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日本,暗夜深沉。


    秦穆盤坐在京都一處居所內,盤坐於窗前,這旅館傳說是上世紀初便存在的一處名勝,許多日本名人都曾入住過。從窗前看去,小小的庭院中回廊千折百轉,庭院裏卻是無山無水。隻是白沙鋪地,怪石散落其間。


    這是代表著日本園林最高水準的一種園林景觀——枯山水。用石塊象征山巒,用白沙象征湖海,用線條表示水紋,如一副留白的山水畫卷。


    秦穆端坐其前,心中也是讚歎不已,這麵前景色藝術水準極高,精細無比,巧奪天工,隻聽他突然開口道:“是山是水,非山非水,大和尚,你看著眼前,倒是是真是幻呢?”


    卻見庭院角落處轉出一個身穿黑色僧袍,頭戴鬥笠之人,雙手合十,答道:“施主著相而已,真幻之間,無非心證罷了。”


    秦穆卻是慢慢站起,說道:“你是曹洞宗還是臨濟宗的,日本禪宗,還有你這等能將心神收束到無知無覺之境之人,離我三米我才發現你,果然是名不虛傳。”


    卻說中國的禪宗其實在淨土宗發展起來之後,便大受打擊,漸漸式微,到了太平天國時期,甚至是險些斷了傳承,後來還是清末時居士楊仁山從日本奉回經典,又漸漸盛行。


    但日本禪宗雖然全然是從中國流傳過去的,但禪宗的心靈修煉法門十分適合日本資源不足,憂患意識太強的特點,故而發展得十分興盛,雖然如今日本僧眾最多,寺廟最廣的並非禪宗教門,但禪宗已然融入了了日本生活的方方麵麵,如茶道,劍道,甚至是秦穆眼前的這枯山水景觀,都是禪宗哲學的體現。


    在世界上來說,西方國家對禪宗的認識也幾乎是全部來源於日本的佛學大師的推廣,故而禪宗雖然是六祖慧能所創,但時至今日,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禪宗一脈,日本更為興盛。


    這便如那國術之於空手道柔道,世事如此,秦穆也隻能是為前人歎息。


    這曹洞宗和臨濟宗,便是日本禪宗最大的兩個宗門。


    卻聽那和尚依舊是雙手合十,不緊不慢的說道:“曹洞,臨濟,何來異同,施主,這落櫻時節,妄動刀兵,是為不詳。”


    秦穆卻是也不答他的話,隻是掃了一眼遠方的樹梢,說道:“還有兩人,也一並出來吧。”


    麵前除了這個和尚之外,沒有任何的人,但是他的耳朵裏麵卻聽到了幾個非常淡的呼吸,這種呼吸好像是一隻烏龜在慢慢的吐納,耳力再強大的人,都難以聽見。


    他話音剛落,隻見離他百米開外一株茂密交叉,落英繽紛的櫻花樹後,傳出來個年輕人,全身的黑衣。手腕上戴著一串漆黑沉沉的念珠。同時拿著一杆長長的簫,他踏步無聲,被秦穆喝破也全部驚慌,隻是端起那鐵簫,開始吹奏一曲淒涼而帶有典型日式神道風格的樂曲來。


    其聲嗚咽婉轉,似有似無,渺如幽魂,竟然是日本神道最為出名的樂曲——鎮魂歌。


    與這同時的,另外一棵樹的背麵,也轉出了一個身材隻有一米五,矮小得好像孩子一樣的人,這樣小的身材,在樹後麵,才能藏得住身體。


    不過這個從樹後麵轉出來的人,一現身之後,身體哢嚓哢嚓的響了一陣,拔骨漲筋之後,成了一個一米七高的人。


    很顯然,這個人的身體也已經練到了縮骨縮筋的地步。


    “不意日本宗教界還有你這等武人,不知你是誰?”秦穆看著那突然變大的武者,說道。


    “鄙人伊賀英雄,出雲社的大神官。我首先是一名神官,其次才是一名武術家。”伊賀英雄看著王超,眼神突然一下變得十分的冰冷:“請允許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大本教的現在的教主,出口雲郎先生。”


    那年輕人極為有禮貌,向秦穆躬了躬身,開口說道:“出口雲朗,前來送張先生一程。”


    這三人突然出現,都是一口極為流利的中文,隻聽那伊賀英雄又開口說道:“這位大師,是我日本臨濟宗的宗主,宗峰妙超大師。”神色之間,極為恭謹。


    秦穆一聽,卻是忍不住一驚,這位宗峰妙超,在日本禪宗之內極為有名,號為“大燈國師”,是日本禪宗現存的地位最高,輩分最長之人。


    臨濟宗的開祖榮西禪師,原是天台宗密教僧侶。根據當時天台宗的教義,佛教的存在是為了“鎮護國家”,國家的權力在宗教之上。因此,從中國修習禪學歸國後,榮西主張禪宗的存在也是為了“鎮護國家”,因此得到了來自鐮倉幕府的新興統治階層——上層武士們的強烈推崇。臨濟宗得以在鐮倉發展壯大。故而臨濟宗門和中央政府聯係非常之緊密,這位宗鋒妙超的到來,是秦穆明白自身已然被日本政府注意到了,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隻見那宗峰妙超抬起頭顱,突然大喝道:“施主,爭勝是魔,殺生是惡。你到此時,還不了悟?”他聲音此時卻不複那暗啞低沉,而是恍如洪鍾大呂一般,嗡嗡作響,透過那鬥篷的幕布,秦穆卻能看見這位年過六十的僧人,麵白無須,肌膚仿若白玉一般,燦燦生輝。


    秦穆隻覺隨著他的大喝,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尊盤坐於蓮台之上的佛像,怒目圓睜的看著他,似乎立馬就要拿出降魔手段來。


    他立馬明白這宗峰妙超說用的法門,卻是臨濟宗大名鼎鼎的當頭棒喝之法,若是意誌不堅定,或是自身有魔障之人,往往一喝之下,便痛哭流涕,再無反抗之心。


    那伊賀英雄窺得便宜,立馬是一個虛馬上前,一式直拳短打,向秦穆後腦打來。


    秦穆雖是沉溺在那僧人的高喝之中,但他身體卻是仿若有意識一般,微微一轉,便要避開這鐵拳,哪知那大本教教主出口雲朗,卻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已然立在那秦穆退卻的地方,鐵蕭一轉,竟然在那蕭身之內,轉出一把利刃,帶著點點寒光,刺向秦穆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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