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那雙被熱情燒得異常黑亮的眼睛,杜蘅心頭鹿撞,紅著臉垂下了眼簾,美麗的睫毛,似受了驚嚇的蝴蝶,在瑩瑩的燈光下,微微慌亂地撲閃著……


    蕭絕騰出手支起身體,免得壓壞了她。


    “阿蘅~”柔聲輕喚,聲音沙啞得驚心。


    背上突然大力壓來,整個人被撞得往前一撲,剛剛才拉開的一點距離被擠得一絲不剩,兩具年輕的身體密密的重疊著。


    她的胸軟得不可思議,兩人的氣息交融在一起,連呼吸都透著一股子甜香輅。


    蕭絕心中一蕩,血衝腦門,身體某處不受控製地發生了變化。


    初七在背後歡樂地嚷著:“疊羅漢嗎?我也要玩!”


    “呀!”杜蘅嚇了一跳,被狠狠抵在柔軟腰間的強壯身體,瞬間所勃發出的力量,臊得麵紅耳赤婺。


    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確實美妙無比,然而若是背上還壓著活蹦亂跳的另一隻,這感覺就著實太詭異了!


    紫蘇看著疊在炕上的三個人,驚得目瞪口呆。


    “初七,別鬧!”蕭絕強裝鎮定,一掌將初七拍開,順勢一躍而起退到了牆角暗影處,色厲內荏地大聲喝叱著,借以掩飾內心的不安。


    心裏,卻懊惱得幾欲滴血。


    他苦心經營了大半年,高大純潔的形象啊,在這一瞬間坍塌,被毀得屍骨無存!


    不曉得阿蘅會不會將他視為登徒浪子,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


    惴惴地偷覷她一眼。


    杜蘅坐在炕沿,低著頭慢吞吞地整理著裙裾。


    除了耳垂有點紅,似乎,沒啥異常?


    嗯,她還是個閨閣少女,自然不知道發生何事。


    所以,他暫時安全了?


    這麽安慰著自己,總算好過了不少。


    初七毫無防備,被他摔飛出去,差點破窗而出。幸得她身手矯健,腳尖在窗欞上一點,一個回旋倏地又到了屋裏。


    “好好玩,再來,再來!”她隻當蕭絕同往常一樣陪她戲耍,喜得大叫。


    “初七,”紫蘇啼笑皆非,忙牽了她的手,將她死拉活拽地弄出去:“我娘好象在做醬豬腳呢。”


    “真的?”初七一聽有醬豬腳吃,立刻把師兄拋在了腦後:“我最喜歡吃何嫂做的醬豬腳啦!”


    “那咱快點,去晚了沒得吃了。”紫蘇走到門邊撩起了錦簾,忽地回過頭來,衝蕭絕扮了個鬼臉。


    蕭絕一怔之後,猛地揚起手,做勢欲打。


    紫蘇低了頭,咯咯一笑,簾子落下,將一室溫暖鎖在房裏。


    “這丫頭,越來越調皮了!連小爺也敢消遣!”蕭絕笑罵一句,從暗影中踱了出來,卻不敢離得太近,遠遠地揀了張椅子坐下。


    杜蘅裝得若無其事,低了頭繡著荷包。


    “這荷包,還要多久繡完?”蕭絕傾了身過來看。


    杜蘅沒吭聲,又繡了幾針,才勉強說了一句:“香囊。”


    “呃?”蕭絕茫然。


    “不是荷包,是香囊。”


    “哦,”蕭絕覺得區別不大:“都一樣。”隻要是她繡的,他便喜歡。


    “不一樣。”杜蘅抬起頭,看他一眼:“等繡好了,裝上藥材,你再來拿。”


    她就是擔心他會反彈,大男人戴什麽香囊,所以才親手繡一個給他。


    “裝藥?”蕭絕一愣,立刻**起來:“馬上就要開春了,聽說前幾日欽天監某位五官保章正,上表陳情。提到去冬今春氣候反常,凍餓致死無數,恐春後氣溫回升,河水上漲,疫癘橫行,懇請皇上下旨各地官衙,提前預防春季疫病發生?”


    杜蘅當然知道,這某人,指的就是楚桑。


    結果,楚桑苦心寫就的這份表章根本沒遞到皇帝手中,就被中途攔截。


    楚桑因此,還被欽天監監正叫去狠狠訓斥了一通。


    若非考慮到他年幼,缺乏經驗,又確實有過人的才幹,隻怕不單隻這個五官保章正做到頭,還得冠上一個“危言聳聽,妖言惑眾”的罪名,押入獄中。


    杜蘅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簾:“朝中的事,我哪裏知道?”


    心中終是難掩失望。


    她還是太天真了,想憑個人的力量力挽狂瀾,阻止這場災難降臨,不諦蟬臂擋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年前列的藥材清單,已經全部采買集備。


    這一個月來,鶴年堂的幾處分店,都在按她開出的單子,全力趕製防疫藥丸。


    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已經做了,剩下的隻能各安天命,救得一個是一個了。


    “真不知?”蕭絕眯起眼睛。


    杜蘅橫他一眼,道:“戴不戴,不戴拉倒!”


