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的身體緩緩癱軟在地,鮮紅的血中混跡著白色的腦漿,順著前額漆黑的洞湧出來,他的身體抽搐著,每一次抽搐都會湧出來更多的血。[]


    實木地板上出現了一朵由鮮血繪成的妖異的紅色玫瑰。


    整個大廳陷入了死寂。


    醉酒的人依然趴在木桌子上昏睡,清醒的人則望著這一幕,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頓切爾肥白的身軀一動不動,直到頭頂上那把匕首流下的鮮血滴落在他的鼻子上。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眼前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群肥頭大耳的商人也懵了。


    空氣中彌漫著鮮血和啤酒的味道,偶爾還會問道頓切爾留下的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背著狹長黑色木匣子的俊逸少年。


    透過半掩的門,能看到門外躺著的昏死過去的酒館老板。


    少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死屍,繞開了濃稠的鮮血,然後徑直走到方木桌前,一探手,抽出了插在牆壁上的烏金匕首。


    他用裹在頓切爾身上的那張白狐皮製成的名貴毛毯擦幹淨了匕首上的鮮血,然後上下打量一番,饒有興趣的說道:“誒這是好東西啊,做一張恐怕要用掉上百隻白狐吧?而且這看這紋路,是精靈族的手藝呢。你兒子也有一張吧?我去了他住的地方,不過沒找到人,後來一打聽,原來跑到這裏來了。”


    少年輕聲細語的說著,用的是在大街上碰到熟人,說著今天天氣真好那種扯淡話的語氣。


    但是接下來的,是高分貝的尖叫。


    整個大廳似乎都在這刺耳的尖叫聲中顫抖。


    那少年,也就是婁樂歌,皺了皺眉頭,突然一個側身,肘臂向後一撞,偷襲的後勤官斷線風箏般砸到牆壁上,掙紮著站起來,搖晃了兩下便暈了過去。(.好看的小說)


    婁樂歌看了他一眼:“不管怎麽壯實,也改變不了你體內蛀蟲的本質,既然是蛀蟲,那又怎麽能夠經得住一擊?”


    他轉過身麵對著頓切爾,後者像是見到了惡魔一般,慌忙後退,但是被椅子卡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連滾帶爬向後逃去。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尿騷味,這胖子嚇尿了。


    婁樂歌轉過頭對目瞪口呆的三個人說道:“我和鎮長大人有點事情要處理,各位回避一下如何?”


    三個人連一個字都沒說,一溜煙跑了。


    患難見人心,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候,管你是鎮長還是雄鷹家族的旁支,都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婁樂歌對嚇得屁滾尿流的頓切爾說道:“其實我和你無冤無仇的,隻是答應別人要取你兒子的一條命而已,本沒有想過要殺你。但是今天很不湊巧的,你們這些交易被我碰上了,那也順便把你的命一起收了。”


    “饒,饒了我,你要多少錢都行!”頓切爾慌慌張張的說道。


    婁樂歌搖了搖頭,像看著笑話一樣看著他,“我的錢夠花了。”


    “那,那我給你女人,給你權利,我把整個風車鎮都給你,隻要你今天放過我一命,哪怕你讓我做你的仆人,我也願意!”頓切爾一邊說著一邊慌亂的往回退,直到肥胖的身軀抵在了牆壁上。


    婁樂歌笑道:“我可沒那麽大的野心。而且你這個樣子,肯定要吃很多東西,再說了,你隔幾天就換一個女人,我又不是人販子,你讓我哪裏給你找去?好了,也別多說廢話了,既然說了要取你的命,那怎麽會出爾反爾呢?要知道,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話。(.好看的小說)”


    婁樂歌一步上前,頓切爾緊緊貼在牆壁上,恨不得把牆鑽出一個洞逃出去。他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響聲,然後眼前一黑,就再也沒有知覺了。


    扭斷了這死胖子脖子的雙手上滿是油膩膩的一層,婁樂歌皺著眉頭擦了擦手,這他娘的要收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長成這副尊榮?


    大廳外的走廊裏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婁樂歌沒再猶豫,割下頓切爾兒子的頭顱,用那張毛毯包裹好,翻過窗戶跳了下去。


    等到驚慌失措同時又憤怒至極的扈從衝到窗戶前,小酒館外麵已經見不到一個人影了。


    十分鍾後,整個風車鎮的響起了急促的鍾聲,居民房裏的人打開了窗戶望向鍾聲傳來的方向,街道上的行人停下了腳步,風車鎮所有居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看著鍾聲傳來的方向。


    直到一隊隊雇傭兵和守軍從四麵八方潮水般湧出來。


    鎮長被刺殺的消息從營長傳給百人長,再從百人長傳給十人小隊的隊長,消息一級一級的傳遞下去,整個風車鎮的一千兩百駐軍和臨時雇傭來的五百雇傭兵全部都投入到了搜捕的工作中。


    這一次刺殺帶來的影響,比上一次人族刺客潛入小鎮刺殺狼騎士還要惡劣。


    而作案者,僅僅是一個少年。


    半個小時後,當四麵城牆的城門全部關閉時,婁樂歌已經在風車鎮外的一個賣瓜果的小涼亭吃東西了。


    婁樂歌把那顆頭顱交到獨眼蒂姆手中,後者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竟然掉下兩行淚來。


    這麽一個大男人竟然哭的不成樣子,小攤的女老板好心問道:“小兄弟,你這位朋友是家裏死了人?”


