉默著,但他們內心卻往冉泰這邊傾倒。


    原因無他,隻要在朝為官吏職五年以上的官員,不論是保皇黨還是中立黨還是崇王黨還是其他什麽黨,都很討厭皇貴妃。


    想當初,德康帝為了給皇貴妃慶生建造了一座別宮,勞民傷財不說,因為造宮殿的銀子不夠,竟然打上了官員俸祿的主意。那年年底有一半的官員沒拿到自己的銀子,過年都沒過好。雖然後來是補上了,但難免讓人怨聲載道。拿到銀子的官員也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好在那年沒什麽重大災情,唉,妖妃禍國啊。


    大臣們對妖妃深惡痛絕,然而,妖妃就是寵冠後宮,立於不敗之地。


    德康帝把他的愛情全給了這位妃子。


    在場的這些大臣個個都是人精,如果不是勝敗已明之局,他們不會為了一時對妖妃的厭惡而衝動站隊。


    大殿上,雙方人馬爭議了半餉,冉泰一派雖然孤立無援,但崇王派係的囂張跋扈卻已然印入了德康帝的眼中。


    “夠了,爾等在這金鸞殿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徐通,何誌剛,馬博文既然證據確鑿,把這三人押入大理寺,崇王禦下不嚴,在府內禁足半年,罰奉一年。”德康帝怒拍桌案,說完便扶袖而去。


    當德康帝完全離去後,崇王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斜眼看了看旁邊麵色鐵青的冉泰,“冉大人,沒想到吧?”


    冉泰垂目道,“皇上重熙累洽,慧眼獨具總有一天會認清身邊為人。”


    崇王渾不在意地笑了笑,甩袖而去。


    德康帝出了金鸞殿,趙興亦步亦驅地跟在他身後。德康帝怒氣衝衝的往前走了一段路後,突然頓住,“皇貴妃在哪兒?”


    趙興忙回道,“皇貴妃今早去了太後那請安,聽到崇王在朝被彈劾,皇貴妃現被罰站在慈清殿外,站了挺久的。”


    德康帝神色一凜,“她怎麽站外麵了?誰讓站的?”


    趙興低頭不語。


    德康帝也明白過來,太後看皇貴妃一直不是很滿意,礙著錯處總會罰上一罰。然而太後之尊隻是讓嬪妃站著而不是罰跪,實在委屈。但德康帝不管啊,心愛女人受罰了,也不顧朝堂上的怒氣了,連忙讓人擺駕慈清宮。


    趙興在後頭微微勾起嘴角,就皇上寵愛皇貴妃的模樣,誰敢說崇王會倒?


    再說崇王回到府裏,想起朝堂上的種種,江震竟然敢背叛他,而江雲亭那樣懦弱的人竟然敢欺騙他。實在讓他怒氣騰生,而江震的表現讓他深思起來,江雲亭之舉指不定是江震授意,而江震這時背叛應是冉泰的原因。


    崇王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一天,直到晚上。夜幕降臨,偌大的崇王府邸在夜色下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如同一個龐然巨物。


    崇王的府邸是京城中最大的,規模堪比皇宮中的東宮。全因他的母妃深受帝王寵愛。帝王愛屋及屋,給了崇王最好的一切,同時造成了崇王自負,傲慢的性格。


    所以,崇王不是個會坐等命運的人,他更喜歡掌控命運。


    月亮升到當空,夜色霧氣越發濃重。一隻灰鴿從崇王府內飛了出來,這種鴿子通過訓練能在夜晚飛行,它的顏色隱入黑色的天空,如果在半空或許能在風中聽到翅膀扇動的聲音。


    潛伏在崇王府周圍的黑衣衛聞風而動,觀察東方南方和東南方三個方向的黑衣衛緊隨灰鴿遠去,一路跟蹤直到灰鴿飛出城牆,黑衣衛們眼裏露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怎麽查都查不出,所有勢力都留意京城中的動向,誰會想到情報是由京城外送進皇宮的呢?


