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06-07


    小春搬了新家,心還在舊屋,還在小龍身上,發病時不想,清醒後就想,思念的淚水從春流到夏,從秋流到冬,直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出現後,小春才被親情喚醒,才被親情感化,才知道世上還有比愛情更使人無法割舍,無法拋棄,無法抗拒,血濃於水的不了情。[.超多好看小說]


    小春的親生父母看了兒子的來信才知道小春的瘋病又發了,兩個老人急在心裏苦在臉上,急的是最好能連夜趕去上海,苦的是小女兒送人時雙方講定的,從此不再來往,而且,即使能去上海,車船費也沒有。


    小春親生父母家住湖州農村,父親是蔑匠,母親幫人家做雜活,自從龍父的輪船用上馬桶後,船到湖州需要洗刷,於是,請來春母專做馬桶洗刷工。船靠碼頭,當地船員都急著趕回家,已婚的急吼吼盼著同老婆鴛鴦戲水,單身漢急匆匆去女友家出錢出力,尋情覓愛,龍父隻能守住冷冰冰的鐵家夥喝酒飲茶。


    “龍老倌,今天沒去下象棋啊——。”


    龍父是輪機長,按行話稱老倌,負責輪船的動力係統,船長稱老大,主要負責航行和安全。


    “呃——,沒有對手。”龍父不願意跟刷馬桶的鄉下女人多搭訕,隨隨便便敷衍了一下。


    “龍老倌,我有一件小事想麻煩你。”小春的生母戰戰兢兢地試探著。


    “什麽事?”


    小春的生母見龍父沒有回絕的意思,壯了壯膽說了一大通女兒談戀愛如何被男方拋棄,如何想不開得了精神病,自己如何想去上海看看,又如何無錢買車票想搭龍父的輪船。龍父見這個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淚,想起小龍和小春的事情與她說的如出一轍,動了惻隱之心:“這樣吧,我跟船老大商量商量再給你回音。”


    船老大是個熱心人,聽龍父一說,滿口答應,問題是,船上都是男人,一個女人上了船,撇開不吉利不說,船員的洗澡和拉屎撒尿就不方便,就不自在,就不自由了。核計來核計去,隻能讓小春的生父母睡到輪船的頂棚上,反正是夏天,為了安全起見,叫他倆用麻繩的兩端綁在各自的身上。


    小春的生父母千恩萬謝,兩天一夜,船到上海大達碼頭,龍父急著往家趕,離船時,順便說了一句:“船靠碼頭一天,回去要靠你們自己了。”


    “謝謝龍老倌,回去我們自己想辦法。”


    小春對自己的親生父母一點印象都沒有,僅僅從哥哥那裏聽到點鳳毛麟角,知道老家很苦很窮,飯也吃不飽,所以,盡管養父母對她不是貼心貼肉,小春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是親不起來,熱不起來,從來沒有主動提出過要回老家看看,就像隔壁鄰居一樣,有也可以,沒有也可以。


    小春的生母一見到小春就淚流滿麵,抱著女兒像抱著剛從老虎嘴裏搶來的一樣,骨肉親情難舍難分,小春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感受到血濃於水的親情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滋潤,那樣的眩暈。一聲從未叫過的“媽媽—”,一聲曾經多少次在夢中叫過的媽媽,一聲淒冽伴著淒惶的媽媽,母女之間深埋的衷情和人世間的最愛爆發出讓石頭流淚,使江河嗚咽,痛的難舍,疼的難棄。


    母親的淚喚醒了小春的迷茫,父親的愛萌發了小春的親情,哥哥的情升華了小春的大愛,小春的靈魂和心智突然明淨了,明澈了,明透了,知道在這世界上除了小龍還有疼自己愛自己的親生父母同胞手足,還有關心自己的插兄插妹,當然,更有視自己如生命的養父養母,為了他們和她們,為了自己和知己,化悲痛為力量,解悲傷為涅磐。自己曾經心愛的小龍已經不再,自己曾經心中的白馬王子已經曇花一現,讓上帝去詛咒他,讓魔鬼去蠱惑他,讓所有的女人去拋棄他。


    親情的感化,友情的感染,小春終於走出冬天的陰霾,迎來了春天的朝霞,在小金的介紹和撮合下,喜獲了人生第二次愛情。


    約會安排在外灘黃浦江畔的情人牆,微微的江風吹動起小春齊耳的短發,吹拂起小春連衣裙的下擺,海關的鍾聲鳴響起《東方紅》樂曲。時近午夜,小春沒有一點倦意,時間老人的腳步能不能走的慢一點,他倆的綿綿情語還剛剛開始。


