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23


    比起大殿,內室卻又是別有洞天,清一色的綠玉,使得一切看起來,格外清透,飄飄然有出塵離世之感。(.無彈窗廣告)


    “兩位,請用。”


    那道士托著個潔白的盤子,畢恭畢敬送到桌上,夜璃歌定睛看時,見是顏色十分鮮亮的紅果子,飽滿而圓潤,仿佛是用瑪瑙雕成,她遂拈起一顆來,噙笑問道:“這可是,長生果?”


    “貴人果然好眼力。”道士點頭,“此物,正是長生果。”


    夜璃歌將一枚長生果送進口中,細細地品了品,點頭道:“果然不錯,看來這山中人傑地靈,確是出產佳果的好地方。”


    “貴人要是有興致,可以在此地小住。”


    夫妻倆對視一眼,均覺此議確實不錯。


    道士也看出來他們的心道,趕緊著道:“小可這便去為兩位貴客收拾屋子,還請貴客稍待。”


    夫妻倆便一直安坐於室內,目送道士離去。


    “此地倒也清雅,正合靜養。”傅滄泓微微笑道。


    “嗯。”夜璃歌點頭。


    沒一會兒,道士重新走回,將兩人引進一間幹淨的雅舍內――木榻、布帳、桌淨窗明,雖然十分地簡樸,然則,卻正合了夜璃歌心中所想。


    “勞煩居士了。”


    “哪裏哪裏,貴人若無別的吩咐,小可這便退下了,倘若貴人有什麽需要,隻扯動這根繩子,小可自會前來。”


    “好。”


    待道士離去,夫妻倆才相對著在桌邊坐下。


    傅滄泓提起桌上的茶壺,往杯中注滿水,口內言道:“想不到此山之中,卻還藏著這麽一個離塵避世之地。”


    一時沒聽到夜璃歌答話,他不由抬頭,略感奇怪地朝她看了一眼,卻見她正瞧著牆上一幅懸垂的畫兒發呆。


    “怎麽了?”傅滄泓仔細看了兩眼,卻並未發現什麽關竅。


    天色快黑盡時,外麵再次傳來敲門聲。


    傅滄泓打開房門,卻見先時那道士立在門外,合掌稽首道:“兩位,齋飯已備得,兩位請。”


    “好。”傅滄泓點頭,退回房內,叫上夜璃歌一起往前院而去。


    進得齋堂一看,卻見十來個道士並排列立於牆邊,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


    “貴人,請。”道士將傅夜二人引至主位上坐了,親自用小碗盛了青梗米粥,雙手捧著,遞到他們麵前:“二位,請慢用。”


    “那――”夜璃歌轉頭朝那排道士掃了一眼。


    “貴人不必理會。”


    傅夜二人隻好端起碗來,細品之時,無論粥、菜,均有一股子奇異的香味,令人脾胃大開,夜璃歌不禁多吃了幾碗。


    直到他們食畢,道士過來收了碗筷,傅夜二人作辭離去,方聽得裏麵略有動靜,似是那些道士坐在桌邊開始用飯。


    夫妻倆回到客房時,傅滄泓因道:“路遠迢迢,璃歌,想必你已經累了,且睡吧。”


    “好。”夜璃歌褪去鞋襪,上榻側躺而眠,耳聽得傅滄泓除去衣袍,也在她身側躺下。


    月色如霜,從欞窗裏透進,均勻地灑在地上,傅滄泓的鼻息漸漸酣沉,夜璃歌卻愈發清醒。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召喚她,使得她坐起身來,走到窗前,極目往外看去。


    越出圍牆,便是起伏的山脈,盡管是夜間,但憑著她的目力,仍然能看見一棵棵茂盛的樹。


    夜璃歌不禁又轉頭看了一眼那幅畫――根據畫中所繪――


    那是真的嗎?


    是真的嗎?


    她閉上了眼睛――理智告訴她,不要去想,不要多想,然而好奇心卻漸漸占據上峰,畢竟,她也很想知道,世間究竟有沒有,師傅所描繪的地方。


    躡手躡腳地,她回到床榻邊,俯身看了看傅滄泓。


    他睡得很沉,很沉。


    夜璃歌輕輕地鬆了口氣,再次朝窗邊走去,腳尖略一點地,便飛出了窗外,在房頂上一躍,瞬間沒了人影。


    夜色蒼茫,女子發足狂奔,就像是叢林裏的一抹幽靈,輕靈,飄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快慰,她的腳步愈發地快了,快了……


    最後,她停在一處懸崖上。


    俯頭往下看去,是一片黑黝黝的深澗,凜冽的風從四麵八方吹來,讓人遍體生寒。


    她不由合上雙眼。


    心中默運神決三遍,再次睜眼時,卻見對麵亮起一團白光,夜璃歌心中大喜,遂抬足踏了出去,腳踩虛空,卻有一種落在實地的感覺。


    一步一步,她那麽堅定地走著,仿佛永遠永遠,都不要再回頭。


    就在她將要走到盡頭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縹緲的呼喊:“璃歌……”


    夜璃歌定住了身形。


    天地間一片靜默。


    她知道,隻要再往前一步,自己就可以徹底離開這個世界,去往另一個所在――那裏沒有愛,但是,也沒有恨。


    也許,從降臨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每個人也渴望著解脫,沒有人懂得,當靈魂離開身體,也是一種真正的解脫,今生所經曆過的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璃歌……”男子嗓音顫抖,讓人心碎。


