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就是這樣,留情多生苦,不留卻心傷痕,自古相愛止於相愛人,人生的來去匆匆也就瞬間罷了。


    穆爾楦跪在承陽殿外,整整一夜。


    次日的清晨,前來的程公公急忙從承陽殿出來,看著已經跪了一夜的穆爾楦。擔心的勸道:“楦嬪娘娘還是回吧!皇上是不會見你的,你瞧這天氣,要是弄不好,可傷了身子,娘娘還是請回吧。”


    穆爾楦依舊跪著,低著頭,不言不語,隻求見皇上一麵。


    那程公公繼續說:“娘娘,皇上昨天已經去過壽陽宮了,太後的旨意,皇上也道不了一二啊!娘娘還不是回吧”陳公公很是擔心,還是第一次遇見一個娘娘跪在承陽殿外不肯走。


    穆爾楦稍稍抬頭道:“勞煩程公公為本宮再去通報,希望皇上下旨撤免德妃的罪,不然本宮……便長跪不起。”


    “這......娘娘,你別為難奴才了,皇上如今正在忙於國事,此事……太後已經下旨,聖旨難改啊。”


    穆爾楦不再說什麽。依舊跪著,程公公無奈,隻得反身進了殿內去了。


    天空飄著小雪,地上已經濕了,涼意傳在她膝蓋上,透涼了全身,穆爾楦寒顫起來,卻始終不肯起身。


    身子本來就弱的她,這一跪,怕是要好些天才會好了。(.好看的小說)


    如此,隻求皇上的一道聖旨,救了她那苦命的寧姐姐。


    而今日,太後就已經親自前往敬德宮,而在太後後頭的一個太監,依舊如同當年,端了一杯酒。沉澱了不少了迷。


    這一天,寧梭一早就已經到了正殿,一人坐在正殿內,而那席簾子也被她撤了,就連遮在臉上那塊淡紅的麵紗也摘落了。


    就在方才,她寧梭,坐在鏡子前,看著七年未見的自己,淡淡的看著,不言不語,許久,才扶著自己那塊傷疤,微微的笑了。


    她問:“容顏,真的是女人的苦嗎?”


    景兒說:“在景兒心中,兩位主子都美。”


    兩位主子,指的乃是寧梭與寧玉。


    她說:“景兒,我走後,你記住,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桓姐姐,如果有必要,就想辦法將她送出宮。”


    景兒已是一個淚人,忍著心中痛,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顧桓貴人,絕對不會讓桓貴人受一點兒傷。”


    桓貴人,原名,楊桓,安遠縣人氏。普通女子出生,乃是前德妃寧玉的紅顏知己,在寧玉死後,不知何故瘋癲,被下旨打入冷宮了。寧梭進宮後,便一直照顧著桓貴人。


    她寧梭也就放心的笑了,看著鏡子,想起自己昔日的容顏,究竟算什麽?到現在,還不是空殼一副。


    慈園太後進到敬德宮,麵無表情,難得的冷酷。


    德妃看著她進來,也未起身行禮,今日的寧梭,沒有麵紗,卻還是公主的高貴,是啊!她本是柯達卓的二公主啊!


    太監攙著太後站在下麵,慈園太後抬眼看著她,而寧梭,也一樣看著這個害了自己姐姐,害了自己的女人。


    寧梭玉指一繞,竟笑了,慢慢起身,踏著輕柔的步子,踩著那鋪滿紅毯的階梯慢慢走了下來,那一身大紅色的長袍上印著的鮮紅的鳳凰和牡丹,栩栩生動,妖豔動人,就像高高在上的女子,妖嬈百媚。臉上抹了淡淡的紅粉胭脂。可臉上的傷疤還是隱隱約約顯見,但是她寧梭,實屬美人。


    她強忍著身上的每一處痛,端正姿態,顯得沒有一點病痛。


    慈園太後望著他走近自己,一邊看著她身上穿著的那一身鳳凰紅袍,有些動怒,這鳳凰服豈是人人都可穿,而一邊慈園太後心裏想著,這個女人為何今日如此,不是說已經病入膏肓了嗎?為何看上去似是沒有任何事。


    寧梭走到太後麵前,笑了起來,說:“太後,您說,臣妾這一身衣裳可好看。”寧梭問的竟是天真,擺動了身上的鳳凰服,繼續說:“若是姐姐還在世,或許……已是這鳳袍的主人了,我想姐姐穿起這身衣裳來定會比誰都好看,對嗎?太後?”


    慈園太後默然,臉上依舊不見一絲波動,看著笑得無真的寧梭,雙手緊握抱腹,道:“若是你姐姐還在世,怕今兒站在這兒與哀家說話的就不是你了,你姐姐寧玉之死乃是因為腹中孩兒慘死,不幸一屍兩命而至,德妃你如今又何必在哀家麵前提起,而又多生事端呢?”


    寧梭哼笑了起來,踏著步子繞著慈園太後身邊走了起來,說:“是嗎?難道太後果真忘了?罷了罷了,時隔多年,隻怪臣妾不中用,不幸被奸人傷了臉,染了風寒病,隻得待在這敬德宮整整七年之久,不能替姐姐報了深仇,讓那罪人依舊高高在上,享得滿春榮華。”寧梭走到慈園太後的背後就停了下來,看著那太監手裏端著的一杯酒,便自然的笑了。


    慈園太後也不板過身子,依舊高雅的挺著那把身子骨,帶著點傷沉之氣道:“德妃說的話,哀家就全當誤聽,不過宮中害人之事,德妃竟沒有半絲悔過,哀家身為太後,就要整理後宮,把那烏煙瘴氣一掃而盡,今日哀家來此,是為了賞你一杯酒,為德妃你餞行。”


    “臣妾何德何能,竟然讓太後親自為臣妾餞行,臣妾真是雖死猶榮,臣妾死後,定會在陰曹地府為太後祈福,望大臨百朝興戴,希太後……福壽安康,永享太平。”寧梭彎腰向慈園太後行了一個大禮,放才起身。


    那紅鳳袍漣漣,卷起一扇怨恨,這一拜,乃天地方,人心圓。


    慈園太後緩緩轉身,看著依舊笑臉滿麵的德妃,看著她,慈園太後心中已將那笑容裝入了心。


    “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為了我們大臨,哀家當年所做,對得起大臨列祖列宗,對得起開國先皇“智元皇帝”,更對得起哀家這顆心。”


    簡短一句話,字字為他人,為他人,害其人,究竟是對是錯。


    寧梭笑著,所謂緣故,竟是這樣。


    端起酒杯,笑一笑,一飲而盡。


    滿天白雪,慢慢落下,散在殿內。染白了那一身鳳凰衣。


    她眼中,是柯達卓的佛樹山,是流河邊。還有一個男子,在那個地方等了她生生世世。


    杯子落了地,碎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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