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蟬喚得淒慘萬分,深夜的暑氣寒顫逼人,夜空的孤零月,泛著橙色的毛絨光,缺了一大半,冷夜裏的暖,知的人,實在甚少。


    那盼今夕,忘不了的情,傷不了的悲。


    一個男子,名為穆元翰,一個女子,名為寧梭。


    交叉失措,來來回回,錯了不少,卻很多。


    幾日後,德妃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去了壽陽宮。將自己害人之事全部寫在了那信中,並將害人當日穿的那一身沾了血的衣裳也一同送到了壽陽宮,作為證據,她寧梭自行修書,告自己的罪狀,這一天,她早就已經想到了。


    寧梭害人一事此事也就定了,一時間宮裏就傳開了。宮女太監互相眾聚輕語,就連宮外都傳開了,整個都城都鬧得沸沸揚揚。


    次日,太後便下旨了。


    “柯達卓德妃寧氏,品行不正,在宮中實施勿人之術,擾亂宮中規矩,致後宮血散前堂,依大臨宮規,理當處死,明日辰早,賜酒。”


    旨一下,祈楨皇帝就已得知,從承陽殿趕到了壽陽宮。


    進去便看到慈園太後正在於薑皇後品茶,便行禮問道:“兒臣參見母後。”


    薑皇後剛要起身行禮,祈楨皇帝便攬手道:“不必了。”他祈楨看都沒有看她薑皇後,薑皇後臉色不悅,便不說話了。


    祈楨望著慈園太後說:“兒臣來。是要問母後,為何下旨要處死德妃?就算是犯錯害人,可她畢竟是朕的妃子,母後豈可一句話就下旨呢?”


    慈園太後坐在榻上,不急不忙,端著一杯熱茶小口了一嘴,才道:“哀家隻是為皇上排憂解難,後宮是非多,豈要每件事都經過皇上,她德妃品行不端,在後宮屢次作怪,哀家隻是依照我們的大臨國的宮規來處置德妃,皇上難道要開了我們大臨國的先例不成?”


    祈楨立刻說道:“母後上次處死凝貴人,如今說明凝貴人乃是清白,若是母後像定凝貴人的罪一樣定德妃,日後若又是冤案,豈不是讓天下百姓取笑。(.好看的小說)”


    慈園太後起身走到祈楨皇帝的麵前道:“如今死她德妃自行認罪,有證有據,哀家還怕天下的人笑話不成,皇上日夜忙於國事,如今胡邑使臣到訪。兩國關係甚為重要,身為皇上,就不應該為了一個德妃而誤了國事,而是應該思量兩國修訂條約一事,總之此事哀家已經下了旨,皇上就無須再過問。”


    “母後。”祈楨那股著急的樣子,怕是也隻有那德妃才配他給。


    “一個天子,乃是我們大臨興亡的重要所在,你有時間在哀家麵前理論,還不如坐在那承陽殿裏看看那些大臣們都在本本參著什麽。哀家累了,跪安吧。”慈園太後怒斥起自己的兒子。手一揮便生氣的走了。


    薑皇後被怔住了,還是第一次看見太後發如此大的火,又看了看皇上,皇上的臉已是青筋暴露,薑皇後的心中瞬間酸了,自己心愛的男人若是那一天也像方才一樣緊張自己,她就不必花費那麽多心思去討取歡心了。


    最後,皇上負氣離開了壽陽宮,隻是薑皇後還在思想著。對那德妃的恨又多了一層。


    心想:那德妃留不得。


    那天晚上,敬德宮外守滿了侍衛,誰也進不去。


    而在內殿中,景兒剛好替寧梭換上了一件火紅的長袍衣裳,那衣裳上麵繡了鳳凰和牡丹,就像站在牡丹花中,豔麗動人,這衣服,除了太後,就隻有皇後才有資格穿,這就是象征著身份的高貴尊榮。


    寧梭穿在身上,長發披落在肩,長長的一席風袍,在紅燈燭的照耀下,就像是染紅的鮮血,染了一地,紅了一片,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高貴大氣,她摘了那麵紗,抹了粉,臉上的傷痕隻是隱隱約約可見。[]依舊是那美人兒。


    景兒強顏的笑著,可是心裏,卻是那麽的心痛自己的主子。


    景兒看著穿上風袍的自己主子,說:“主子穿著這身衣裳,真好看。”


    寧梭望著她問:“好看,是嗎?”頓了一會說:“那究竟是人美,還是……這衣裳美呢?”


