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車鎮。


    天亮了,鎮外的巨大風車慢悠悠旋轉著,從睡夢中醒來的居民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躺在牛板車上睡了一夜的約翰下意識去摸貼著胸口放置的那顆碎金塊。


    直到指間傳來那硬邦邦的觸感,他才鬆了口氣。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又去一旁小水渠洗了把臉,吃著又硬又沒味道的烤麵包,想著回去要讓女人在烤麵包的時候放些糖才好。


    他拉著牛車沒頭蒼蠅一般逛了三條街,最後還是一個烤麵包店的老板告訴他哪裏有做金銀首飾的店。


    又問了好幾個人,才來到科伯爾街這家叫做戴蒙首飾的店鋪,但是這家店還沒有開門,他隻得拉著牛車站在一旁等候。


    太陽驅散了薄薄的秋霧,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多了,約翰這架臭哄哄的牛板車就格外不招人待見,那些穿著華麗的小姐夫人們都捏著鼻子遠遠的繞開,但是風車鎮的街道很寬,能容納的下三兩馬車同時通過,因此巡街小隊那些高高在上的臨時雇傭兵也沒有怎麽為難他。


    首飾店的門終於開了,裏麵走出來一個前凸後翹的女人,細膩的皮膚在陽光下泛發出白淨的光澤。約翰暗自咋舌,城裏女人的皮膚就是好,光是看一眼就能感覺到其中柔軟和光滑,不像自家女人的皮膚,摸著都膈應手。


    約翰迎了上去,那女人像是大清早見鬼一樣躲著。女人退回到了店裏,抽出一把剪刀對著約翰:“你幹嘛,膽子太大了,大清早就來搶東西,你可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要喊巡街隊了!”


    約翰愣了愣,看來是被當成搶劫的了,他笑著說:“夫人,那個,我不是搶東西的,我是想讓您幫忙做一個戒指。”說著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後才小心翼翼摸出了那拇指大小的金塊。


    什麽時候這種鄉下來的窮鬼也有閑錢做金幣了?女人鄙夷的看著這個滿身散發著汗臭和牛糞味道的男人,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塊拇指大小的金塊時不由得一愣,莫不是在哪裏撿的吧?


    但是不管這金塊是從哪裏來的,她也不會過問,雖然是小生意,但是也總比沒有強。女人翻臉笑了笑,將這個還卷著褲腿的向下漢子領進了鋪子。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街角除站著三個人,一直看向這裏。


    獨眼蒂姆轉過身,婁樂歌從他的眼睛裏就能看出來,那個叫做戴蒙首飾的店鋪曾經是他的,這一切似乎都是一個陰謀。


    那個落魄的貴族新娶的女人現在打理著曾經屬於蒂姆的店鋪,就能說明很多問題,或者至少提供了很多線索,而其間有隱藏著多少齷齪,獨眼蒂姆不會去追究,婁樂歌這個旁觀者也不會去追究。


    對蒂姆來說,知道讓他五年軍功變成一張鋪滿了灰塵的白紙的罪魁禍首是誰,就夠了,用五年激情燃燒的歲月換一條命,他覺得不虧。而婁樂歌要做的,隻是去殺人。


    鎮長的辦公廳在風車鎮的正中央,一個鎮的大小事務都集中在這裏處理,但是更多的,比如人情世故,都放在一個叫做血玫瑰酒館的地方。


    風車鎮六萬多人,雖然算不上大,但是因為距離邊境不遠,過往的軍隊輜重都在這裏中轉,再加上南來北往去前線做生意的商人,這裏麵的油水,即使是一個中小規模城市的掌舵者也要眼紅。


    自從上次人族刺客在鎮上暗殺狼騎士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軍方又增派了一個百人小隊來加強防禦,後來又修築了護城牆,這使得小鎮已經堅固如鐵桶一般--至少鎮長大人頓切爾的心裏是這樣想的。