    “戴,當然戴~”她大發嬌嗔,蕭絕心癢難耐,斜眼瞅了她,笑嘻嘻地道:“媳婦給我做的,當然得貼身戴著,須臾不離。”


    杜蘅臉一熱,莫名的心慌氣促,竟不敢瞧他。


    蕭絕見她並不似往日般叱責反駁,大喜過望,大了膽子癡癡地盯著她瞧。


    燭光搖曳,照著她的側臉,襯得肌膚越發的瑩白如玉,有淡淡的香氣縈繞鼻端,女子安靜溫婉的剪影映在牆上,說不出的安詳沉靜。


    他心旌亦隨著燭光搖曳著,隻覺得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喉頭發緊,聲音啞得驚心:“好媳婦……”


    杜蘅板了臉,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香囊上,無奈指尖輕顫,竟然拿不穩針。


    繡了兩針,卻是錯了,一怒之下將香囊往迎枕上一扔:“你有完沒完?”


    蕭絕心一慌,一把將香囊抓到手裏,嚷:“開句玩笑也不行?好嘛,頂多以後不叫了還不行?你可別一氣之下,把它給了別人。”


    “呀!”杜蘅抬眸,見他正正抓著繡花針,又氣又急,慌忙喝道:“快放下!”


    “不放!”蕭絕死死地抓著:“這可是你第一回想著要送我東西,休想要回去!”


    杜蘅心神一顫,嚷道:“針刺到肉裏了,你沒感覺嗎?”


    嚷到最後,聲音已明顯帶著哽咽。


    蕭絕定了睛一瞧,繡花針果然刺入指間,隨手將之拔出,笑道:“這麽小,還真沒什麽感覺……”


    發現不對,停下來疑惑地望著她:“哭了?”


    杜蘅望著他,眼裏倏地浮起淚花:“傻瓜!”不過是個香囊,哪裏值得他這樣!


    這樣的癡心,她欠他的情,要怎麽才能還得清?


    “喂,你別哭呀!”蕭絕慌了:“真的一點都不疼。習武之人皮粗肉糙,哪有你們閨閣女子嬌嫩?輕輕紮一下,根本沒感覺……”


    杜蘅狠了狠心,有心想快刀斬亂麻,免他愈陷愈深,對著那雙真誠的眼睛,絕情的話還沒出口,眼淚已經紛紛墜落。


    蕭絕一臉疑惑:“怎麽啦?”


    他好象沒說什麽過份的話吧?總不會因為他給針刺一下手,就心疼成這樣,情緒突然失控,一定有別的原因。


    杜蘅深吸一口氣,抬手抹了淚水:“沒事,就是想著黃雨太可憐了。”


    罷了,既是推他不開,趕他不走,那麽便順其自然,真到了無路可退的那天再說吧!


    蕭絕苦笑,明知她是推脫回避之詞,也隻好順著她的話風來講:“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能遇著你我,便算不得可憐。”


    她要繞,他便陪著她繞。


    她想瞞,他便由著她瞞。


    就這麽嗬著,寵著,護著,疼著,就不信一輩子也捂不熱她這顆冰冷的心?


    “聽說,皇上下了赦令?因逃荒趁食而離鄉背井的,若不欲或不便返鄉的,可留於趁食之處。隻需往衙門報備了,重造黃冊就可落戶?”杜蘅定了定心神,問。


    “黃則中的案子轟動一時,”談到正事,蕭絕的神情立時便嚴肅了起來:“她想用原來的名字,恐怕不行。想要入宮,更得換個身份。”


    杜蘅輕聲道:“她本人堅持,也不好太過違拗。好在,黃雨隻是乳名,知道的應該不多。”


    將心比心,換成是她,也不願意頂著別人的名字活。


    宮門一入深似海,就讓她留個念想,又如何?


    蕭絕眉頭微蹙,想了想,終是點頭:“成,我去想辦法。”


    “她以後要入宮選秀……”杜蘅又小聲加了一句,抬起眸飛快地睃他一眼,見他並無不耐之色,這才接著往下道:“身份太低的人家恐怕也不成。高了,又怕啟人疑竇……”


    她仔細想過很多次,確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輕重之間的拿捏,分寸之間的掌握,都不是那麽好控製。


    “她是官家小姐,自小培養的氣質,非商賈出身的小家碧玉可比。”蕭絕淡淡道:“這些,我都有考量,你就不要操心了。”


    “我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杜蘅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似乎,她一直都在給他下指令,出難題,還從未過問,具體經辦這些事情得花多少精力,動用多少關係?


    蕭絕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這算是道歉嗎?”


    算她有良心,總算知道要心疼一下他了。


    杜蘅不語,給他來個默認。


    老實說,若是沒有他,她自個多花點精力其實也能辦到。


    但要花費的金錢和時間,就無法估量了。


    最可怕的是,她如今走慣了捷徑,已經不太願意自個花費時間和精力去籌謀計算。


    有什麽事,第一反應便是找他,不管多棘手的問題扔給他,便萬事大吉……


    這個習慣,真真要不得。


    萬一哪天,兩人鬧崩了,他拂袖而去。


    她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最初孑然一身的時候?