    這一晚,大多數人輾轉難眠。


    江雲亭昨晚收到顧景熙傳來的消息,知道外公已經上疏,今天一早就收到了劉小王爺的請柬。邀請他去小聚一下,但真實意圖不外乎打探消息。


    江雲亭笑了笑,用銅鏡看了一下自己的臉色依舊很蒼白,又挑了一套和臉色相稱的衣服,便出門了。


    因為昨日冉泰上疏的事情,京城裏已經炸開了鍋般的熱鬧,茶樓書院大街小巷無不在談論這件事。劉舒意選擇在太白樓擺宴,馬車經過鬧市區江雲亭很清楚的聽到茶攤子上說書人的話。


    冉泰在民間是人人稱讚的好官,說書的人自然把他誇了又誇,江雲亭忍不住把車窗的縫打開以便聽得更清楚,突然,一個小紙團從窗縫掉了進來。


    江雲亭一訝,傾身往窗縫外看了看,沒見人盯著他的方向,才放下心來。打開紙團,看到這是顧景熙的來信。黑衣衛昨夜已經探得崇王對外聯係的方式,但暫時無法獲悉信上的內容。讓他注意安全。


    江雲亭看完後,把紙撕成很碎的小方片,從窗縫中扔了出去。


    到太白樓時,江雲亭走進包廂一看,劉舒意,鄭少鍇等人放學早,現在已經吃上了。


    所有人對江雲亭表示熱烈歡迎,鄭少鍇上前抱住江雲亭,“你這養病養了一個多月,其實是逃課吧?過會兒罰三杯啊。”


    江雲亭無奈道,“我身體不好,你們都知道的。”


    “我們不知道,我們隻知道你逃課逃了一個月了。”劉舒意拿著一杯酒走到江雲亭麵前,“別推辭,生病沒好你怎麽出門?”


    江雲亭無奈道,“雖然我身體沒好,但在府裏也待膩味了。先說好,我隻喝一杯。”說著,他接過酒杯,一口飲盡。


    “好,再來一杯。”劉舒意拍手叫好。


    江雲亭手裏拿著空的酒杯,翻轉往桌麵上一蓋,側頭瞥向劉舒意,勾了勾嘴角,“小王爺,晚上再陪你喝吧。”


    劉舒意被看得嘴角抽了抽,真不想和江雲亭打交道。這人初一看溫溫和和的很好相處的樣子,可有事找他時卻覺得這人控製不住。


    其他人見江雲亭自若的叫了壺龍井,明顯是要喝茶的樣子,隻能放棄敬他酒了。這些人也是坐不住,太白樓的大堂也有講冉泰出行江南查案的事,這些人聽得精彩,便齊齊往門外湊。


    江雲亭沒去湊熱鬧,坐在窗邊,看看樓下的行人,一邊挑了幾樣沒動過的菜吃了幾口。不一會兒,劉舒意也坐了過來,作關心狀,“雲亭在府裏養病養得怎樣?”


    江雲亭心知果然來了。他放下筷子,回答道,“還好,每天看看花養養魚,頻為自在。”


    “雲亭你是過得悠閑自在,不知你知不知曉冉閣老的情況?”劉舒意嘴角禽著笑,手裏把玩著酒杯,一副閑聊的樣子。


    “知道。外公的事引起注意的人挺多,小王爺也有興趣知道?”江雲亭側頭笑了笑。


    “這京城裏的人都好奇,我也好奇一下。聽說冉閣老在江南辦案危機四伏,然而回京城也沒好到哪去?”劉舒意不經意地一問。


    “我昨日去拜訪過外公,外公的確愁眉不展。”江雲亭說著歎了口氣。


    “冉閣老為國為民,剛直不阿。然而朝堂烏煙瘴氣,小人為禍。”劉舒意也跟著歎了口氣道,又轉頭看向江雲亭,卻見江雲亭沒看他而是看著窗外。他跟著看了一眼窗外,卻沒發現什麽。


    江雲亭收回目光,向劉舒意歉意地笑了笑,繼續道,“我一直待在府裏,倒不知朝上發生了何事。”


    劉舒意低聲道,“今早朝堂上還在爭論如何處置崇王,雖說崇王被禁足半年,但以皇上對崇王的寵愛,想必關不了多久。”


    “小王爺,有句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江雲亭突然道。


    “和我說話客氣什麽,雲亭你就是太客氣了,你叫我名字就好,叫什麽小王爺。”劉舒意從江雲亭口中聽到“小王爺”這三個十分刺耳,立刻順勢糾正。


    “好,那我便說了,”江雲亭的聲音也低了低,“你我雖然是同盟,但我並不知舒意你是哪一派係的人。要是是崇王的……我暫時不能相信你。”


    劉舒意鬆了口氣,事關奪嫡大事,還是控製不住的人靠譜些,這麽想著,他出手比了個三,道,“我身後的是平王。”


    “平王?”江雲亭驚訝的瞪大眼睛,其實心裏卻暗暗翻了個白眼。


    “正是。”劉舒意微笑著點頭。


    江雲亭突然冷笑一聲,“舒意真的是把我當外人,京城誰不知道你姑母是六皇子的生母。”


    劉舒意拿著杯子喝了口酒,“我半點沒糊弄你的意思,姑母在宮中生活艱難,我豫王府和六皇子一並投靠了平王。”


    江雲亭恍然道,“沒看出來,你們家竟然會效忠平王。”


    劉舒意把聲音提高了些,“雲亭,冉閣老出手清君之側,你覺得朝中瘴氣何時能消?”


