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王永年和戴良臣坐上都統副都統的位置孫氏兄弟便將他二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明裏暗裏皆以壓倒對方的氣勢為樂。[]幸喜都統與將軍平級分管軍政大權否則更是無法開交。饒是如此雙方故意插足本不屬自己管轄的範圍之內多次磨擦衝突。我對此狀況憂心不已可太皇太後卻道:“豈不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精通權謀者無不善於借力打力。”


    王永年偷眼打量著我的神色苦著臉假意道:“屬下本不該逾了本分向格格進言可奈何軍中諸弟兄執意如此還望格格明察。”


    我狀似不經意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素來軍政分離王都統確是越權行事了。再者額駙近來循規蹈矩我亦不曾聽聞軍中將領不服埋怨之聲不知是那位將軍在王都統麵前抱怨不如請他來說給我聽聽豈不更是便宜?”


    王永年頭垂的越恭敬皮笑肉不笑的道:“屬下鬥膽敢問格格可知山西道禦史馬大士、廣東道禦史鞠彈劾額駙之事?如今折子已被皇上退回給額駙命他自省。額駙雖已將折子藏匿起來可廣西上下誰人不知?額駙本難孚眾望兩位禦史在折子內言辭鑿鑿難不成格格還要為他辯解隱瞞?”


    我怒起喝道:“放肆!”


    王永年一驚忙跪下伏身道:“屬下知罪屬下知罪。”


    清雨攙我從花梨木雕花大椅上起身我冷冷的盯著跪在地上的王永年。意有所指的道:“既是兩位禦史呈給皇上的折子皇上閱後又即刻轉給了額駙試問。這折子地內容除了皇上和額駙還會有誰得知?”


    王永年不禁渾身一顫。(.好看的小說)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我緊緊盯住他的眸子咄咄逼人道:“我倒要請問王都統方才你說兩位禦史在折子內言辭鑿鑿又說額駙將折子藏匿了起來那麽你是由何而知折子的內容?廣西上下。無人不曉這又是怎麽回事?難道是王都統散布地消息?”


    王永年滿麵通紅汗水不住的順著額頭滑下嘴裏隻嚅囁道:“這這屬下..............


    芒夏為我奉上碗冰鎮蓮子湯來我抿了口好歹平複了怒氣命依然跪在水磨青磚地上地王永年起身。.更新最快.又吩咐:“芒夏給王都統也奉上一碗好消消暑氣。”


    王永年從袖中扯出帕子來。胡亂拭了拭不斷溢出的汗水將冰鎮蓮子湯一飲而盡後方好些。


    我示意他坐下來。轉了語氣溫言道:“王大人自任都統以來。凡事極是盡心盡力這些我都看在眼裏。額駙與你的矛盾。我也略知一二素日裏你們怎麽鬧騰我都視而不見為的是大家的體麵額駙心高氣盛了些言語上多有不當之處兩位都統就看在同殿為臣地份上相忍為國吧再者果然鬧出什麽來我也未必救的了你們當今皇上最惡黨爭王都統亦是聰明人這些不需要我多費口舌吧?”王永年好不容易止住的汗水被我一席話又激了出來不住的拿帕子拭著惶恐點頭道:“是是格格說的是。”


    我麵上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淡淡道:“皇上將折子悄無聲息的轉給額駙也就是不願聲張追究的意思王都統又何必逆上意而為呢?至於那些吵鬧的將軍們還要請王都統多加撫慰了。[.超多好看小說]”


    王永年稍稍穩住心神起身恭敬道:“屬下明白格格放心就是。”說著便倉皇告退。


    阿離從房內走出來不解地道:“照這樣說折子的內容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注視著王永年地背影冷笑道:“若不是買通了那兩個禦史便是買通了大臣否則任他有天大的能耐如何能得知?”


    阿離恍然道:“想必這消息也是王永年故意透漏給諸位將軍聽地然後又借了他們地名兒來向格格討個說法。”


    我長長舒了口氣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可惜他打錯了算盤也太高看了自己就算這兩本折子能推倒了孫延齡廣西將軍也落不到他們頭上去。”


    阿離小心道:“您一向不是厭惡額駙攬權地嗎?怎麽這會子又維護起他來了?”


    我心下暗自歎息無奈道:“到底我和他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倘若當真放任王永年戴良臣之流壓下孫延齡來隻怕廣西又將陷入動蕩不安的局勢中去朝廷又何嚐不是這個意思不然怎會輕易饒了孫延齡?”


