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雙手緊抱著手中的瑤琴,疾步跟在秦穆身後往後院廂房而來,卻見秦穆突然在回廊上站定,目視著院中的假山道:“卻不知是哪位朋友前來,這大晚上的坐在院子裏吹風,江湖上的朋友還不說我秦某招呼不周?”


    那假山之後傳來一聲驚呼,就看見一個小腦袋畏畏縮縮的從岩石後麵冒了出來。如煙一看,卻見是個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的女童,著一身翠綠衣衫,皮膚雪白,一張臉蛋清秀可愛,臉上一點瓊鼻俏生生皺起,似有不忿之意,卻平添這小姑娘三分可愛之情。如煙一見,心中就對女童就生出了一股子喜愛之情,忍不住開口道:“小妹妹,你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你家大人呢?”


    那小姑娘撅了撅嘴看看秦穆,複又轉頭對如煙說道:“大姐姐,我是來找這位惡人的!”又眨了眨眼對她說:“姐姐你為什麽跟這個惡人在一起,小心他也把你的手臂砍下來吃了!”


    如煙聽完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回答這荒誕不經之語。一旁的秦穆卻早已想起來這小姑娘是何來曆,原來今日在回雁樓頭,這二樓上除了田伯光那一桌外,還有一兩桌客人,這小姑娘當時是和一位老者坐在一個桌子上喝酒吃菜,秦穆雖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但架不住他精神強大,幾近過目不忘,此時一聽她說什麽“砍人手臂”,卻也想起來了。當即笑著對那姑娘說道:“原來是今日那酒樓上的姑娘,今日可是嚇到了?”


    那女童一聽這話,卻好像怒不可遏的模樣,大聲喊道:“誰,誰嚇到了,本姑娘就是看不慣你那囂張跋扈的模樣。”又眼珠一轉,清了清喉嚨,肅容對秦穆說道:“你既是我聖教中人,那聖姑的指派,你可要遵行?”卻見她小臉努力的緊繃,偏偏神態裏又有著止不住的得意洋洋,實在是引人發噱。


    聽到這,秦穆哪裏還不明白這小姑娘是誰。他抬頭往院落四方一望,運起內力高聲說道:“曲長老大駕光臨,卻讓一個小姑娘來戲弄鄙人,實在是不夠朋友。”


    “好機敏的小子”卻聽一聲蒼涼疏闊的讚歎,一陣清風掃過,三人麵前就站了個高高大大的黑衣老者,那小姑娘一見來人,便飛奔到老者身旁,抓住那老者的衣袖不住的搖晃起來,卻又像得了什麽靠山似的,趾高氣揚的往秦穆望來。


    秦穆這邊卻是雙拳一抱,一個大禮便行了下來,口中說道:“日月神教風雷堂掌旗使秦穆參見護法長老。”


    那曲洋寬袖一揮,不甚耐煩的說道:“忒地多禮,你又不是我手下的人,再說我早已經多年不管教中諸事,講這些事做什麽。我且問你,這時段來衡陽城是為了什麽,莫不是也是來追殺老夫的吧?”話一說完,就見他目光緊緊的盯著秦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神態。


    秦穆倒也不惱,隻是含笑說道:“我此來,便是來尋長老的。”


    “哦?這麽說,是來殺老夫的嘍?”曲洋邊說著話,右手慢慢伸出,五指微張,顯然是想出手了。


    這曲洋精於音律,一身功夫也大多在這雙彈琴的手上,但往日裏對敵往往隻需要用他那極快的手速打出日月神教的獨門暗器——黑血神針,對方就無從招架了,故而世人少知他還有一門浸淫半生的獨門絕技——驚弦指,但今日在回雁樓,他早已見識過麵前這小子的驚人刀法,自忖浪蕩江湖三十餘載,也少見如此絕學,心中自然是不敢大意,一伸手便拿出了這門英雄久無用武之地的武學。


    卻見秦穆仍然是雙手一合,以示自己毫無敵意,麵上詫異道:“長老說哪裏話,同為聖教門下,怎可做出這等自相殘殺之舉。”


    曲洋聽罷這話,冷笑一聲:“聖教門下?這十年來陰魂不散追著老夫的不也是聖教中人?說吧,你找老夫何事?“


    秦穆心知這話並不好接,其中日月神教的權力鬥爭他也無從置喙,也不饒彎子,一氣說道:“晚輩聽聞長老與這衡山派劉正風劉大俠交好,正好前段時間收到消息,說是這五嶽盟主嵩山派要使些卑鄙手段來挾持劉大俠,以期引長老入甕,擔心長老中了賊人奸計,於是快馬加鞭趕來衡陽,想助您一點綿薄之力。”


    曲洋聞言卻勃然大怒,一掌抓向那假山上的巨石,那石上生生的顯出五個孔洞來,口中厲喝到:“賊子安敢,竟如此欺人,你說,他們究竟有什麽惡毒計策?”


    料想這話不好瞞著曲洋,秦穆倒也不假思索地說道:“想必今晚那嵩山派的賊人已經潛入劉府,欲挾持劉大俠的家眷了吧。”


    一聽這話,曲洋那蠟黃的老臉更是變得通紅,卻少見的手足無措起來,情知此時去劉府通知劉正風,不免打草驚蛇,逼的賊人直接下毒手。然曲洋畢竟是老於世故之人,不到半刻便想通了這其中關竅,卻見他斜睨著秦穆,淡然開口道:“說吧,你有何所求,老夫可不信你這奸猾小子當真是為了同門情誼。”


    秦穆倒也不曾羞惱,當即說道:“那楊總管要什麽,晚輩就想要什麽。”


    曲洋聞言,卻是似驚似怒,瞪著秦穆:“你倒是好大的心,也不怕吃撐。”


    “晚輩既然敢接那東西,自然是想好好的吃下去的”


    曲洋聽罷,卻是驀然大笑起來:“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久不回黑木崖,竟不知教中出了你這麽個人才,真是後生可畏!”


    笑畢,卻冷言冷語道:“隻要你能救我劉賢弟一難,那東西我便給你又如何,老夫本就想甩掉那些濁事,與劉賢弟笑傲山林,豈不自在。隻是,你可有把握?”


    秦穆麵上穩穩地笑開來:“晚輩,自然是有把握的。”


    這邊他們這老少二人打著機鋒,那曲非煙小姑娘是如何聽的懂,早就滿臉不耐的找上如煙說起話來,隻聽她在一旁嘰嘰喳喳的問:“你叫如煙?真是巧了,我叫非煙,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如煙何曾遇見過這樣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卻是心中越發喜愛,口中越發笨拙起來,在那邊麵紅耳赤的,實在是平生少見的焦急。


    秦穆聽到那邊曲非煙說的話,倒是微微沉吟了一下,對如煙說道:“如煙可是你本名?改一個可好?如煙這名字不僅風流氣息太重,意也不太好,你如今跟著我,自然不是像那煙雲一般,隨風飄散,無處可依。”


    這姑娘聽罷這話,抿了抿嘴角抑製情緒道:“如煙本是這樓中媽媽給的花名,妾身本姓顧,卻是犯官家的女兒,自小顛沛流離,早已不知原是何名,還望公子賜名。”


    秦穆也不推脫,隻是望著那城外秀麗的衡山道:“不若就叫若衡吧,你且記住,這衡山雖是秀美無比,卻也是任風吹雨打,百年不移。”秦穆口中說著,卻想起了後世那位也是出身煙花之地,驕傲的說出那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奇女子。


    “是,那妾身以後就叫若衡,顧若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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