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居位於整個皇宮的正中大殿旁邊的一個偏院裏,整個屋子算上院子才百裏見方,卻勝在小巧精致,據傳這裏是先皇後生時最為喜愛的院子,先帝為了搏美人一笑,下詔讓人按照皇後舊時居住的地方仿製的。


    小院門口是淩雲提的字,鐵畫銀鉤好不灑脫,筆鋒回轉竟帶著一股逼人的鋒芒,睿言抬起頭看著那三個大大的字體出神,躺在裏麵的那個人總帶著他做不到的大氣灑脫,可以一次又一次毫不猶豫的逃離他,這次也是一樣,一個在追一個在逃,這麽些年了,他累了,好在這次他的身邊不是他一個人了,不會再覺得孤單寂寞了。


    “你在看什麽?”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而又清冷的聲音,恍恍惚惚的帶著讓他心跳的悸動,迷茫的收回眼睛將視線轉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那個人依然是清清冷冷的帶著白雪的溫度,已經在前麵走出了好遠,欲迷人眼的花叢將他大半個身子擋住了,那雙熟悉的眸子深邃的回過身認真的看向他。


    很認真很認真的看向他,隻有這一刻的時候他才能夠感覺到自己心中的滿足,不再是空的,不孤單不寂寞,就如同這天氣一樣溫溫的悶悶的確百花盛開。


    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惑人的微笑,豔麗張揚,帶著孩子特有的稚氣與張狂,卻又糅合了成年人的沉穩與自信,矛盾而又迷人,然那個花叢中的隻是想要回首的人在也無法前行,止住了腳下的步子,深沉的看向他,這個時候心裏才切切實實的安穩,這個人才是他的,才是屬於他的。


    “我在看這花開的不錯,沒記錯的話似乎叫做鳳仙花吧!喜歡麽,喜歡的話我送給你!”


    睿言難得不那麽陰沉著臉在陽光下笑的肆意,隻是兩個人眼底都是掩埋著深深的沉重,誰也沒有刻意去提,隻有兩個人的時刻誰也不願意去提罷了。


    白色泛著鵝黃色的花瓣在陽光下顯得越發的明亮,隻是那花瓣下淺淺的形成了一層淡淡的黑影,搖擺的清風為這一切添上了一絲陰霾。


    “送我!”左塵沒有意識的重複了一邊,隨即避開了他的眼看向那個不遠處的主屋,慢慢的漾開了一抹無奈而又含著苦澀的笑容,近乎低喃的輕語說:“這普天之下都是陛下的東西,何來送不送一說呢?如果隻是單純喜歡的話,我更喜歡茉莉花,他雖然不漂亮,卻足夠驕傲!”


    是的,他喜歡茉莉花,那是他永遠也給不起的唯一,因為......茉莉花的花語是,你是屬於我的。


    這簡簡單單的陽光下,就像是他不小心偷來的幸福一樣,總是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憂傷,眼光落在了那個人的窗口,總是有一種心虛的感覺,那麽虛幻到不真實。


    聽見了他近乎低喃的聲音睿言的呼吸跟著一息,抬起頭看向他那個人飄飄渺渺的就像是一陣風一樣,抓不住,留不下,順著他迷茫的眼神看向了那個小巧的精致的屋子,就像是瞬間被一道雷劈中了一樣,睿言愣愣的站在那,看著那雙蒼茫的眸子,像是寬闊的大海一樣帶著深深的包容,輕撇著微笑看向他們。


    他的身後站的是怔愣在原地的史雲,看看他又看看左塵,眼神慢慢的變得複雜了起來,有些擔憂的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人,那人裏麵穿著雪白的兜衣,外麵披了一件玄色的外衣,單薄而又壯碩的身體略微彎曲的站在了窗子邊,幽深的讓人看不見低。


    “沒想到你竟然......咳咳......會,喜歡......那樣的花,我這裏.......咳咳......!”


    “將軍,你先不要說話了,回床上躺躺吧!反正大人已經來了,進屋去等也是一樣的!”


    史雲無奈的一手扶著淩雲,一邊耐著性子溫聲的對他說,努力地壓著自己心底那股莫名其妙湧出來的憂傷,不是刻意的去忽略,而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勸說,就連他都能感覺到將軍他的憂傷,濃濃的悲涼,那雙淒切的眼落寞的看著窗外的已經枯萎了一地的落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睿言猶豫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左塵又回頭看了看他,第一次沒有那麽決然的不顧一切的跑到那個人的身邊,眼睛有些不自覺的四下瞟了瞟,順著史雲的話接著說:“你先進去吧!我們這就進去,表哥,大宋還需要你幫我撐著呢?別這麽作踐自己!”


