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十分, 徐卿寒剛結束完應酬,與一行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出會所, 握手告別後, 他拉開車門坐進去, 閉目養神。


    這時,車玻璃被清緩敲響了兩聲。


    厲雯坐在副駕駛座上,轉頭朝後看, 過了會,說:“徐總, 是董女士。”


    外麵的夜色深靜, 唯有璀璨的路燈照映著街旁兩側, 董遇晚穿著一件簡潔大氣的黑裙站在車前, 高腰深v領的身段襯出了氣質妖嬈纖細,正微笑地看著車內的英俊男人。


    徐卿寒沒什麽動靜, 而他的秘書厲雯則是下車,語氣還算恭敬:“董女士。”


    董遇晚拿了一盒消炎藥,遞過去:“飯局上我看你們徐總喉嚨不舒服, 給他吃一片。”


    其實一盒消炎藥也沒什麽,厲雯卻不敢冒然地接過來, 猶疑的表情被董遇晚看在眼裏, 她沒有動怒, 還微笑著說:“之前我做了什麽惹怒你們徐總的事了,他給我好一陣子臉色看,這藥就當是我的歉意, 你幫我遞,徐卿寒倘若要扔,隨他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厲雯隻好接過來,想了想,多說一句:“車上也有藥,是太太吩咐備下的。”


    董遇晚看著厲雯,眼神無聲無息中印著一絲涼意。


    厲雯拿著消炎藥上車,她低聲吩咐司機啟動車子,透過升上去的玻璃車窗,還能看見董遇晚的身影纖細,就站在夜空下。


    她收回視線,一移,看向了坐在後座的男人:“徐總,董女士給你送了消炎藥。”


    徐卿寒睜開雙目,看向厲雯手中的藥盒,神色沒有變化,嗓音偏沙啞,緩緩吐出一個字:“嗯。”


    厲雯又將董遇晚的話,原封不動地陳述出來。


    徐卿寒沒有碰那盒藥,而是問:“溫酒還在工作?”


    “太太下了飛機沒有回別墅倒時差,而是去了經紀公司,她的經紀人半個小時前有打電話過來,說會送太太回去。”厲雯知道徐卿寒結束了應酬肯定會問起溫酒,所以也早就跟秦眸溝通好了。


    徐卿寒皺起眉頭,喉嚨發炎不好受,咳嗽了兩聲。


    厲雯話頓,又問:“徐總,這藥?”


    “你跟溫酒的經紀人說我不舒服沒有?”


    徐卿寒沒有準備吃藥的打算,情緒看上去很浮躁。


    厲雯說:“有提,太太讓你多喝水。”


    所以方才在董遇晚麵前說溫酒有吩咐備藥,是不存在的。


    厲雯沒有說這一出,透過後視鏡,看到徐總臉色不是很好,也不敢繼續講話。


    溫酒出差三四天,兩人也兩地分開了這麽久。


    徐卿寒現在聽就得到一句多喝水,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裏去,沉沉出聲道;“去接她。”


    此刻,在經紀公司的樓下。


    溫酒接過助理遞上來的淺色毯子,朝肩頭一裹,她已經換下華麗的裙子,穿著寬鬆毛衣與米白色闊腿長褲,連濃濃的妝容也卸去,氣質看上去簡潔隨意,正彎腰上車。


    她突然後背僵了一下,秦眸注意到,低聲問:“哪裏不舒服嗎?”


    今晚溫酒心思根本沒在工作上,好幾次恍神。


    她坐上車,隔著毯子的布料,白皙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處,舒出一口氣說:“有點悶。”


    秦眸打量了好幾眼說:“該不會聽到徐總嗓子不舒服,你給擔心的吧?”


    溫酒沒好氣道:“他這麽大的人了,身邊又不是沒有人照顧。”


    秦眸看她還有精神氣凶人,應該也不太難受到哪裏去。


    於是,笑著說:“行,當我什麽都沒說。”


    溫酒繼續裹著她的小毯子,側躺在椅背之上,眉眼間疑著一抹情緒,隱隱還是有些悶,也不知是怎麽了。


    總是覺得心神不寧,跟要發生什麽事一般。


    保姆車行駛了一半,她突然抬起頭,隔了兩秒悶悶對秦眸說:“你給他秘書打個電話,叫徐卿寒別喝太多酒。”


    秦眸見她明明關心著徐總的喉嚨,還嘴硬死不承認,也不挑破,拿出手機說:“行,隨便讓徐總多喝點水?”


    溫酒好煩他的調侃,正要發作,另一道手機鈴聲先響起了。


    “你的。”秦眸搖了搖自己手機,沒有響。


    “酒酒。”助理清貝及時遞上。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醫院來電,溫酒停留片刻,才拿過來接聽:“喂,我是溫酒。”


    保姆車的動靜不大,車窗緊閉,外麵的噪音也穿透不進來。


    溫酒卻覺得自己失去了聽覺一般,重複地問:“你說什麽?”


