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年太祖陛下定鼎之後,天下甫定,百廢待興,在西北要攻打吐穀渾部;在北方,要驅逐突厥部;而在南方,無能的陳後主憑著天險和先輩遺產占據著富庶的江南;在內部,要清理一些殘餘勢力,而且新都初建,渭水不深,很難負擔得起漕運之事,興水利之事迫在眉睫——總之是太祖陛下忙死了。


    不過百忙之中的太祖陛下骨子裏卻也是個文藝人兒,在天下經曆三百餘年的紛亂,兼且自太祖往前一百年,大詩人謝眺死於政治陰謀之後,整個天下已近百年未出一個真正的大詩人了,整個文壇早已衰敗的不成樣子,所以他老人家看不下去了,在廢九品中正治之後,於諸科之中設立文科一科,雖然此舉頗有爭議,科他老人家可不管,甚至和一些大臣借著曹家父子唱起了雙簧戲。


    所以大乾曆經太祖、太宗、高宗百餘年的勵精圖治,不止呈現出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盛況,經濟文化科技發展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且整個文壇也呈現出繁花錦簇,百家爭鳴的盛況,相繼湧現出一批批傑出的文壇大家,即便是三位陛下也在文壇中占有一席之地——太祖陛下善作賦,樸實無華,古風盎然,讀之如觀山,世人稱為“山嶽賦”;高宗陛下亦善作賦,讀之如品百年陳釀,香濃深遠,世人稱為“香酒賦”;而如今的高宗陛下則善於作詩,華彩無雙卻並不虛華,流傳甚廣。


    因之,如今的大乾之內,各種詩詞文社林立,派別繁多,互相之間多有較量,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所以每逢佳節,詩詞之會幾乎是必然之事。


    而渭城相去長安不過騎馬三刻的距離,所以於此事自然分外不通,畢竟也算得上天子腳下,別的不說,隻看今夜渭城大大小小的酒樓客棧家門隱約傳來的吟誦之聲也能明了個大概了。


    而此刻的周明正牽著小丫,一大一小兩個光頭各自拿著一串糖葫蘆啃的正甜,而且小丫手裏還拿著周明給她紮的一個hello-kitty版的花燈——那是周明花了半個時辰才給她弄好的,而行走在擁擠的西街上特別紮眼,引來一道道目光。


    “明哥哥,你看怎麽這麽多人都往那邊跑啊?”小丫看著人潮俱都湧向西邊,心裏好奇,抬頭問到。


    周明看著抱著畫像,橫幅的人流,心裏不由想起那些追星族,心中不由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覺,暖暖的,聽到小丫問他低頭摸了摸她的小光頭,微笑到:“他們啊,是去追星了。”


    “追星?”小丫聽了很是疑惑,抬頭看著離月亮遠些的星星:“難道天上的星星掉下來了?”


    “額。”周明這才意識到“追星”這個詞語隻有自己懂得,不過突然讓他給小丫解釋,竟是一下子說不明白,組織了下語言,才道:“嗯,怎麽說呢……就好比你特別喜歡一個人,然後為了見到他,就不顧一切的趕到那裏去。”等他說完,仍然覺得有點沒有完全正確解釋出其中的意思,心底不由有些無奈——隔閡啊。


    不過小丫聽了,低頭思考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看了看周明,抿嘴到:“我懂了,明哥哥就是我的星星。”


    “啊?!”周明一愣,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看著小丫漆黑幹淨的眼瞳,心理感動,不由開口道:“你也是我的星星。”


    “嘿嘿。”小丫抬起頭傻笑了幾聲,便不說話,正在這時,周明感覺有個人撞了過來,原來往這邊的人越來越多,自然更佳擁擠,終於有人閃避不及,被人擠開,往周明這邊摔了來,周明趕緊一首拉開小丫,一手伸過去一個卸力,將那人扶穩站住。


    這位白麵書生本以為要摔個跟頭,沒想到被人扶住了,抬起頭來,一個光頭就映入眼簾,當下整理了下衣衫,對周明作了個長揖,道:“多謝小師傅相助。”


    “額,小師傅。”周明聽了對方稱謂,不由莞爾,不過想著自己二人兩個光頭,也不多做解釋,正巧心中有些疑問,於是指著身邊人潮問道:“這些人是去做什麽,怎麽這麽急切?”