    窗口的淩雲輕揚了揚笑容,眼睛直直的看向左塵,輕聲的開口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底氣,渾厚的聲音帶著他慣有的寵溺對睿言說:“有些事情我想和左相單獨談談,你......回避一下好麽!”


    睿言看了他半晌最後依然如小時候那般在他的目光下妥協了下來,不管是什麽時候,他都無法拒絕他的請求,尤其是他那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無奈和包容的時候,他總會覺得虧欠他,以前沒有這種感覺,可是......自從遇見左塵,知道了愛與被愛的不同時,他越發的覺得愧疚。


    他的孤單,他的寂寞都是因為他,睿言一直都知道這個人愛的不是他,是他的母後,那個端莊而又瘋狂的女人,卻隻有麵對著他的時候才會出現那少許的溫柔。


    年幼的他對他羨慕又嫉妒,羨慕他可以那麽優雅從容的完成一切一切在他看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的雙手下就像是帶著奇跡一樣,有風度,一直都是那麽自信無暇,隻有一點除外,他不該愛上他的母後。


    明知道那個女人一直利用他也毫無怨言的甘心被她利用,如果那時他不是因為嫉妒和恨親手殺死了那個女人,他是不是能夠快樂一些,至少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頹廢,是他,嗬,是他親手抹殺了他所有的快樂、希望和未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愚蠢。


    那個男人,淩雲他其實什麽都知道,可是即使再傷心都會對他漾出一抹帶著憂傷和淡淡寵溺的微笑。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譬如人心,然而即使他有所愧疚,他依然不後悔,因為他是一個帝王,就沒有後悔的權力,答應他的話是他唯一能夠給他的補償,即使他真的不想離開,不想讓左塵跟他單處在一個屋子裏麵呼吸著同一片空氣,不想讓左塵離開他的視線一刻鍾,可是......。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走,你......先回去坐著吧!好好地休息一下!”


    睿言歎了一口氣,低著聲音漾出難看的笑容,輕聲的誘哄著他,眼看著他單薄的身影消失在了窗戶口,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再抬起眼的時候,那抹剛剛還站在院子裏麵纖白的身影,已經不見了,真的就像一陣來去的風一樣,他的心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就好像......那個人就要離開他了一樣。


    目光幽深的望向那條似乎沒有盡頭的小路,皺了皺眉頭,想要轉身離開,卻又有些不舍轉轉停停的幾次,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這條小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走過了院子裏用石頭鋪成的小道,推開門左塵微微眯起的眸子閃過一抹驚訝,外麵破破舊舊的看起來像一個茅草屋一樣的,沒想到裏麵卻修得異常精致。雖然都是木頭製的,但那材質都是上好的材料,格局看起來也很溫暖陽光正好堪堪的可以照到床的一角,睡起來不會覺得太過於嗮人。


    “史雲,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單獨和相爺說!”


    被隱藏在角落裏的床上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合著一陣陣粗重的喘息聲,一邊站著的史雲聽見他說的話不情不願的不肯離開,就連看向左塵的眼神也染上了敵意,像個孩子一樣將唇翹的高高的。


    帳子裏麵傳來一陣輕笑聲而後輕輕地傳出一陣低語,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史雲古銅色的臉頰上帶上了不容忽視的紅暈,低垂的眼瞼悄悄地抬起頭瞄了瞄左塵,紅透了耳根子,木訥的跟左塵點點頭算是示意後,就一陣小跑的跑了出去,出門以後還體貼的順手將門給帶上了。


    “你說了什麽?他這麽聽你的話!”


    左塵一邊靠近他的床一邊好奇地問,濃密的劍眉帶著自信輕輕飛揚起來,來到了床前,左塵才知道為什麽那個史雲這麽緊張他,他不要命了是不是,滿身纏著白布,已經被血給沁成了紅顏色的。


    可是他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耀耀的眸子欣喜地看著他,帶著一抹俏皮的笑著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可不能告訴你,不過如果是你自己猜到的可就不管我的事情了,哈哈!”


    淩雲笑著笑著又一通的咳嗽了起來,隨著他身子的顫動,那胸口上的白紗又一片的雪白被染成了豔麗的紅,左塵急忙的拿出了自己隨身的手帕遞給他,而後坐在他的身後,一手攙扶著他,一手輕輕地怕打著他。


    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咳,淩雲拿開帕子時蒼白的臉色卻變得越加的難看,左塵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帕子,針腳精細的清蓮上,已經被染上了一片豔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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