    “春,你看,對麵的陸家嘴一片黑暗,這在其他國家是沒有的。”範平畢業於同濟大學土木工程專業,所以,凡是和自己專業有關的話題不吐不快。


    “我發現你們男人都有抱負,都有理想,不像我們女人,隻想要個小家庭。”小春無意中說了“你們男人”四個字,其中,就包括了小龍在內,這種潛意識就像駕駛員開車手腳並用無需思考一樣。


    範平沒有馬上回答小春的感慨,思維停留在“你們男人”四個字上,難道小春和自己不是初戀?回頭去小金那裏打探一下。但是,下半句還是很入耳,很受用,不像小金,主義理想精神政治三句不離口。


    小金在農村許下的三尺講台弘揚國學的夢沒有圓成,進了同濟大學與範平學的同一專業,這對她來說簡直是趕鴨子上架—難上難,幸虧有範平的幫助,各課勉強混個及格。大學三年間,小金時常與小春保持聯係,還經常與小琴(夏)通信,畢業後分配在閘北區房管所管資料兼黨支部委員。


    ……。


    兩人的竊竊私語還在進行。


    “範平,你下放時插隊在哪裏?”


    “黑龍江”


    “我有一個同學也插隊在黑龍江,和金訓華在一個小組。”


    “還好金訓華死了,要不然,肯定也是‘三種人’之一”


    “什麽‘三種人’?”


    “跟‘四人*’走的,你沒看報紙啊,知青的代表人物都下台了。”


    “上山下鄉是不對,還好你讀了大學,像我……。”


    “讀書有什麽用,知識貶值,導彈不如茶葉蛋,手術刀不如劃鱔刀。”


    “你真會說,一套一套的。”


    “你看,‘四人*’是倒台了,遺毒還很深,‘兩個凡是’說明階級鬥爭還要搞下去。”


    “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你又不是‘黑五類’?。”小春故意提到‘黑五類’,是想暗示範平自己要找的對象必須是工人出生。


    “我當然不是‘黑五類’,否則哪輪到我上大學,聽說小金的父親快要平反了。”


    “你什麽時候去我家見見我爸爸媽媽。”


    “春節吧,你看我才工作一年不到,還沒有多少積蓄,還要籌備‘三轉一響’?,還要……。”


    “那你父母總要拿出些錢來吧。”


    “我還有一個妹妹在插隊落戶,嫁了當地人,日子很難熬,我做哥哥的總要接濟一點吧。”


    “你妹妹真傻,怎麽嫁給當地人。”


    “還不是上麵宣傳要紮根,要與貧下中農結合一輩子,所以,我那傻妹妹用實際行動來響應黨的號召。”說完,範平苦笑著臉搖了搖頭。


    “你妹妹插隊在哪裏?”


    “雲南。”


    “哈——,你們兄妹倆真是天南地北,天涯海角。”小春說話時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夜深了,江風涼了,小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範平急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小春的肩上,一股暖流傳遍小春全身,小春擔心範平著涼,依依不舍道:“我們回去吧。”


    他倆唧唧咕咕情意綿綿的同時,在他倆身旁左右已有上百對情侶依次相隔30公分堅守著各自的一片天地,一塊陣地,一方私有領地,互不幹涉,互不幹擾,互不影響。由此,各大報刊連篇累牘報道外灘情人牆是上海的一道獨特風景線,是熱戀中的男女花錢最少,消磨時間最長,情調最浪漫的去處。甚至,個別男女會叫上自己的弟弟妹妹提前去占位,每次可以得到一角獎勵。


    第二年國際勞動節小春走進了婚姻殿堂,完成了人生的一次轉折,婚禮前一天,小春一人躲在家裏掩麵痛苦了一場,還掩嘴大笑了幾聲,春母跪在觀世音像前求菩薩保佑,求菩薩開恩,保佑小春別在大囍的日子犯病,再保佑小夫妻和和美美,白頭偕老,再保佑自己早抱外孫,全家太太平平。


    小春或許根本沒想到,半個月前,小龍和自己從前的插妹小琴,也就是後來的小夏已經在鏡湖飯店被承諾了一場奇情怪愛,被兌現了一幕先婚後愛,被“強奸”了一次現代版的拉郎配。


    婚後第二個月,小春來喜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懷胎十月來世的竟是自己前世的冤家—小頭,而且是一個不長把的小頭。


    ?黑五類—“文*”期間的地富反壞右分子。


    ?三轉一響—指手表、縫紉機、自行車和收音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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