    歡送宴在血玫瑰酒館舉行,頓切爾坐在玫瑰色的皮革沙發裏,肥白的手細細摩挲著扶手,他整個臃腫的身軀的陷入沙發中,慵懶的看著在他胯上賣力勞作的半裸女郎。


    大廳的中央擺放著一張方形血木桌子,八個男人圍坐著,喝著啤酒吃著肉和新鮮水果,銀盤子和刀叉撞的叮當作響。他們大多都體態臃腫,也不在意喝酒吃肉時的粗魯動作弄髒了身上穿著的華麗而考究的衣服。


    血玫瑰酒館尖嘴猴腮的老板親自守在門口,防止哪個不長眼睛的家夥莽莽撞撞走錯了房間,打擾了這幾位貴客的雅興。為了這一頓飯,他可算是費盡了心思,從一千多公裏外的運送來的新鮮瓜果,這些東西,在這裏可是連聽也沒聽過的,光是保鮮的冰塊就用了整整一船。


    這些人中多數都是常客,隻有那個身形壯碩的男人從未見過,老板琢磨著,應該就是這次輸送輜重的後勤官了。(.)


    這一餐的主食是一頭雙角犀幼崽,這些人吃膩了雞鴨魚牛羊豬,碰到這嚼勁十足卻又肉香濃稠的野味,肯定會滿意的,老板想著,聽到大廳裏傳來的笑聲,心中憂慮一掃而空。


    那七八個肥胖的男人頻頻向坐在正位的壯漢舉杯,壯漢也來者不拒,啤酒像白開水一樣灌到肚子裏,作為後勤官,烈酒都能當水喝,更別說啤酒了。


    他偶爾會扭過頭看一眼陷在沙發上的臃腫男人,眼神玩味。


    過了兩分鍾,大廳裏響起一陣低沉而急促的呼吸聲,隻見頓切爾身上的肥肉顫抖了兩下,坐在他身上的漂亮女人夾緊了雙腿,很配合的高調的叫著顫抖著。


    良久,頓切爾揮了揮手,女人麻利的將現場清理幹淨,光著半個身子小跑了出去,掩上門時還不忘扭頭對頓切爾眨了眨眼。


    門被關上了,空氣中彌漫著肉香和讓人惡心的腥臭味。


    後勤官忍著惡心笑著向頓切爾舉杯,後者回以一笑,站了起來,裹上一件白狐皮製成的毯子,拿起一杯啤酒,和後勤官砰了杯。


    “頓切爾大人威猛啊,一個小時,我看那女人都快累死了。”後勤官說道。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一個後勤官的基本素養,哪怕他再看不慣這位鎮長大人的作為,也要和他一起喝酒吃肉玩女人。如果是一個普通的鎮長,他完全不會放在眼裏,但是要想在這個風車鎮這個地方穩坐鎮長位置十八年還不挪屁股,其中的門門道道就值得讓人玩味了。


    頓切爾家族屬於雄鷹家族的一個旁支,而雄鷹家族是玫瑰血界實際上的掌控者,即使玫瑰血界在艾澤拉斯三千界中隻能算末流,但是雄鷹家族可是在戰術府常規議會中擁有兩個席位的,光憑這一點,他一個小小的地方後勤官也得厚重臉皮去貼別人的屁股。


    頓切爾喝了口啤酒,搖著頭,臉上的橫肉一抖一抖,“老啦,沒年輕的時候管事了。大人你要是有這份心思,一個晚上玩七八個女人也不成問題。前天叫那臭小子給您送過去的那幾個女人怎麽樣?大人不會還留著沒開苞吧?”