    “自然……是主子最美。”景兒的聲音是傷,說得輕柔,同時也落了傷。


    就像是櫻花一樣,落了,飄了,到最後,長埋土地。


    今晚,是她寧梭的最後一個晚上,也是她寧梭在這皇城的最後一個夜晚,是否是高興,是否是傷,已經說不清楚了。


    天空上飄起了雪花,一粒粒,細細小小的,落到地上,都已經化掉了,成了落地輕雨,無聲無息。


    托著那席紅色長袍,寧梭坐在了床沿邊,從枕頭下取出來一樣物件,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匕首上明顯的刻著寧梭二字。


    寧梭撫摸著這把匕首,甜蜜的笑了起來。


    這匕首,是穆元翰送給她的,穆元翰說:千情絲,生死與共,以匕首為愛。


    她將這匕首貼在胸口,涼意倒暖了心口。望著天上的那一輪明月,眸子中便感傷了。


    你現在……過得好嗎?皇城外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在看著這輪明月呢?如果是,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元翰,我好想你,好想再見你一麵,我知道今生,我們有緣無分了,但若是有來生,我柯達·寧梭願意平淡一生,放下世間仇怨,與你廝守一生。而這輩子,就當是我欠你,下輩子,我再還給你。


    孤落明月,相思幾多愁。


    最終,已是淚流滿麵。


    將軍府


    夜深庭院出,劍影四射,劃破在這漆黑的夜中,劍光倒影,那雪花就如同璀璨的落星一樣下落,那男子,卸了盔甲,著裝一席白色長袍,舞著劍,揮散著身子,那力道強韌有勁。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強烈的酒味,酒香情濃。


    男子就像忘了已是夜深,也不知舞了多久,未停過。


    這男子,乃穆元翰,字相齊,錦江人氏,掌握大臨左翼軍兵權。重情重義,終生效忠於大臨,世人說:此人重用,必興國。是大臨統一四國的重要大將,祈楨期間,被受封“淮忠”將軍,載入史冊。


    而史書記載,相齊情,殆於美人。這美人,意指柯達·寧梭。


    穆元翰是個奇男子,不僅相貌出眾,在戰場上,更是使得他人聞其音,喪了膽。


    庭院舞劍,有了“相齊劍散留情”之說。


    直到有人來了,這劍,才停。


    來人身穿一席黑色的緊身的盔甲,手拿長劍,此人名為驍恪林,乃是大臨曆史上有名的“護國”將軍。在四國開戰時,成為大臨走向閩國的重要功臣。後被祈楨皇帝封為“護國”將軍。維禛期間,被抒楦太後受封閩國“羽林”大將軍之位,掌握閩國兵權,輔助維禛皇帝,百興朝政。


    “將軍,已是夜深了,休息吧。”驍恪林的聲音十分的沉重。


    穆元翰不說話,眼睛泛紅,已是渾身的酒氣。那額頭,已是被酒漲紅。收起劍,走起路來早已是眼前迷淩。


    驍恪林上前扶住了他,關心的問:“將軍,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穆元翰的心,豈是別人知道的,心中所痛,痛不欲生,七年了,苦苦等了七年,如今,一道旨,竟要斷了七年相思苦。


    他說:“何是情,何是愛,難道隻是一道聖旨,就要斷送嗎?我穆元翰自問對得起大臨,對得起他祈楨皇帝,可為什麽?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為什麽?為什麽。”穆元翰的情緒激動,咆哮了起來。


    男子的淚就像男子的膝蓋,黃金重,可他穆元翰,已是滿眼的滄桑淚。


    驍恪林知道他與當今德妃的事,自然也就明白這男子的淚了。驍恪林不知道該說什麽?行軍多年,早就已經一身冷酷,對於安慰人已經不知道該怎樣說了。


    “恪林,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等了七年,整整七年,我以為總有一天可以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帶她回柯達卓,和她永遠在一起,但現在,我卻隻能在這裏,什麽也做不了,我對不起你梭兒,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用,我不能帶你離開這兒,都是我沒用。”


    “將軍,你不要自責了,你已經等了二公主七年,二公主她不會怪你的,生死由不得人,相信二公主她會明白的,如果二公主知道將軍現在這樣,她一定會難受的,將軍,恪林隻是粗人,不懂得什麽情愛,但是卻知道一個道理,真愛止於相愛人。若將軍愛二公主,就不應該讓二公主遺憾而去。”


    相愛止於像相愛人,相愛,必要不愛。


    穆元翰沉默,酒醉人不醉,依舊清晰可知,驍恪林的一席話,點中最深點,他穆元翰生生世世隻愛那柯達·寧梭,等一世,愛一世。也就生生世世。


    滿地的白雪,落滿了庭院,穆元翰望著那一輪明月,心裏靜怡,卻惆悵萬分,何時,能夠戀人重聚,帶著心愛的女子離開這是非。


    梭兒,你現在在做什麽?幾年了,真的好想再見你一麵,讓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是不是好?太後下旨,我卻無能為力,原諒我梭兒,我不能帶你離開這裏,不能帶你回柯達卓,你放心,我穆元翰會陪著你生生世世,生死相隨。你離,我離。


    女相思追,君留夢遷,此生不能,來生在聚。


    愛,不就是這樣嗎?生與死,彼此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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