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認為衛守禮沒有長性,折騰幾天就會自動熄火。


    不料,他在皇後娘娘麵前立了軍立狀,身後又暗藏著一個軍師,竟是卯足了勁非要把夏雪弄到手不可!


    一連大半個月,他日日照著三餐到夏府,隔著大門給許太太請安,不時還做幾首歪詩,寫在帕子上包了石頭扔進圍牆裏去,向夏雪剖白心跡。


    於是乎,國公府世子爺的愛情引得全城側目。


    甚至還有好事者以此事開局設賭,賭這無賴能堅持多久?還有的更直接,索性賭他能否抱得美人歸?聽說一賠五十,賭他輸的占了九成以上輅。


    酉時末,天香賭坊裏人頭攢動,如開了鍋的熱水似地沸騰著。


    “買啊買啊,再不買就沒機會了啊!”莊家望著桌上堆積如山的銀子,扯著嗓子吼得聲嘶力竭。


    “咚”地一聲,隔著人頭扔過來一個精致的荷包,精準地落在莊家手邊:“全押上。孳”


    “好咧!”莊家麻利地打開荷包,掏出一錠黃澄澄的金子,足足有五十兩,喜得眉花眼笑:“敢問公子押哪方勝?”


    轉過頭去一瞧,更是喜不自禁,樂顛顛地迎上去:“喲,七少!好久不見,今兒怎麽賞光,來小人這玩玩?”


    蕭絕搖著折扇,一步三搖地分開人群走進來:“小爺押守禮兄抱得美人歸。這錠金子不算,是給你的辛苦費。”


    說著,摸出一張銀票,“啪”地拍在桌上。


    “沒問題~”莊家一邊笑一邊摸起銀票,隻瞥得一眼,一張彌勒臉立刻變得苦瓜:“七少,你這不是拿我開唰呢麽?這十萬兩,一賠五十,到時萬一您要是贏了,小人就是把命抵給您,也賠不出來啊!要不,你玩小點?”


    “噝!”


    “呀!”


    “他瘋了嗎?”


    抽氣聲與驚呼聲此起彼伏,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少來這套!”蕭絕笑罵:“你小子腰纏萬貫,隨便拔根頭發都比小爺的腰粗!趕緊滴,給小爺寫上!”


    “是是是~”莊家忝著臉,把銀票往懷裏揣:“七少,賭場有賭場的規矩,這要是賠了,可不能問小人要。”


    “別瞧不起人,這點銀子小爺還輸得起!”蕭絕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折扇點頭他的額,笑罵。


    “那是,那是。”莊家咧開嘴,討好地道:“七少如今貴為小王爺,這點銀子哪看在眼裏?不過我還是勸您一句,如今九成都賭衛少輸,你看要不要改個主意?”


    “呸!”蕭絕啐道:“這還要你來說?所謂精誠為致,金石所開,小爺偏要反其道而行,賭他贏又咋地?”


    莊家忽然想起,眼前這小霸王不也在用同樣的方法癡纏杜家二小姐?隻不過,手段沒有這麽激烈,隻在杜謙身上下功夫,倒沒聽說去***擾過杜家二小姐。


    敢情,他這是同病相憐呢?


    得,有人要把銀子往水裏扔,他何苦枉做小人,把到手的銀子往外推?


    是以,不再勸說,笑嘻嘻地道:“還是七少有眼光~”


    “把老子也算上!”衛守禮大踏步走進來,隨手拋了件東西過來:“賭老子勝!他奶奶,全城的人都想看老子笑話,老子偏要娶了那丫頭片子給你們看!”


    莊家手快,將東西接到手,就著燈光一瞧,原是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成色,雕功,一瞧就不是凡品,十之八/九是宮中之物。


    這若是他自個的東西倒好說,萬一要是他順手牽羊,從宮裏順來的呢?


    倒時他賭輸了放賴,倒打一耙,反誣自己偷了宮中之物,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心下便有些躊躇:“爺,您看,是不是換樣東西?”


    “少廢話!”衛守禮把眼睛一瞪,一腳踩到了長凳上:“老子跟七少一樣,不多不少,也押十萬兩!”


    “爺,”莊家堆起了笑,一臉為難:“您瞧,十萬也不是小數目,這又不是當鋪……”


    “呸!”衛守禮一口痰吐到他臉上:“你少來蒙爺!爺又不是沒進過賭坊的雛!這塊玉,是我祖傳的寶貝,你給爺收好了,要是磕著碰壞了,要你好看!”


    “爺~”莊家也不敢抹,笑得比哭還難看:“您,您這是為難小人嗎?”


    “***拿老子開涮,利用老子賺黑心錢,老子便為難你一下又如何?”衛守禮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提起拳頭就要打。


    “爺,您高抬貴手。”莊家拱手求饒。


    “行了,”蕭絕懶得看他耍猴,不耐地道:“趕緊把契約立一立,小爺還有事要辦呢!”


