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門外站了有一會的蔣塤走進了階梯教室。


    原本還有些噪亂的教室一下子變得落針可聞,寂靜無聲。對於蔣塤的突然出現,在場的眾多人除了感到意外之外,還有一絲不可抑製的小興奮。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不過,蔣塤的到來並非意外。此次作曲協會的活動,除了關山嶽之外,會長杜芃還特意邀請了蔣塤。隻是,蔣塤一直沒有給杜芃正麵答複,隻是說考慮一下。杜芃拿不準蔣塤究竟會不會來,所以就沒有跟會員們提這件事。


    在她想來,如果大家不知道自己邀請了蔣塤,蔣塤不來,大家自然也就不會失落,可如果蔣塤來了,那可就是滿滿的意外之喜了。


    而此時,在關山嶽等許多人看來,蔣塤的到來無疑是意外之喜,當然楊塵也不例外。


    關山嶽等許多人以為蔣塤的突然出現會給楊塵大大的難堪,但楊塵卻知道,真正難堪的隻會是關山嶽,當然有此想法的除了楊塵之外,還有莊月琴。


    至於會長杜芃,此時的心情卻很複雜。


    蔣塤的出現無疑讓她感到高興,可是高興過後,卻不禁為毫不留情地批判《我相信》的楊塵擔憂起來了。


    誠然,蔣教授不可能會在明麵上怪罪楊塵,可是私底下,誰又能說得準呢?


    如此當麵被人批判自己的作品,即便被批判的這個人再大度,心裏麵也難免會不舒服。


    這是人之常情,任誰都無法避免。


    “老師,你來了!”


    隨著蔣塤走進教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關山嶽則恭恭敬敬地道。


    “嗯,山嶽你先下來,我有幾句話要說。”


    蔣塤一臉嚴肅地道。


    “好的,老師。”


    關山嶽內心竊喜,不過臉上卻一臉的恭敬,連忙答應道。


    待關山嶽從講台上走下後,蔣塤走上講台,清了清嗓子道:


    “剛才聽到大家在討論這首《我相信》,既然大家的興致那麽高,我也說說自己的觀點。其一,我認為無論是什麽樣的作品都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過於追求完美本身就是一種不完美。所以,在我看來,這首歌雖然很好,堪稱經典,但是也並非完美無缺。”


    隨著蔣塤說出自己的第一個觀點,在場的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精彩起來。關山嶽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無法掩飾的笑容,在他看來,老蔣的這個觀點,這等的自我批判,已經是在表達他的不滿了。隻是說的比較委婉而已。


    實際上,不隻是關山嶽,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楊塵和莊月琴之外,其餘的人都是這麽想的。一時間,他們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楊塵,想要看一看他會作何反應。


    不過,楊塵“故作鎮定”的笑容,卻讓他們略感意外。


    “還在那裏裝鎮定,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裝到什麽時候?”


    站在講台邊上的關山嶽看到楊塵的表情後,心裏滿是不屑地想著。


    “一個人,無論處於什麽樣的位置,無論具有多麽出眾的才華,都應該時時自省,不驕傲不自滿。此其二也。”


    蔣塤說出這一個觀點後,在許多人看來,這是蔣塤的自我肯定,也是對在場所有人的勉力。


    隻有楊塵和莊月琴知道,蔣塤的這句話是對敢於自我批評的楊塵說的,是對他充分的肯定。


    “我非常同意楊塵同學剛才所說的一句話,‘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在我看來這句被他稱作‘拿來主義’精神的語句,完全可以作為一種學習的精神,而且是非常值得提倡的、極其正確的學習的精神。此其三也。”


    等到蔣塤說出這句話,大家都感覺畫風有些不對了。不過,也沒有感覺太意外,畢竟楊塵的這句話說的非常好,他們也深為認同。隻有關山嶽臉色變了一變,不過臉上的笑容卻並沒有消失。


    “最後,我想說的是,這首《我相信》並不是我的作品。”


    嘩!老蔣話音一落,滿場嘩然。


    不過大家還沒來得及議論,老蔣就向下按了按手,讓大家安靜下來,繼續道:“不過,《我相信》的作者現在也在這裏,大家想要見他的話也非難事,他正是站在台下的楊塵同學。”


    隨著蔣塤說出《我相信》的作者是楊塵,轟的一聲,教室內徹底炸開了鍋。


    當聽到老蔣說《我相信》不是他的作品時,關山嶽的臉色已經大變,而等到蔣塤說出《我相信》的作者是楊塵時,關山嶽的麵部已經無法自控地扭曲起來,臉色一變再變,一會紅,一會青,一會黑的,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正在表演川劇變臉。


    至於在場的其他人,除了莊月琴之外,包括楊塵寢室的幾個損友在內,一個個都流露出了意外而震撼的神色。


    “啊,這首歌居然是楊塵的作品!”


    “這……這怎麽可能?”