    江雲亭笑了笑,“不會讓你等久,朝中心懷正義之人都在觀望,出手之時誰會一招淨出,我與外公下棋時,他老人家總喜歡藏幾把。不顯山,不露水,棋局已在他掌握之中。”他不知道外公手上還有沒有證據,但他知道曆史的結果。


    “棋局?”劉舒意意示了一下。


    “正是棋局。”江雲亭點頭。


    “好一個棋局。”劉舒意聽聞一喜,舉杯道,“讓我們為棋局幹一杯。”


    江雲亭舉起茶杯,“幹。”


    兩隻杯子在半空碰撞。


    這兩人在這邊碰杯,聽完說書的鄭少鍇三人回來了。


    王珂問道,“雲亭你不去聽你外公的事?”


    江雲亭笑了笑,“來的路上已經聽過許多了。”


    王珂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我就說你怎麽來晚了,原來是一個人聽書去了。”


    江雲亭無法,再次舉起茶杯,“我以茶待酒,認罰一杯。”


    趙陽挑挑眉,“這還差不多。”


    鄭少鍇覺得在酒樓吃飯實在沒勁,不由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腿,“下午去哪玩?你們幾個武館去不?”


    幾人鄙視道,“又去武館,你能有點新意嗎?”


    江雲亭又轉頭看向窗外,突然問道,“少鍇,你武藝如何?”


    “在京城裏當然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鄭少鍇自信地彎起了一隻胳膊,“就比如你們四個加一起都打不贏我。”


    劉舒意喝酒不語,王珂和趙陽:“切,你就吹吧。公主武試那次是你運氣好而已,去參加的人隻有文狀元可沒有一個武狀元。”


    鄭少鍇抬抬下巴,一副不與你們計較的樣子,又問道,“雲亭你問這個有事?”


    江雲亭轉頭向鄭少鍇笑了笑,“或許有人需要你鬆鬆筋骨。”


    四人一愣,紛紛走到窗邊。劉舒意之前看過一次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再一次看窗外,卻發現太白樓樓下埋伏了好些人,他驚訝道,“雲亭這些人是衝著你來的?”


    “應該是吧。”江雲亭還閑庭自若地喝了口茶壓壓驚,聳聳肩道,“綁架威脅恐嚇什麽的。”


    鄭少鍇捏了捏拳頭,手指關節崢崢地響,“敢動我兄弟,找死。”說著,就轉身準備下樓把這些人拎出來。


    “等一下。”江雲亭攔下他,“別衝動,我知道是誰幹的。這樣衝下去治標不治本,不如我想個辦法把幕後黑手一網打盡。少鍇我隻問你,上次在宮裏的仇敢不敢報?”


    鄭少鍇尋思了一會兒,眼睛一亮,“你是說?”


    江雲亭眼眸中掠過一抹冷光,點頭,“正是他。”


    鄭少鍇參選駙馬時,公主被崇王設計了一把,他自己也差點暗遭黑手。好事多磨,未婚夫妻齊齊遭遇陰毒手段。這件事他想要報仇心心念念了許久,然而一直找不到機會,還以為不得不忍下這口氣。沒想到,機會說降就降。鄭少鍇曾經發過誓,如果有機會,他勢必要百倍千倍回報。


    而他的這件事,在場幾人都是知道的。劉舒意,王珂,趙陽一聽愣了愣,想到那可是崇王,風光無限的崇王,今日揍了他一頓,明日指不定被捉到大理寺關。


    鄭少鍇一看他們一副躊躇的樣子,冷嗖嗖地道,“不就揍個王爺,猶猶豫豫是男人嗎?這都不敢,還是不是兄弟了?”


    劉舒意看了江雲亭一眼,他被崇王一黨壓迫也不少,不由咬牙道,“好。”


    王珂見狀也答應道,“幹就幹,兄弟都被人欺負了,不揍他一頓小爺就不是京城一霸。”


    趙陽摸摸下巴,“至少蒙個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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