    “殷蔚箐女士下午過來檢查,結果已經出來,您有時間嗎,最好馬上過來一趟。”醫生的聲音緩緩傳來,這個點已經是下班時間,完全是看在院長夫人的關係上,他拿到檢驗結果的同時,便打了這通電話。


    溫酒低聲說了一聲好,便掛斷。


    她手指纖細,緊緊握著手機,很用力。


    秦眸通過這個細節,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試探地問:“是……出什麽事了嗎?”


    溫酒抬頭看他,半響,舔了舔自己發幹的唇:“什麽是胰腺癌?”


    ……


    “胰腺癌比較特殊,早期症狀很難發現,病人就診時大多已進入晚期,手術切除難度高,風險大,非常棘手。”


    醫務室內,醫生加了個班,耐心地解釋著這個癌病的危險性,他看著靜靜無聲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話頓幾秒,醞釀著用詞說:“殷蔚箐女士是中晚期,還是有治療的可能性。”


    溫酒扯動唇角時,感覺很疼,她也說不清是哪裏疼,聲音漸低:“你沒幫她騙我?”


    醫生愣住,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秦眸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攔住溫酒,對她眼神暗示。


    溫酒不管不顧,倔強地盯著主治醫生問:“我媽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幫她合謀騙我?”


    明明是怒氣的質問,醫生卻從她眼裏看到了乞求與一絲期待。


    好像求之不得,他點下頭。


    可事實並非如此,醫生用惋惜的語氣說:“殷蔚箐女士確實得了胰腺癌,她現在已經開始出現腹痛,最好今早安排住院治療。”


    溫酒定定看著他也不說話。


    大概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聽的話,生性又霸道,擺出了一副要把人活吞的架勢。


    醫生不敢在往下說,看向秦眸。


    可以見得,能在溫酒麵前說上話的,目前也隻有他了。


    秦眸清了清喉嚨,上前試探了一句:“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要等……”


    話沒說完,溫酒怒氣上來,將自己的手機狠狠地砸在了花瓶處。


    她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很紅了。


    醫生看到這,特別砸的還是他的辦公室,不免要很有意見:“這溫小姐,氣性這麽大。”


    秦眸聽到了,眼神暗示助理將人請出去,等會給個紅包封口。


    醫務室內,沒了外人。


    秦眸見溫酒的表情跟要殺人一樣,關好門,再好言好語的勸:“你這樣發脾氣能改變什麽?醫生又不會跟你說,哦,他看錯了,殷蔚箐女士沒有患上胰腺癌?”


    溫酒轉頭,一雙通紅的眼睛盯著他,過了許久,才幹澀開口:“我媽,她隻是說自己身體難受,這家醫院卻說她得了癌症……”


    隻是身體難受,好端端的又怎麽扯到了什麽癌上。


    秦眸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任誰碰上這事也笑不出來。


    他歎了口氣說:“可能這家醫院不太靠譜,明天你換家醫院,帶她重新做一次體檢。”


    “萬一還是這樣的結果呢?”溫酒漸漸的低下頭,想掩飾去眼睛裏的異樣,聲音很輕,說著便開始哽咽起來:“來的路上,我用手機查過……胰腺癌存活率不超過百分之十,病發時會很疼,一般人不能忍受……難怪,她會打電話跟我說身體不舒服。”


    秦眸見溫酒垂著腦袋,盯著地上,雖然被烏黑發絲遮掩看不出表情,從她的聲音聽上去,總覺得她可能是要哭了,又死要麵子在憋著。


    他一時找不到說辭來安慰,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


    秦眸手機震動,從褲袋掏出來一看,他說:“徐總打電話來了。”


    溫酒這才抬起手,指尖用力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然後深呼吸,轉頭對他說:“你幫我接,先別告訴任何人,我去趟廁所。”


    秦眸點頭:“好。”


    徐卿寒無疑是白跑了一趟,到了經紀公司,卻被告知溫酒早走了。


    他來了一通電話無人接聽,又讓厲雯聯係上她經紀人。


    這一折騰,溫酒的人沒接到,卻被電話裏的秦眸告知:“酒酒今晚回溫宅陪她母親了,不好意思啊徐總,你要不也去溫宅?”


    倘若溫酒是回去見溫老太太,徐卿寒倒也能厚著臉皮上門拜訪。


    是她的母親話。


    徐卿寒也知道一直不受丈母娘待見,皺著眉頭把電話掛斷。


    這種想知道溫酒在哪裏,需要借助外人傳達,讓他心情也沉鬱幾分。


    厲雯問道:“徐總,那我們回別墅?”


    徐卿寒英俊的側臉映在車玻璃上,看不出什麽神色,他長指握著黑色手機,久久也沒有給一個回應。


    厲雯也不敢喊司機開車走,等了又等,才聽到男人嗓音低冷傳來:“你再給秦眸打一通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更新遲了,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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