    衛守禮這才將人放開,那塊玉到底還是抵了十萬兩,罵罵咧咧地取了文書揚長而去。


    出了賭坊,再沒了剛才的氣勢,叫苦連天:“鬧了這許多天,夏家硬是不搭碴,父親天天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姑母又三天兩頭把父親召進宮裏責罵一通。這,這究竟何時才是個頭哇?”


    細一想,他用這個法子,好象也沒把杜家二小姐弄到手。


    自己怎麽就頭腦一熱,聽信了他的話呢?


    弄得如今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沒出息的東西!”蕭絕順手賞他一個爆栗:“你才堅持了幾天,就受不了了?小爺年前就開始了,現在還在挨呢!”


    “你隻早接晚送,我可是見天守著,日子難熬哇~”衛守禮不服氣,還想爭辯。


    “你個豬腦子!”蕭絕眼睛一瞪,斥道:“有什麽難熬的?要嫌無聊,可以跟人擲色子嘛!遛狗不成,鬥雞總可以吧?叫個戲班有點誇張,但喚個人來說書辦得到吧?帶那麽多人,都是幹什麽吃的?哄主子開心都不會,養這麽些廢物有什麽用?”


    衛守禮茅塞頓開,兩眼放光“果然是蕭兄高明,我怎麽就想不到呢?”


    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生出猶豫:“這,會不會太不敬了?”


    哪有人跑丈母家大門外呦五喝六,說書唱戲,鬥雞賭錢的?


    這,這也太兒戲了吧?


    “喲,看不出來,咱大齊還出了孝子啦!”蕭絕冷笑:“人把你當狗,你還想把他們當成大舅子,丈母娘地敬著呢?”


    衛守禮被訓得垂頭喪氣:“我,我是覺得不靠譜哇……”


    “呸!”要不是衛守禮躲得快,差點就被啐了一臉:“知道不靠譜,不會動腦子想點靠譜的招出來?事事都要小爺教,那這美人到了手,是你去洞房還是小爺去洞房啊?”


    “嘿嘿……”衛守禮賠著笑臉,拽著他的衣袖:“小弟我,我這不是沒幹過嘛~”


    “誰他媽又是生來就會的?”蕭絕怒道:“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屎吧?主子那下不去手,不會把主意打到奴才身上去?想那平昌侯府,還能真他媽成鐵桶了?上下幾百號人,總不能個個都忠心耿耿吧?隻要你舍得花錢,這白花花的銀子扔出去,還能砸不回個俏生生的娘子來?”


    “是是是,”衛守禮被罵得狗血淋頭,抬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小弟是豬腦,還請蕭兄教我。”


    蕭絕似笑非笑,斜了眼睛看他:“我說守禮兄,你還真對得起自個的名字!事事守禮,怎成大事?”


    衛守禮猶如醍醐灌頂,猛然一拍大腿:“啊呀!”


    他之所以犯愁,隻因夏雪是侯府千金,比不得外麵那些鶯鶯燕燕,家花野草,可由著他的性子胡來。


    什麽事情,一旦有禮法束縛著,總是礙手礙腳,施展不開,也就提不起勁。


    原來是他想岔了,侯府千金不也是女人嘛!


    左右是他的屋裏人,早晚要給他暖床,何需敬著供著?


    想他衛守禮,好歹也是臨安城裏有名的浪蕩子弟,雖不能說是壞事做絕,但是坑蒙拐騙,偷雞摸狗的缺德事情可沒少幹過!


    這種壞人名節,偷香竊玉的勾當,還需要人教嗎?


    對付女人,辦法多得是啊!


    毫不誇張地說,他要是認了第二,臨安城裏沒有人敢認第一!


    平昌侯府,既是敬酒不吃,休怪他給他吃罰酒!


    對!早就他媽該這樣了,虧他認了死理,白白憋屈了大半個月!


    他越想越興奮,衝著蕭絕抱拳一揖:“多謝蕭兄指教,小弟知道該怎麽做了!”


    蕭絕目送他雄糾糾氣昂昂地消失於街巷深處,嘴角一翹,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守禮兄,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翻身上馬,朝杜府疾弛而去。


    今晚,聶宇平自河北回京,比預訂的時間晚了至少一個半月,他得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黃家滿門被殺,本地並無親眷,提起黃家滅門一事,大家都吱吱唔唔,語焉不詳。到是百姓對黃知縣的看法驚人一致,都覺得他是個好官。為政清廉,吏治清明,待人又親切有禮。聽說還常常親自下到田間,走訪民情……”


    聶宇平絮絮地說了約有個把時辰,才把此次在大名和邯鄲的事情說了個大概,末了又道:“因黃知縣祖籍開封,我又專程跑了趟河南,把他的老底也摸了一遍。是以回得晚了些,希望小姐不要怪我自作主張。”


    “怎麽會?”杜蘅很是滿意,溫聲道:“這件事,你辦得很是妥貼,比我想得更周到。”