    “真心疼啊?”蕭絕閉了眼湊身過去,笑嘻嘻地道:“那就,親一個?”


    “好!”幹脆利落的回答,蕭絕還沒反應過來,右臉上就被吧唧親了一口。


    這熟悉的天真嗓子,這豪放不羈的力度,這頰上糯濕而粘膩的觸感,在在讓蕭絕心生不妙。


    猛地睜開眼睛,見初七學他的樣子,彎了腰傾身向前,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左臉:“這邊要不要再親一個?”


    蕭絕駭然失聲:“你啥時進來的?”


    杜蘅掩著嘴,吃吃地笑個不停:“該!”


    初七不管三七二十一,噘了油呼呼的嘴往他左頰印去。


    “不,不用了~”蕭絕驚跳起來,椅子咣當倒地,人已落荒而逃。


    初七愕然,從身後拿出一盤醬豬蹄:“師兄幹什麽去?我還沒請他吃豬蹄呢!”


    “咯咯~”紫蘇笑得直不起腰。


    楊柳院裏歡聲笑語,平昌侯府裏卻是一片凝滯。


    “咣當!”夏雪抄起茶蠱,對著翡翠的額頭砸了過去:“這麽燙,想燙死我嗎?”


    這大半個月,衛守禮那潑皮日日來堵門,害得她成了臨安城的笑話,甚至還成了賭桌上各人博彩的彩頭!


    如此的奇恥大辱,讓自小捧在手心長大,頤指氣使的她,如何忍受?


    偏又被許太太拘住了,不許出門。


    這股子怒火憋在心底無處發泄,隻好每天在家裏打罵奴才出氣。


    身邊的奴才動轍得咎,個個膽顫心驚,不知她何時發作,下一個會拿誰開刀?


    外院做粗使的還好,隻需小心些不在她眼前晃動就成,貼身侍候的可就慘了!


    她成天呆在家裏,身邊片刻離不得人。


    不過半個月的功夫,七八個丫頭已沒有一個身上不帶傷的了!


    象翡翠這樣,給茶杯砸一下,被開水燙一燙的,都還算輕的。


    象水晶那樣的就慘了,大小姐一個不爽,逼著她頭頂著酒杯貼牆站著,給她當靶子,結果一個失手,把眼睛射瞎了一隻!


    結果許太太知道了,也隻輕輕訓斥了夏雪幾句,賞了她幾味藥材,賠了五十兩銀子,打發人把水晶她娘叫來,讓把人領家去。


    水晶她娘本想鬧幾句,結果還沒等靠近上房,就給幾個如狼似虎的粗壯婆子架了出來,扔在了院子裏,奚落了一頓。


    “你家水晶簽的是死契,別說隻是射瞎隻眼睛,便是打殺了也是她的命!慢說主子還賞了藥材和銀子,也沒要她的贖身錢就讓家去,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再不知好歹,拉到衙門裏,判你一個訛詐的罪名,送到牢裏去!”


    水晶她娘挨了打,這才知道厲害,隻好打落牙齒和血吞,乖乖帶著女兒來收拾行禮,順便辭行。


    “小姐,”翡翠剛挨了打,額上還頂著棗大的包,這時隻敢遠遠地立在門邊,怯生生地回話:“水晶她娘帶著水晶來給您辭行。”夏雪心裏正燒著一把邪火,沒好氣地喝道:“這種蠢貨領來做甚?叫她滾!別髒了我有屋子!”


    翡翠尷尬地瞥一眼水晶,小聲道:“小姐正在氣頭上,你別往心裏去。”


    水晶立在廊下,神色木然地對著正房磕了幾個響頭,自去房中收拾東西。


    水晶娘瞥見桌上擱著幾件簇新的衣物,料子十分精美,配色講究,繡工很是精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羨慕地道:“你在侯府做事,竟穿這麽好的衣裳?街尾開肉鋪的李四家娘子,都沒有這麽好的料子。”


    “別動,”水晶眉頭一蹙,道:“那是小姐的貼身衣物,熨燙好了,還沒來得及熏香。”


    “嘖嘖~”水晶娘讚不絕口:“這麽一件,怕是怎麽也得二兩銀子吧?”


    水晶冷笑:“二兩,二十兩你看能不能做一件來?”


    “我滴個乖乖!”水晶娘咂舌不下:“才這麽點料子,哪來這麽貴?穿著這衣裳,豈不等於身上貼滿了銀票?”


    要是順手牽羊帶幾件出去,豈不是發了大財了?


    她心裏盤算著,眼睛就總忍不住去瞄。


    水晶冷著臉道:“小姐的衣裳都是有數的,而且出侯府門要檢查包袱,豈是你想挾帶便挾帶了出去的?”


    水晶娘這才息了心思,訥訥地道:“我也就是瞧瞧,哪裏就敢拿了?”


    ps:一萬五更新完畢,明天精彩繼續。。劇情有大突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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