    “好大一條烏龍,關學長這下……”


    “我擦,塵這小子果然不一般!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


    教室內鼎沸如潮,議論紛紛。


    不得不說,老蔣的這一擊助攻相當完美,堪稱本年度最佳助攻。


    楊塵都忍不住地在心中給他點了個32個讚。


    好樣的,老蔣!


    而隨著眾人的議論,關山嶽隻覺得臉上一片臊熱,簡直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立即鑽進去。可是,有蔣塤在場,他又發作不得,更不能拂袖而去。隻能尷尬地站在那裏,接受眾人的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辱人者,人恒辱之!


    對於關山嶽此時的處境,楊塵可一點都不會同情。


    “小塵,你做的很好,不驕不躁,有才華而不自滿,很好!山嶽,倒是你有些浮躁了,這首歌別說不是我的作品,就算真的是我的作品,你也要有選擇地學習吸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才是學習之道。”


    “老師,您過獎了。”


    楊塵連忙謙虛道。


    “多謝老師指點迷津,山嶽深感慚愧。”


    關山嶽低下頭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關,這才抬起頭,一臉慚愧地道。


    “好了,你們都是年輕人,能夠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就很好。年輕就是資本,你們可以不斷地去嚐試,不斷地去犯錯,隻要能夠從一次次的嚐試,一次次的錯誤中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並努力地去改進,你們就算沒有白白地揮霍這個資本。”


    老蔣勉勵道。


    至此,關山嶽和楊塵這一場有些莫名其妙的交鋒,最終因老蔣的一擊略顯意外的助攻,而使得關山嶽全麵落敗。


    此時,關山嶽心中充滿了後悔之意。


    他不是後悔自己不該去招惹楊塵,而是後悔自己為何沒有去弄清那《我相信》究竟是誰的作品,就想當然地認為那是蔣塤的作品,從而落得一敗塗地。


    如此這般後悔了一番過後,關山嶽心中對楊塵的恨意則愈發地濃鬱了。


    關山嶽是在今日上午才得知昨日蔣塤已經將大藝節的開唱主題曲的詞曲上交給了校領導。在得知消息後,他沒有聯係蔣塤,而是直接通過關係找到相關的校領導拿到了詞曲。


    而那個校領導也不知道這首《我相信》並非是蔣塤的作品,自然也不會跟關山嶽提這件事,再加上這首作品如此優秀,關山嶽就想當然地以為這是蔣塤的作品了。


    是以才會鬧出這麽大的烏龍。


    當然,這也主要是因為關山嶽心胸狹窄,看到莊月琴貌似對楊塵青睞有加,就嫉妒暗生,完全不顧楊塵的作為,一心想要給他難堪,才會造成這等局麵,否則事情又何至於此?


    有了蔣塤的參與,作曲協會這一次的活動自然尤其的精彩,不少人踴躍發言,說出自己對大藝節征集歌曲的看法,甚至有一些人現場拿出了自己的作品請求蔣塤點評。


    這些作品參差不齊,有的質量上乘,有的則頗為不堪入目,不過這些人隻是作曲愛好者而已,並非專業的作曲人士,熱情可嘉,有情可原,蔣塤也都一一給了中肯的點評和意見。


    一直持續了兩個來小時,活動才結束。


    活動剛一結束,關山嶽就連忙蔣塤告辭,隨即幾乎是以火箭一般速度逃離了教室。這兩個來小時,對他來說可謂度日如年,每一分都煎熬無比。


    雖然因為有蔣塤在,並沒有人私底下議論這件事,但關山嶽卻覺得每一道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滿了嘲弄,而他的耳邊也仿佛一直回蕩著嗡嗡的響聲,雖然模糊不清,但是卻仿佛無時無刻地都在嘲弄他。


    對於關山嶽的舉動,楊塵不過是莞爾一笑,倒是馬天齊等人,忍不住出言諷刺了幾句,說了些諸如,“夾著尾巴的老鼠”“抱頭鼠竄”“落網而逃”之類的話。


    而莊月琴也沒有自討沒趣地再來招惹楊塵,隻是深深地看了楊塵一眼,然後就獨自離開了。


    楊塵落得清靜,向蔣塤告辭後,就跟著寢室的幾名損友一同返回了宿舍。


    不過在返回宿舍後,楊塵卻少不得落得一身埋怨,三個牲口都埋怨他不該如此那般往死裏得罪莊月琴,用他們的話來說,那就是:即便你對莊美女不感興趣,也不能把我們的後路都給斷了呀!


    對此,楊塵隻能無奈一笑。不過,對於得罪莊月琴這個事實,他卻一點也不後悔。


    在他看來,莊月琴這個女人很不一般。寢室的這三頭牲口,別說孟祥龍已經有了女朋友,就算是沒有女朋友的馬天齊和張靖宇,也沒有那個能力降的住她。


    所以,與其讓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還不如一開始就斷了他們的念頭,來個利落幹淨,免得徒生煩惱。


    吃過晚飯後,楊塵想了一會,然後獨自走出了寢室,走上了宿舍的天台。


    對著手機裏的那個號碼來來回回地看了半天,他才鼓起勇氣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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