    那書生聽了周明的問話,不由重新打量了周明和小丫,心中訝異——難道是西域或者靈山來的僧人,不然何以連我大乾的詩詞會都不知曉,不過本著地主之誼,又得了人家相扶,依然回道:“這位小師傅難道不知,渭城的元宵詩詞會就要在西街飛雁樓舉行,這次主持的可是飛雁姑娘,而且縣府的幾位老爺和書院的幾位夫子也都過去做了裁判,”


    周明聽到詩詞會便已經知道了個大概,待聽到幾位官爺和夫子也在場,不由覺得大乾風氣甚是開放,心中竟又多了幾分歡喜——也許這是個有趣的時代呢。


    “哦,多謝兄台。”周明也學著書生的樣子作了個長揖,那書生客氣一番,便急急切切的趕了過去,生怕去的晚了。周明朝那方向瞅了瞅,然後對小丫說道:“走,咱們也去看看。”


    二人跟著人流走了不過半刻鍾,一個高約十丈的巨大燈輪映入眼簾,支架皆以錦緞包裹,裝飾著金箔玉片,上麵滿是花燈,簇簇擁擁,看著像是開滿花的巨樹,而在花燈周圍,則早已擠滿了人,待二人走進,試著擠了幾次也擠不進去之後,便放棄了,隻是發現人群突然像被施了魔法波,滿滿安靜下來,然後便看到一個馬車停下,簾子輕動,一陣清脆悅耳的響聲傳出,接著便看到一個夢著麵紗的女子走了出來,周明踮著腳也隻能看到一個插著步搖的雲髻,直到脖子都酸了,最後覺得無趣,便和小丫隨便找了個亭子歇息去了。


    “人好多啊。明哥哥,我都累了。”小丫氣喘籲籲的說道,


    “是啊,好多人。”周明看著被擠掉最後兩顆糖葫蘆,留在手裏的竹簽,想著那可憐的三分之一文錢,歎了口氣。


    過了許久,二人才緩過勁來,久弱難除啊,周明心中感慨,看來得賺點錢吃些好的補補才行,不過這錢卻總不能靠鄉親們接濟吧,可自己卻如何賺錢呢?正自發愁的周明突然聽到一陣怒罵聲。


    “你個飯桶,教你去買首詩都辦不成,要你幹嘛,你怎麽不去死啊。”一個穿著錦福的公子哥正對一個抱頭的青衣小帽的家丁拳打腳踢:“你看看這用真金白銀買來的都是些什麽東西。”說著停下拳腳,不停抖著一疊紙,抽出一張念道:“一個孤猴獨自歸,關門閉戶掩柴扉。你看看這什麽玩意。”


    那青衣家丁微微抬頭,怕怕的回道:“少爺,這句詩聽好的呀,聽著順耳,也……也……也蠻押韻的嗎。”


    錦服少爺一聽,又踢了一腳,那家丁很是幽怨,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周明卻是笑了出來,小丫倒不覺得好笑,看著那位被打的哥哥有些不忍,抬頭問道:“明哥哥,我聽著這兩句詩也挺好的啊,為什麽那個人還要打他?”


    周明看了小丫一眼,解釋道:“這兩句啊,猛的一聽是不錯的,可是你隻要仔細看看,就會覺得好笑,簡直是狗屁不通。”


    小丫聽到自己的明哥哥說道狗屁不通,不由撅了撅嘴,不大高興,周明這時候也覺得不大好,怎麽能在小丫前麵說粗口呢,訕訕地笑了笑,道:“你看啊,一個、孤、獨自都是一個的意思,關門、閉戶、掩柴扉都是關門的意思,這聽著還行,可是把一堆同義詞堆起來算個什麽?”


    “哦。”小丫也聽不大明白,可既然明哥哥解釋了這麽多,那這兩句詩就真的是……是……狗屁不通了,這小丫頭想了一會也沒有好的說法,在心裏便用了她明哥哥的詞語,完了還做賊似的偷偷看了周明一眼。


    而那個少爺也挺仗義,給那個家丁解釋為什麽又踢他一腳,大致的意思和周明一樣,隨後又抽出其他詩念了起來,念一首,就踢一腳,等手中的一疊紙都被他丟完,那家丁也變得鼻青臉腫了。


    ”你個飯桶,詩詞會就要開始了,你讓我拿什麽去比賽啊。“錦服少爺仰天長歎,然後恨恨道:”那些個王八蛋,老子出錢都不賣我,留著自己在家裏生蛋麽?不就是幾首詩詞麽,老子……老子……“連說了幾個老子,卻也說不出個下文,最後又用這扇敲了那家丁一下,道:“老天啊,賜我一首好詩吧,我願意千金買之。”


    “少爺,千金……是不是多了?”那家丁一聽“千金”二字,眼皮直跳,好心提醒。


    “你懂什麽?”錦服少爺暴跳如雷:“你懂個屁?我在此對天發誓,如果真的有好詩詞,讓我能和飛雁姑娘一起郊遊踏青,飲茶撫琴,別說千金,就是萬金我也願意啊。”


    那家丁此刻小心髒都快從嘴裏出來了,此刻心裏就一個想法——自己隨少爺這麽多年,跟了這麽多先生,怎麽就不好好學啊,不然這千金……越想他就越後悔,知識果然就是財富啊。


    不過就在這主仆二人嗟歎的時候,周明的聲音幽幽響起:“這位公子,萬金自不敢當,不過千金麽,我若有貨的話,你可真的會兌現方才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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