    婁樂歌笑道:“大姐,瞧你說的,哪裏能呢,他是高興,高興的哭了。”


    被一個少年叫做大姐,這個將近半百歲數的女人心裏美滋滋的,更加客氣了,“遇到什麽事了,竟然高興的哭了。”


    婁樂歌說道:“這人容易滿足的很,撿到兩塊銅板也能高興成這樣,大姐你也別見怪,這年頭怪人怪事多了去了呢。”


    女人笑了笑,“的確是見怪不怪了,聽見剛才鎮子上響起的鍾聲了嗎?聽說有個少年把鎮長大人和他的寶貝兒子給一起殺了呢,也不知道哪裏蹦出個這麽有能耐的主,鎮長大人每次出門都帶著七八十號人呢,明的暗的,個個都是一頂一的厲害家夥。”


    婁樂歌故意問道:“那個刺客抓到了嗎?”


    女人回答道:“哪能呢,要是這麽容易就被抓到了,又怎麽能這麽容易就殺的了鎮長?不過我可不認為那小家夥是罪犯,殺了鎮長父子,是給風車鎮做好事呢,小兄弟你們是外來的吧?不知道這些年這個狗屁鎮長做的荒唐事也正常。不過如果你們要進鎮,恐怕得等上幾天了,鎮長被刺殺了,這可是大事兒,少不得又要封閉城門挨家挨戶搜查。”


    婁樂歌還要問,可是女人不說了,一大隊騎兵奔過,卷起的塵土迎頭蓋臉的撲過來,女人連忙用布把瓜果遮住。這裏離水源遠,打個水也不容易,要是這些瓜果鋪上了灰塵,打水清洗又要耗費不少精力。


    祖爾克斯吹了吹桌上的灰塵,又繼續研究他的地圖,還有一個月才能到君臨城,再加上沿途靠近邊境,恐怕這一路上沒這麽容易。


    了卻了一樁心事的婁樂歌又變得悠閑起來,啃著蘋果,將肉球兒拿出來,這小東西從出了卡羅蘭界之後就一直陷入了沉睡,到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還沒有醒過來。


    婁樂歌將肉球兒放到桌子上,陽光照射下,這小家夥身體表麵竟然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金黃色。


    婁樂歌戳了戳它軟軟的肚子,嘀咕道該不會是要變成金子了吧?


    等到獨眼蒂姆情緒穩定下來,婁樂歌將在血玫瑰酒館的所見所聞大概講了一遍,然後又掏出那一疊厚厚的文件交到他手中,“看來戴蒙說的沒錯,這背後的確是這兩個家夥搗的鬼,不過讓我奇怪的是他當時僅僅是一個小孩,又是從哪裏知道的這些消息?”


    蒂姆將文件一張張撕成碎片拋到風中,“這些都不重要了,我會遵守約定,除非我死了,否者我一定會將那個叫戈離的地精平安的帶到君臨城。”


    他說著站了起來,對婁樂歌說了句謝謝,然後徑直往暮光營地的方向走去。路麵上被軍騎激起的灰塵還未消散,他就這樣一頭紮進灰塵裏麵。孤單的背影中帶著一份毅然決然。


    婁樂歌看著那個背影,一時有些失神:“怎麽感覺像是讓他去赴死一樣?”


    祖爾克斯抬起頭瞥了一眼,沒有說話,又繼續研究他的地圖去了。


    婁樂歌又自言自語說了些話,祖爾克斯也不理會他,這些日子光是路線選擇的事情就弄得他頭暈腦脹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別的事情了。


    閑來無事的婁樂歌將肉球兒收回了兜裏,看著一隊又一隊的騎兵衝過官道進入風車鎮,再怎麽想也想不通為什麽區區一個鎮長死了就驚動這麽多的人。


    婁樂歌並不知道其實在他殺了頓切爾後的第三分鍾,這個消息就通過一個魔法傳輸陣傳送了出去,而接受消息的另一頭,負責看守傳輸陣的老頭兒正打著瞌睡。


    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小小的旁支家族族人的死亡,竟然會讓整個雄鷹家族陷入無窮無盡的麻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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