    後勤官一臉淫笑道:“鎮長大人的美意,我怎麽會推辭呢?還別說,雖然都是沒有經曆人事的雛兒,但是也很會服侍人。風車鎮山好水好女人好,這可都是鎮長大人的功勞。”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頓切爾有個習慣,就是將用過的女人送給別人,或者是下屬或者是合作夥伴,十多年過去了,送出去的女人沒有三百也有兩百,混跡在風車鎮上層的人物,幾乎都會收到他送過來的女人,勢力越大,越受頓切爾的器重,收到的女人也就越多。


    在場的都是風車鎮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出席這種場合的,少說也收到四五個女人。


    而這一次直接送雛兒,這種事情還從未發生過。


    酒過三巡,桌子上的那頭雙角犀幼崽已經變成了一堆骨頭。啤酒勁道不足,但是喝多了也能醉人,血木桌子上已經趴下了四個。


    正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微醺的後勤官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來敲門,但是這血玫瑰酒館的老板親自在門口守候,也知道規矩,這時候敲門,顯然是等的正主到了。


    有人過去應了門,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走了進來,穿著一身勁裝,看著還壯實,但是後勤官見他腳步虛浮,眼圈有些發黑,顯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這頓切爾父子,恐怕遲早都會死在女人肚皮上。


    來人正是鎮長唯一的一個兒子。


    頓切爾拉著後勤官的手,後者一個激靈,這死肥豬,難不成還喜歡男人?


    鎮長感到後勤官的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也不多想,說道:“這是我不爭氣的兒子,想必大人也認識了吧?今天把大人請過來呢,其實是有一件事情想請大人幫忙。”


    又是送女人又是吃山珍海味又是送金幣,彎彎繞繞這麽久,到現在才露出本意,這個頭肥豬的耐心也真好。後勤官想著,故意沒好氣道:“鎮長大人你這是說什麽話呢!什麽幫不幫忙的,大家都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這就好,這就好。”頓切爾還擔心這家夥裝清高呢,“是這樣的,我的這個兒子前些年也在前線打仗,表現也可以,殺了十九個人族步兵和一個火槍手,本來要論功行賞升遷的,可是他娘突然重病,他也受了重傷,我就派人把他接了回來。能不能請大人幫忙讓他複職。”


    “令郎少年英雄啊!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必然不是凡人。”後勤官說道,“我雖然是管後勤的,但是在文部那邊也說得上話,這沒什麽難處,不過恐怕令郎這麽顯赫的戰功就這麽被人遺忘了,不得不說是個遺憾啊!”


    雖然嘴裏這麽說著,但是後勤官的心裏卻覺得無比的惡心,站在他麵前的年輕人,細胳膊細腿的,別說上戰場和人族士兵打仗了,恐怕連一把戰斧都揮不動。


    那年輕人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紅暈,雙手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了起來。


    頓切爾搖了搖頭:“這個無妨,隻要能讓他恢複原職就好,大好兒郎為了部落而戰,那才對得起青春年華嘛。”他說著,話鋒一轉,“不過,我這裏也有以前記錄他戰功的文書,不知道這個有沒有用。”


    頓切爾說著拿出了一疊羊皮紙鋪到桌子上,後勤官看了看,的確是軍中的文書,上麵還加蓋了特有的魔法印記,這一點,誰也做不了假。隻是上麵立功人的名字是蒂姆,隻有一個名,卻沒有姓。不過這一點也無關大雅,軍中有名無姓的人多了去了,甚至還有不少把狗熊,紅龍頭這樣奇葩的綽號當做名字的人。


    後勤官一份一份的看過去,看來這又是一次冒名頂替撈軍功的老把戲了,這幾年常見的很,對這種事情,大多數人也隻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有能量做到這個份上的人,要比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可憐家夥讓人忌憚的多。


    想通了這一點,後勤官笑了笑:“這樣的話就完全沒問題了,鎮長大人也不用怕令郎這個人才被埋沒了,我回去把這些文件上報過去,鎮長大人就等著軍中的調撥令下來吧。”


    聽到這一句話後,那年輕人竟然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現在,輝煌的未來已經向他敞開了大門,從此以後他的名字就是蒂姆,蒂姆?頓切爾了,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是這種事情,混進軍隊裏,還不是想怎麽改就怎麽改?


    一切終成定局,皆大歡喜。


    直到一把匕首穿過了厚重的桃木門,再穿過他的頭顱,最後紮到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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