    阿離怔怔站住諷刺的笑道:“可惜額駙一點也不明白這個道理反而處處與您做對。”


    後經鄂棟明察暗訪證實王戴二人確實買通了廣東道禦史鞠無獨有偶正巧山西道禦史馬大士也上了折子彈劾孫氏惡行戴又命人上了密折狀告孫延齡縱容士兵不法妄圖扳道孫延齡哪怕打壓他的氣焰也好。卻不想皇上和太皇太後為了大局著想竟將折子轉給了孫延齡隻命他反省便是王永年大失所望之下愚蠢到煽動諸將並大鬧王府。


    當年。迫於形勢不得已將王戴兩人推上都統之位原想著他們總該滿意了。誰料人的貪欲果真是沒有盡頭。得隴望蜀欲求不滿。這些年我真是累到了骨子裏沒有一日是舒心的。我想起遠在京都拿我如珠如寶般的太皇太後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老人家地懷裏原來自父王母妃去後。我生命最完滿的日子竟是在宮中的那些年。


    盛夏一日正是我地生辰。孫延齡為感激我的襄助早就放話要大肆慶祝我卻興致闌珊提不起半點精神來直到阿離說要去定粵寺為我祈福消災定粵寺原本是為了紀念父王功勳而建地寺中供奉了父王母妃的靈位我本滿心煩憂。遂越性一並帶了寧兒趙麽麽清雨等同去上香持齋。


    整日悶在王府內的寧兒聽說要出門。興奮的在我身邊又蹦又跳掰著手指頭數著要吃的要玩地物件。趙麽麽指揮著清雨幾個收拾包裹行李。不停的念道:“這當兒去什麽定粵寺?回頭人家巴巴的一團喜氣賀壽來了正主兒卻不在。這叫什麽事啊?”


    我撂下手中的帳冊薄子含笑道:“您老人家一向信佛咱們一道去疏散疏散不比悶在屋子裏好?”


    趙麽麽仍是嘀咕道:“挑什麽時候不好非這會子去都是阿離這鬼丫頭一句話招惹的格格。”


    阿離轉過身子無奈的和我相視一笑亦不分辨。


    正忙亂著收拾行囊時雪寒進來回道:“格格額駙要見您。”


    趙麽麽聞言道:“您瞧額駙準是興師問罪來了!”


    我淡淡笑道:“有我在您老愁什麽?你們隻管收拾便是我出去瞧瞧。”說著起身往門外走去。


    覆院的濃蔭下一身灰色夏紗長衫的孫延齡端坐在石凳上出神的望著遠方好象在沉思著什麽我立在門側打量著他頎長瘦弱地身子麵龐早已失卻了明媚的朝氣他尚不到三十卻陰鬱深沉的如同沉暮之年地老者一般。


    這一刻我心內無比茫然這段婚姻成就了他的權欲成全了廣西一時地安定卻賠上彼此地一生到底值不值?若我沒有嫁給他如今過的又是怎樣地日子?他若沒有娶了我也許一切都大不一樣至少比現在要好。我和他本應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卻悲哀到如斯田地哀莫大與心死雖然彼此都那麽熟稔的活在彼此的身邊卻連相互述說的欲望都已經沒有。


    雪寒端著茶盤經過我身側我接過來向孫延齡走去輕手將碧玉茶碗放在他麵前孫延齡回過神來正欲起身我止住了他隨即坐了他的對麵。


    孫延齡略有些意外半晌才道:“聽說格格要去定粵寺?”


    我拂拭著飄落在身上的樹葉點頭道:“是想去靜靜。”


    孫延齡麵上掩飾不住的失望道:“我是誠心想要替格格過生辰的已經下了帖子不能晚去幾日嗎?”


    我搖搖頭溫言道:“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歡浮鬧的場麵你的心意我領了。”


    孫延齡低聲道:“還在為那日與王永年爭吵氣我嗎?”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已經忘了去定粵寺隻是為了靜靜心也躲避吵雜的事務既已下了帖子你們隻管熱鬧就是。”


    孫延齡見絲毫改變不了我的心意亦不再勉強隻默默坐了片刻飲完茶水便告辭出了院門。


    一陣微風吹來樹梢上花瓣紛紛飄落漫天花雨裏他的身影是那樣的蕭索。我們似乎從未相濡以沫相掬以濕就已經相忘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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