    夜璃歌站了很久,就在她準備作出決定時,那團白光消失了,而她的腳下頓時一空,整個身子旋即朝崖底墜了下去。


    沒有絲毫遲疑,傅滄泓從懸崖上跳下,直追向她。


    然而他們彼此間的距離,實在太遙遠,太遙遠……


    “撲通――”


    “撲通――”


    水花四濺,兩人分別墜入崖底的深澗,刺骨的寒意瞬間洞穿五髒六腑。


    “滄泓!”清醒過來的第一瞬間,夜璃歌就趕緊四處尋找傅滄泓。


    “我在這裏……”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夜璃歌急速遊過去,一把將男子抱住。


    他伏在她懷中,緊緊將她抱住,整個身子抖得厲害。


    “我帶你上岸。”夜璃歌盡力用柔和的嗓音道。


    “別動。”傅滄泓伏在她的頸窩裏,“璃歌,你別動。”


    夜璃歌隻好不動了。


    足足過了半刻鍾,傅滄泓卻先動了,帶著兩人飛上岸去,穩穩落在一塊石頭上,然後,他腦袋一偏,暈了過去。


    “滄泓。滄泓。”夜璃歌不斷搖晃著他的肩膀,見他始終不肯醒來,心中不由微微發急,伸指搭上他的手腕,卻見他脈息零亂。


    “傻子。”她輕嗔一句,再也顧不得許多,幾把脫掉他的衣服,將雙手貼在他的胸膛上,開始運功。


    天,漸漸地亮了。


    女子把男子抱在懷裏,靜靜地斜倚在山石上。


    男子麵容蒼白,眉頭微微皺起,夜璃歌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龐,不由唱起歌來,悠揚的歌聲在山穀間回蕩,引得無數鳥兒鳴叫迎合……


    不知道什麽時候,男子唇角邊淺淺地浮起幾許笑漪。


    歌聲戛然而止,女子始終抱著男子,一動不動,直到一線陽光從頭上泄下,直落到岩石上,她才俯身親親他的額頭,把他平放在岩石上,然後自己跳到地麵上,朝水潭邊走去。


    水潭裏有很多魚兒在遊來遊去,她幾乎沒廢吹灰之力,便捉了好幾條魚,把它們扔到草地上,任它們跳來跳去,然後,她再四處去尋找枯枝、樹葉。


    篝火升了起來,烤魚的香味在空中飄散開來,直到串在樹枝上的魚兒都成了金燦燦的黃色,女子才拿著樹枝,重新走回到岩石邊。


    “餓了吧?”她俯低身子,嗓音異常輕柔,男子卻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睡熟。


    “不餓嗎?”女子調皮地眨眨眼,“真地不餓嗎?”


    男子還是一動不動,於是,女子就長長地歎了口氣,把烤魚送到唇邊,一口咬了下去,兩隻眼睛隨即彎成月芽形。


    “如果你再不起來,我就把所有的魚都吃掉。”


    可是,不管她說什麽,男子還是一動不動,女子眼珠轉了轉,彎下腰去,用舌頭翹開男子的嘴,將魚肉喂進他口中,男子開始慢慢地咀嚼。


    於是,一個喂,一個吃,總算是把一頓午飯給對付過去了。


    “夠了吧。”終於,女子伸手戳戳男子的胸膛,“就算生氣,也夠了吧。”


    男子坐起身來,卻不看她,反將目光轉向一旁,唇間發出聲冷哼。


    “你真地,不願意理我?”女子站起身來,還沒走開,已經被男子一把給拽了回去,他帶著她翻進草叢裏,用力地親吻。


    一地零亂。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女子趴在他的胸口上,神情慵懶。


    男子用手,細細梳理著她的發絲:“為什麽我總是這麽容易地心軟?”


    “因為你喜歡我啊?”


    “所以,你就可以任性胡來?”


    “我……我隻是好奇……”


    “好奇嗎?如果昨天晚上我沒追到懸崖邊,你是不是就打算,一去不回頭?”


    夜璃歌沉默。


    男子忽然發了火,掰過她的臉,深深望進她的眸底,低聲咆道:“夜璃歌,你說啊,你說實話,是不是?是不是想那樣?是不是想扔下我,一去不回頭?”


    夜璃歌想搖頭,卻被他眼底卷起的狂濤巨浪駭住――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帶著一種令人震顫的瘋狂。


    “我可以放縱你,”他揉著她的頭發,一字一句,“可以放縱你做任何事,唯獨這件事,不可以,夜璃歌,不可以……”


    他本來是想發怒的,可不知怎的,卻突然變成了流淚:“夜璃歌,你不可以,不可以不負責任,不可以不愛我……”


    “我沒有不愛你。”夜璃歌趕緊把他抱住,像哄小孩子一樣,“真的,我不是不愛你,不是不要你,不是,都不是……”


    “真的?”傅滄泓忽然咧開嘴,笑了。


    “傻瓜。”夜璃歌的心忽然痛得像刀割一般,伸臂將他抱住――傅滄泓,你最有本事,這個世界上成千上萬的男人,隻有你最有本事,把我的心看得死死的,縱然我逃去天涯海角,飛升成仙,也還是沒有辦法,把你從我心中完全抹去。


    “我會讓你記得我,不管用什麽方法,就算讓你痛讓你難過,我也要讓你記得我。”男子說完,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夜璃歌,你知道嗎,自從看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當作自己人生的全部,一路風風雨雨走來,我們早已血脈相溶,休戚與共,就算上天入地,又怎麽能,將我們兩個殘忍地分開?


    “我陪著你,哪兒都不去。”


    終於,女子這樣說。


    傅滄泓沒有答話。


    就算你不願意陪著我,我也有別的法子,讓你一生一世,留在我的身邊,不許你離開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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