    又問了些黃則中滿門被殺的細節。


    聶宇平神情凝重:“當日有數百人衝擊縣衙,按理看到黃縣令滿門被滅的人證,怎麽也得有數十人。奇就奇在,竟沒有一個人說得清楚那晚在縣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我也曾夜入縣衙,看了現場。似乎黃縣令一家,是在流民破門而入的一瞬間,全數被殺。但黃縣令死在前衙,妻女兒子仆役卻在後衙,且分處不同房間。兩處相隔,怎麽也還有幾重院牆,不該在同一刻死亡。”


    “與黃縣令親近的,都在黃家滅門後,死的死,走的走,四散凋零了。我在大名盤亙了二十來天,竟連一個與他相熟的衙役都沒找著。鄰居們都談黃色變。我猜這其中,一定另有蹊蹺。”


    杜蘅點頭,對此並不意外。


    這點,與黃雨的說法,不謀而和。


    當日有七八個衙役,自告奮勇護她進京告禦狀,後來都一一死在途中。


    想必那些人一則出於義憤同情,二則也怕留在當地,被人滅口。


    命紫蘇拿了兩個上等的封紅賞他。


    紫蘇送了聶宇平出門,見杜蘅已回到寢房,倚在臨窗的大炕上,靠靠著迎枕出神。


    “在想什麽?”窗外冷不丁飄進來一句。


    紫蘇已是見怪不怪,忙過去把窗戶打開:“七爺,快進來,外頭冷。”


    蕭絕在階前跺了跺腳,把身上的雪沫抖淨了,這才笑嘻嘻地繞到前邊,掀簾而入:“這鬼天氣,都快三月了,還在下雪!”


    杜蘅放下手裏的東西,下了炕:“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蕭絕眼尖,已看清那是隻未完成的荷包,寶藍地幾何暗花紋的料子,看上去應該不是給她自個用的。


    心頭噗通一跳,人已靠了過去,裝著若無其事地,笑嘻嘻地問:“做針線呢?繡的啥,給我瞧瞧?”


    杜蘅回過身,隨手把荷包往迎枕下一塞,道:“不過是打發時間胡亂繡著玩的,你一個大男人,瞧這做甚?”


    蕭絕碰了個軟釘子,微微一愣,雖很快便掩了失望,笑容卻不免有些澀:“定是繡得不好,不敢拿出來獻醜。”


    竟不是給他的,就不知便宜了杜謙,杜修還是杜家哪個亂七八糟的男人?


    杜蘅也不惱,微笑道:“我又不打算當繡娘,醜一點也不打緊。”


    蕭絕越發別扭,輕哼一聲:“你不知女紅針黹乃女子第一要務嗎?活計太醜,當心嫁不出去!”


    “胡說!小姐繡的可好看啦!”初七突地闖了進來,獻寶似地摸出一方帕子在他眼前一晃:“呶,小姐給我繡的小狗會動!”


    蕭絕越發有氣:“那是因為沒見過更好的!”


    初七不信:“還有比小姐繡得更好的?”


    杜蘅失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初七想了想,搖頭,很堅定地道:“小姐繡的最好看!”


    “沒出息!”蕭絕罵。


    初七眨巴一下眼睛,忽地一臉興奮地指著枕頭下露出的一抹寶藍:“那,這個荷包師兄不要了?給我!”


    “初七!”杜蘅阻止不及,低叱一聲,已是漲得滿麵緋紅。


    蕭絕張大了嘴,滿眼錯愕:“給我的?”


    杜蘅橫他一眼:“你不是嫌醜?”


    “給我,給我!”初七急得跳腳。


    “不醜不醜!”蕭絕這一喜,非同小可,咧開了嘴巴傻乎乎地笑:“我逗你玩呢!歡喜還來不及,哪裏敢嫌?給我,給我!這就戴給你看。也是巧了,你看我今兒就穿了身寶藍。嘿嘿,你說咱倆是不是心有靈犀啊?”


    嘴裏碎碎念著,便去枕頭下摸那荷包。


    “哎呀,沒繡完呢!”杜蘅一急,忙去搶。


    蕭絕手快,先拿到手,見她來奪,便把手臂往上一舉:“嘖,瞧這梅花,繡得可真巧,都能聞著香味了~”


    杜蘅夠不著,隻得踮了腳尖,一手拽著他的袖子,一手去撈那荷包:“還我!”


    蕭絕自然不肯,側身閃避:“不就一隻荷包嗎,別這麽小氣行不行?”


    杜蘅這還踮著腳呢,哪裏經得起他這一閃?


    “啊呀”一聲低叫,往前一跌,整個人直直地撲入他懷中。


    “小心~”蕭絕隻愣了千分之一秒,立時便抱住了她的腰,往後退了一步,腰部撞到炕桌,往後一倒,倒在了炕上。


    兩個人四目相對,對這意外的狀況,竟都有些呆怔。


    蕭絕直愣愣地瞧著她紅撲撲的臉頰,一時間隻覺心懷激蕩,心髒更是不爭氣地撲通撲通跳得飛快,癡癡地望著她,眼裏浮起夢幻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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